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鳄回头》白马非梦

5、半价货款

　　在周信之后，交易的买家也到了。
　　领头的是个女子。眼神明亮而深邃，眉梢眼角流露出几分成熟女性的风韵。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全披在右肩，只左鬓处落下一缕头发。身材高挑纤瘦，穿着一身略休闲的宽松西装，配一双平底白鞋，行走间还似有隐隐的香气袭来。唯一奇怪的，是她左手还提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在她身后，则跟着十几个穿着黑色紧身服的男子。同样，每个人都带着一个笨重的箱子。

　　周信对这名女子已经十分熟稔了，见到她便面上带笑地迎上去说道：“傅女士，又见面了。您手上这是？”

　　“哦，不过是些检查的仪器罢了，毕竟是F星矿产，为了保证确实属实，我们自己带了些仪器，您不介意吧。”傅女士笑着答道。
　　“当然不。”

　　听到周信如此淡定地开口，梁卫东原本慌张的心安定了几分：矿石数量如此之少，周信也敢直接让买家验货，或许有些他不知道的内情也说不定。

　　只是，这名傅女士说完这些话以后却并没有直接说要验货，而是在环顾四周后对周信道：“到了交货的日子，你们大老板也不出面么？怎么只让你们俩个来招待我们？”

　　嘴上说着像是问罪的话，眉眼间却是带着笑意。

　　听见她半开玩笑半带抱怨的话，周信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不卑不亢地答道：“这单生意一直由我负责，傅女士您若想见我大哥，我可以帮您捎个口信给他。”

　　虽然面上沉稳，其实周信心里也没底，但他相信李鸿龙做事必然有他自己的考虑，何况如今大哥还在暗地里看着他们。既然大哥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便不需多想，直接照做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女人反倒说：“那倒不用。只是这F星星矿数量稀少，且采集不易，除了你们这里，倒是很少听见有人说能提供这么大批量的货物。”说着，女人带着她身后的人逐渐往仓库内走去，打量着这些巨大的集装箱。

　　“也没什么，我们都是跑这行的。自然是市场需要什么，我们就去弄什么。”察觉到这位傅女士似乎在打听些什么，周信在回答时格外小心，只囫囵地陪着她讲些场面话。

　　与此同时，他向一旁的梁卫东使了个眼色，右手的手指偷偷比向这群人。

　　梁卫东估计这大概是要他小心他们做小动作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一边跟上他们的步伐，一边偷偷在一旁盯住那些带着古怪箱子的男人。

　　傅女士果然在打听什么，只听她道：“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采集这么多货的？真是从F星挖到的？”
　　“自然。”

　　“你们是用什么工具挖的？据我所知，据说F星的星矿颗粒较小，往往和一种特殊的粘性土壤伴生，又容易损坏，你们能挖到这么多，莫不是有什么独特的法门？”

　　周信不知道她是真想打听这些，还是有什么其他打算。但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肯定是这次的货物。可是大哥又将大半的土壤混进了矿里——虽然说F星星矿会与伴生土混合，可是混合的比例也不可能达到这么高才对。
　　突然，周信想到了什么：
　　一定是大哥料定这桩生意有问题，所以提前做了打算！

　　这么想，周信倒是觉得一切都能说得通了。若说原本还有些犹疑不定，当下便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的模样，直接回复道：“不好意思，这个涉及机密，我无可奉告。”

　　傅芣苢也发现了周信的语气变化，察觉到周信不愿意向她泄露任何信息，便只好把目光投到对方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一旁的那个小子虽明显是个愣头青，可那呆呆傻傻、一惊一乍都能放在脸上的模样，明显又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

　　见此，傅芣苢立下决断，不再和周信绕圈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先让我的人验验货，看看你们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说完，她转头示意离自己最近的寸头男人。只见他很快从箱子中拿出一个棍状物，走到集装箱中旁。没过几秒，只听滴——一声响，男子走回来，将棍状物拿给傅女士检查。

　　梁卫东紧张地看着他们。没想到这次验货竟然还有专用的扫描仪？不是说这个F星的星矿也就是最近才发现？亏他自己一个所谓的仓库管理员，当初什么都没有，居然还是打开集装箱用最笨的方法检查的。这么一来，原本想蒙混过关的打算恐怕就要落空了。

　　周信也有些紧张，哪怕再怎么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有准备的，可因为不清楚李鸿龙的计划，他也有些慌了。

　　“不错，是我们要的东西。”

　　梁卫东惊讶地看了过去。只见傅女士确实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似乎对这桩生意非常满意。不由自主地，梁卫东朝周信看过去，发现周信眼中也有惊愕的神色。原来他也对这事不知内情？

　　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神色，心满意足的傅女士又从那个寸头男人手上拿过一个设备，操作了一会，笑着对他们道： “按照之前说的，验货完毕我就支付给你们一半的价钱，剩下的等你们发货以后再转账过去。不过，保险起见，我希望让我的人去各个集装箱查验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的要求自然是合理的。何况，既然傅女士已经认可了第一个箱子里的矿石，其他矿石就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这个扫描仪究竟是怎么运作的？矿石与废土比例能测出来吗？还是说只是在测矿石的存在？
　　无论是梁卫东还是周信，心里都有这样的疑惑。不过，至少目前来说，这样的结果对他们并不坏。
　　因此，周信便放任对面一行人向各大集装箱分散走去，一一进行扫描核查。

　　然而，就在各个集装箱扫描几近结束的时候，仓库内的所有人突然听到了外面巨大而杂乱的发动机轰鸣的声音，随后是一道外扩喇叭的尖锐人声：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泉木星政府军！我们已经得到了松凛星的支持，开展联合行动，共同打击星际犯罪！我们严重怀疑你们涉嫌私自走私泉木星所辖的编号为QM-16F星上的土地资源和矿产资源。现在，请你们都举起双手，放下身上所有杀伤性武器，慢慢走出仓库。
　　注意，请举起双手慢慢走出！如果有任何异常行为，我们将有权当场击毙！
　　再播报一遍，请举起双手慢慢走出！如果有任何异常行为，我们将有权当场击毙！”

　　梁卫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态发展吓了一跳，虽然知道他所在的是一个灰色团伙，但是星政府动作有这么快吗？何况，泉木星和松凛星的联合行动？两星什么时候有这么密切的合作了？他以前也没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过啊？

　　正当梁卫东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发现，除了他以外，周信和那个傅女士都掏出了一把热武器，而且看上去都体积颇大，杀伤力恐怕也极高。
　　杀伤力极高？
　　他以为所谓的杀伤性武器只是政府的习惯说辞而已，他们竟然真有这样的武器？下一秒他又想，为什么其他人都有武器，自己却是赤手空拳？这也是李鸿龙的试探？不是死在他手上就是被星政府打死？

　　突然，仓库外竟然又传来了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后是如骤雨般的噼里啪啦——是子弹的声音。

　　有人动手了？

　　不知道为什么，梁卫东忽然朝傅女士他们看了一眼，或许是震惊于这一切，仓库里他们的人都并没有移动，仍然是在各个集装箱前。只是，他们手上的古怪箱子如今都伸出了一根长长的管子，贴在集装箱上，似乎在进行其他的检查。

　　不像是他们在外面设了埋伏。那是谁？莫非星政府军直接动手了？

　　没过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梁卫东甚至错觉自己还能听到门外有风拂过，似乎一切都平息了。

　　“嘭——”沉闷的一声响，有人打开了仓库的门。随后便是许多的脚步声。
　　这下，无论是周信还是傅芣苢，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瞄准前方。

　　过了一会儿，梁卫东看到了领头的那个男人——是李鸿龙。
　　“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听说您怪罪我没能亲自出面招待客人？真是多有怠慢。抱歉，抱歉。不过，我想谈生意是两个人的事情，实在不应该有第三方在场。所以，我只好先清理干净再来找您谈生意。好了，现在外面的小麻烦解决了，我们终于可以当面聊聊。不过，请恕我唐突，在我们正式谈话前，我有一个小疑问想要请教傅女士：您对我们的货，真的很满意？”

　　傅芣苢飞快地垂眼看了一眼手上的设备，抬眼笑着对梁卫东道：“自然，这不是您说的F星矿石吗？”

　　“行，那我换个问题。”李鸿龙爽快地没有过多纠缠，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问道：“咱们说好了验货以后就支付一半的价款。货您既然验收了，不知道这一半的价款您什么时候支付？”

　　她当时不是在发送货款？！

　　“李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

　　傅芣苢回答时，仍然是带笑的。从她脸上，梁卫东看不出任何虚心或者慌张之类的情绪。似乎直到如今为止，她还只当自己是一桩矿产交易的买主。

　　“据我所知，F星的矿产不过是被偶然发现能在宇宙中也不减其光辉，由此颇受女性的追捧，使其受欢迎程度不亚于当年地球的钻石。但再怎么说，它也只是具有普通的商业价值而已。不过是因为矿产独产于遥远偏僻的F星，且产出量极低，原始采集又往往与当地土质粘连，不易处理，价格才偏高。这么个生意，却有人不惜以高出市场价十倍的高价购买，本人实在是不得其解！”

　　“做买卖，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您既然出了这个价，而我又刚好付得起，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本来是没什么奇怪。可做了你这桩生意后，泉木星那边却一直不屈不挠地追着我们，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

　　傅芣苢还打算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自己的终端响了一声，眼睛一亮。

　　李鸿龙注意傅芣苢的神色变化，目光突然看向那些散落在各个集装箱附近的人，只见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拿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古怪箱子与集装箱接触。

　　箱子有问题！

　　这么想着，他立马向自己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可惜，太迟了。

　　只见傅芣苢他们所带来的箱子突然迸发出巨大的白光，下一秒，他们便连人带箱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