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雨故无言》Eleonora

4、衣服

　　男生低低的嗓音说着，“卡给我。

　　秦初雨被这个嗓音捕获，鬼使神差地把电话卡递给顾无言。

　　一切声音都远去了，这个空间该死的静谧，秦初雨看见顾无言的喉结动了下，可能人类的某些行为是能被传染的，秦初雨也咽了口唾沫。

　　“咔嗒”一声。

　　手机回到秦初雨手上。

　　暂停键被放开，一切动了起来。

　　秦初雨觉得手机和手接触的地方出离滚烫。

　　赵子薯话多，这会才叭叭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收东西一边自顾自乐了半天，丝毫没发现他的听众早就把他隔开。

　　“真的，隔壁班那个笑死了，”赵子薯发现秦初雨还没收东西，“啊？没什么要带的？我们走，外边都要走完了。”

　　“啊，哦。”

　　秦初雨慌张站起，途中还碰倒了顾无言放桌上的塑料水杯，弯腰去捡，一只好看的手把杯子捡起。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而美。手指甲修剪的恰到好处。

　　不像是写字或者拿点什么的手，秦初雨站起来，看见顾无言把杯子放回桌上，收回手时大拇指轻轻捻了一下食指。

　　秦初雨想起来了，这样的手适合拿画笔，最好是画油画。

　　“听到我说啥了吗？”赵子薯嚷嚷，“一看就没听。”

　　顾无言看了眼赵子薯，然后残忍的抛弃他，“新同学，回魂了。”

　　秦初雨如梦初醒，这一天过的真是高潮迭起。

　　学校道路两旁的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照的很，在拐过一栋楼之后，一直叭叭不停的赵子薯突然就开口。

　　“拜～”

　　然后就背着书包去了另外一头，秦初雨条件反射得跟上，被顾无言拉住了衣袖。

　　“怎么了？我是要被抛弃了吗？”顾无言的脸藏在阴影里，秦初雨只能听他的声音分辨情绪。

　　顾无言没再接着说前面的事情，反而说起来楠中的格局，“楠中男宿分了两边，我们在北边，薯片在南边，不同路的，以后别跟着薯片走了，小顾负责把你带回家。”

　　他没说回宿舍，而是用了“家”这个字眼。

　　顾无言语调轻快，走在前面为秦初雨带路，“这边是小卖部，推荐别去，兜里不揣个百八十别进，不然得现场摇人来救命。”

　　他说着就笑了起来，他笑声听着很舒服，爽朗又明亮。

　　秦初雨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果然有一片亮光的地方，那边人不少，光看着就觉得热闹，对比起来这边就更显冷清。

　　心里的寂寥突然就冒了头。

　　“你怎么知道？被宰过？”秦初雨走在后面看着顾无言的背影，随口问。

　　“《楠中生存指南》。”顾无言说，“你应该还没进，不过咱们不谈这个。说说你，感觉你没有在校外那那么……活泼？”

　　秦初雨苦笑，他发觉了，但实话说起来很矫情，秦初雨好面子。

　　“你是不知道你自己多离谱，”秦初雨故意上扬语调，让吐槽更有戏剧化一点，“听广播入迷？一看就是借口，我早八百年就不说这种看起来就假的话了。”

　　“嗯——现在好点了。”顾无言完全没在乎他吐槽自己，他关注点在别处，“你下午有点消沉，状态不对，刚来不适应？”

　　说着说着就到了宿舍楼下，人的密度高了起来，秦初雨心里那点寂寥被冲淡了不少。

　　眉头一挑，“有赵子薯，我甚至可以专心听乐子。”

　　顾无言带秦初雨到了三楼，然后拿钥匙开门，对于秦初雨的话不可置否，“嗯嗯嗯，薯片确实是个乐子。”

　　语气敷衍。

　　顾无言打开门，“请舍友进屋——”

　　整的跟逛窑子似的。

　　秦初雨这才去打量宿舍内，顾无言之前一个人住，东西都放的很随意，宿舍是上床下桌，还有挂衣服的柜子，很标准的双人间。

　　最显眼的是那个占了不少面积的画架和画具，颜料散乱，但东西其他都规整的很好，肯定是知道秦初雨会来就收拾过一轮。

　　秦初雨想起自己早上迟到，升旗仪式差不多是七点半左右，自己把一整个早自习都睡过去了，估计就是那个时候，顾无言等不到人就闲的画画。

　　不得不说秦初雨这哐哐一顿分析的很到位。

　　“有点乱，不过这怪不了我，”顾无言进门收拾画笔和颜料盒，“我以为你不来了，以楠中的名头，临场脱逃也不奇怪。”

　　秦初雨觉得自己被看扁了，但他没有证据。

　　“你是艺术生？”

　　“不是，画着玩玩。”顾无言把颜料放好，“宿管阿姨在每个学生刚来时就会送上他唯一的温暖——感受到了吗？新舍友？”

　　“如果说的是床品之类的东西，那确实。”秦初雨寻找起了自己的行李箱。

　　他是被母上大人扭送进来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都应该到位了才对。

　　“找什么？”顾无言又给他换了个称呼，“秦大少爷？”

　　秦初雨目前不太想理顾无言，做人还是要有点分寸的。

　　“衣服？”

　　秦初雨一顿，想起了点事情，眼神霎时凶狠，“你藏起来了？”

　　四中一霸，名不虚传。

　　顾无言内心摇头叹气，孩子脾气有点暴躁啊，“我在这没看见你的行李箱，如果要换洗衣服，可能秦大少只能先穿我的？”

　　秦初雨脑袋卡壳，“我妈不是说我人到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顾无言笑出声，打破了秦初雨到最后幻想，“真没。”

　　“那你有没有……？”秦初雨内心还是有点期望，刚认识的人就穿人家旧衣服不太好，新衣服好歹还能跟他买下来。

　　秦初雨打量顾无言的身高，目测是差不多，应该能穿。

　　顾无言就放松站着任他打量。

　　然后很残忍地打破了秦初雨的希望，“没有，我不常买衣服，只有几件，我开衣柜，大少爷看看？”

　　他说着真去拉衣柜，秦初雨几步上前都慢了，这人怎么在该快点的时候慢，该慢的时候快呢？

　　秦初雨快抓狂了，这人真尼玛离谱！

　　顾无言刚拉开衣柜，秦初雨的阻止像迫不急待的凑过去。

　　这个认知让秦初雨心死。

　　“慢点，你先挑。”

　　顾无言逗够了，让开身子，秦初雨看见了一柜子衣服，明白被耍了。

　　“几件？”秦初雨语气微妙，“不常买衣服？”

　　这语气听着像是在问你想怎么死。

　　顾无言丝毫不反驳，脸不红心不跳接着开口，“真就几件。”

　　被-耍-了。

　　“顾无言我草你大爷。”秦初雨随便拿了件就进了浴室，连一个多余眼神都欠奉。

　　顾无言清楚看见秦初雨耳根红了，他弯腰从衣柜里拿出一块白色布料，“这个是真没穿过，就摘了标签过了水……”

　　话没说完，秦初雨带着他更红了点耳朵气势汹汹杀回来拿了顾无言手里的白色布料，然后转头就走。

　　在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关门声后，顾无言一个后仰倒进椅子，右手搭在眼前，视线变黑。

　　顾无言喉头里发出了几声低笑声：这个传闻中的四中一霸，跟传闻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成是完全相反。

　　不止如此，顾无言还在里面品出来了点……

　　可爱。

　　秦初雨在浴室里左想右想就是没想明白，自己目前赵女士原话明明就是“人到就行”，秦初雨甚至能在脑海里模拟出赵女士的语气。

　　赵女士说“儿子你人过去就行，衣服床具我都安排好了，别想耍花招溜号。”

　　秦初雨透过厚厚的水雾看着从顾无言衣柜里拿出来的衣服，上衣裤子还好说，就是……

　　脑海里突然闪过顾无言好看的手指捏住那块布料的样子。

　　见鬼。

　　遇到这人就是tm是活见鬼。

　　秦初雨把脑子里不干不净的东西甩出来，然后飞速穿好衣服，不给任何自己尴尬多想的机会。

　　这种事情多想一点就会爆炸！

　　“唉，不错嘛。”顾无言真心赞叹。

　　秦初雨穿好才发现顾无言的衣服有这么大，上衣盖到臀下都还好，平时秦初雨到衣服也都是宽松挂的，但裤子的裤筒空荡荡，上面的褶子垂下，像极了女孩子们的短裙子。

　　也有秦初雨腿太细的原因。

　　秦初雨一秒想通，只要不去想它，就可以和衣服裤子相安无事。

　　没错，就是这样。

　　于是，当顾无言的赞叹出来之后，秦初雨真的炸毛了。

　　顾无言冤死了，他的感叹真的真心，借衣服换来黑脸也就算了，这会儿夸他怎么还甩脸子呢？

　　秦初雨拿的那套衣服确实大了，顾无言当时痴迷于嘻哈风，买了不少，后来迷途知返，知道这玩意不适合自己之后果断出理。

　　原来一顿扫荡，还没赶尽杀绝？

　　顾无言在秦初雨洗澡的时候就把衣服都拿好了，这会秦初雨脸色不太妙，感觉下一秒就要暴起鲨人，但估计是顾及顾无言借的衣服，还是给了顾无言撤退的时间。

　　顾无言相当具有战略性的闪现进浴室。

　　大白话：识相。

　　细细碎碎的淋浴声响起，秦初雨叹了口气。

　　如果早知道在楠中的日子这么精彩，他宁愿跟赵女士低头，只求不来楠中。

　　这日子，一天天的，太精彩了。

　　精彩过头，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