《芳雨遇松枝》温向怀

14、有些人生来就是恶魔（下）

　　次日太阳升起的光照亮了医院的病房，照醒了病床上的秦宋知，他睁眼，手边似乎有什么压住他，侧过头才看见是夏方雨压着自己的手边，握着自己的手，手心早已出了汗。
　　少年动了动身子，侧过身盯着还在熟睡的夏方雨。夏方雨长的很好看，一双眼睛总是湿漉漉，看起来很好欺负，但实则比谁都要坚强，工作时总是一丝不苟，笑起来就像明媚的太阳一般。
　　秦宋知看的出了神，手边的夏方雨颤着的睫毛触碰到了他的手背，他心底觉得痒痒的，脸颊爬上了一抹绯红。
　　夏方雨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等他把头抬起来，秦宋知才发现他的眼睛肿了。
　　“眼睛怎么肿了？你哭了？哪个小子惹你了？谁欺负你了？”秦宋知慌乱的猜测着，伸手把夏方雨的手拦下，不再让他去揉眼睛。
　　夏方雨坐在床边，不说话，静静地盯着秦宋知。
　　“夏夏，你怎么了？……说话啊，你别不说话啊……”秦宋知慌了神，他伸手还想去触碰少年，却被躲开了。他这时才看清手腕处的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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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宋知。好玩吗？”夏方雨声音带着颤，不再去头低着，脸上是昨晚残留的憔悴和不堪。
　　“……对不起。”
　　“对不起？你知不知道，如果昨晚不是何时玉看了监控，你就死了！你说要好好活着，又偷偷摸摸地割腕自杀……你不仅是个胆小鬼，还是个骗子！”夏方雨的眼眸里闪动着泪光，看着秦宋知，他第一次对他这么说话，声音都在发颤。
　　“夏医生，我梦见我妈了。”秦宋知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眸中流出，夏方雨看着少年不知所措，一时间他也慌了神。
　　“夏医生，我妈说她很爱我，让我好好活着……夏医生，十月好像雨少了……”秦宋知独自喃喃着，身边的夏方雨怔愣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
　　“十月雨少了，太阳升起了，人总要有新的开始……”夏方雨从口袋中拿出两块巧克力，递给了秦宋知：“秦宋知小朋友，医生口袋就剩这两块糖了，赏个脸，拿着。”
　　秦宋知接过巧克力，抬眼和夏方雨对视上，一双墨绿色的眼眸对上那双深蓝色精谧的眼眸，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秦宋知。”
　　“我在。”
　　“大家都是人，人人都一样，有人可以活到百岁，那你为什么不能活到九十岁？”
　　“……可能运气不好吧，投胎投太快了，所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恰好你出生的早，恰好我遇见了你。”
　　夏方雨的话像是一阵清风，吹过了秦宋知心底的那片凄凉之地，吹过了少年的耳边，吹过了他们的风华正茂。

　　夏方雨起身准备要去办公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和我住吧。”
　　“……好。”秦宋知笑着看着夏方雨，看着他离开病房的身影，才拿起手边的手机。
　　胡老师：秦只的哥哥，很抱歉，经过我们的核查，确实是秦只霸凌了于淼淼同学，希望您可以作出合理的教育工作，学校也会对于霸凌这件事作出相应的处分。
　　松枝：给您添麻烦了，我知道了。
　　胡老师：好的，谢谢您对于我们工作的配合。
　　秦宋知的手机黑屏的一瞬间，他望向窗外，到底什么才是家，从前那个有付清年的家才是家，而现在，有夏方雨的家便成了他的家。

　　秦宋知办理了出院手续，和夏方雨约定好晚上见面，便再次回到了别墅。
　　客厅里安静的可怕，只有秦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似乎一夜没睡。
　　秦宋知不想和他多有交集，便准备上楼整理东西。
　　“宋知。”秦卓在秦宋知快要上楼时叫住了他。
　　秦宋知回头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秦宋知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耷拉着，手腕处的包扎很扎眼，眼下还有着黑眼圈，就像是很久都没安稳睡过觉了。
　　“宋知，我知道，你又想你妈妈了……”
　　“闭嘴，你不配提起她。”秦宋知打断了秦卓的话：“秦卓，如果你还有点良心，那你就应该一辈子都不要提起我妈，你太肮脏了。”
　　秦卓没有反驳秦宋知，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以后不会回来了。家里的遗产我也不需要，现在你也有女儿了，不用担心老了没人养。秦卓，你让我来到这世上，至今为止，我已经还完了你对我的恩情。”秦宋知说完起身便往楼上走去：“有些人生来就是恶魔，你可真应该去问问你女儿都干了些什么。”
　　秦宋知回到房间，把自己的画板和颜料都装好后，转头看见了母亲送他的星星罐。
　　一罐深蓝色纸叠成的星星，满满装了一整罐。
　　他拿起，小心翼翼地装进了随身的包里，抬头和母亲的画像对视，他对着画像看了很久，盎然笑了：“妈妈，我爱您。”
　　他提起行李箱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他生活数年的地方，回忆卷轴封存在了母亲的画像里，从此，他生活在烈阳之下。
　　秦卓在客厅里怔愣了很久，直至秦宋知彻底离开了别墅，他才回过神，他心里抽痛着，起身上楼进了秦宋知的房间。
　　寂静的屋子里空无一人，秦宋知只带走画板和颜料还有星星罐，房间里的物品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处。
　　他走到房间正中间，坐在床尾，抬头看见了付清年的画像，眼底闪过一丝泪光。
　　他静静地看着画像，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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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知道秦卓在想什么，或许是惭愧，或许是思念，又或许是害怕，在心里忏悔。

　　秦宋知在夏方雨的家里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便坐在沙发上休息，他怔愣地盯着天花板，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重大新闻！
　　知名世家秦卓集团的女儿居然校园霸凌！？……
　　秦宋知抬眼，拿起手机点开了新闻。
　　新闻的上传者IP地址是楠城的北边，是匿名上传。
　　视频里是秦只在霸凌于淼淼时的所作所为，画面惨不忍睹，女孩的身上是混着马桶水和唾沫的浑水……
　　秦宋知关掉了手机，不自觉看向窗外，夜晚总是到来的很快，人留不住时间，时间也从来不等人。
　　门开了，夏方雨拿着夜宵走进了客厅，把夜宵放在了秦宋知的面前。
　　见秦宋知怔愣地看着窗外，他倒了一杯咖啡拿着走到了秦宋知的面前，也看向窗外：“在想什么？”
　　“在想哪里是我的家。”
　　夏方雨把手里的咖啡递到了秦宋知的面前，指了指屋子。
　　“这里就是你的家，一辈子都是你的家。”
　　秦宋知抬头看向夏方雨，夏方雨笑了笑。秦宋知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夏方雨。
　　“欢迎回家，秦宋知。”

　　欢迎回家，秦宋知，这里一辈子都是你的家。
　　烈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让人离不开他。
　　有些人生来就是恶魔，但是大家都是人，人人都一样。
　　有夏方雨的地方，就是秦宋知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