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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划清界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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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晌午,艳阳高照。
东宫。
小太监捧着红漆木托盘,也不知装的是什么物什?用黑布盖得严严实实,他故作镇定地出了门,径直往玄武门走去。
烈日灼人,小太监额头渐渐渗出了汗,他挺直腰杆,脚步匆匆。
玄武门外。
“站住!你是做什么的?”
监门校尉一声厉喝,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脚下一个趔趄,人已经摔了出去。
手里的托盘“哐啷”一声摔落在地,黑巾散落,露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和独属于帝皇的冕旒。
眼尖的卫兵见状立即抽刀围了过来。
没多久,太子私制龙袍一事引起朝野震动,龙颜大怒,不顾群臣劝谏,极力要废太子。
任凭皇后和太子跪在甘露殿外苦苦哀求,皇帝皆避而不见。
不过才半个月,太子被废为庶人,流放房陵。
消息一经传出,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天际阴沉,乌云低垂,细雨绵绵。
姜府。
姜挽月站在廊下吹着风。
小颐从雨里匆匆走来,将青稠油伞合上,搁在墙角,掸了掸被雨水打湿的衣裳方走向自家小姐。
“小姐,仔细着凉了。”
姜挽月一脸郁色,回头扫了小颐一眼,轻启朱唇:“怎么样了?”
小颐含笑回道:“信已经递出去了。”
姜挽月点点头,眉头依旧紧蹙,眼里化不来的忧愁,隐隐还有几分怨气。
“原本还想着投靠太子,没想到太子这般无用…”
“小姐…”小颐吓得左右张望,唯恐隔墙有耳听了去。
姜挽月睨她一眼,“你怕什么?”
“太子已经倒台了,如今也就只有良王了。”小颐轻声附和。
她知道自家小姐在穆王那里受了气,如今急于表现自己,奈何太子不中用,还没等小姐出手相助,就因底下人背叛而倒台了。
“良王…”姜挽月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只盼望良王别跟太子一样,还没等穆王出手就自己倒下了。
不对…
她瞳孔一震,直觉太子被废一事绝不可能那样简单,说不定其中就有穆王的手笔。
“去备马车,我要亲自跑一趟。”
姜挽月等不及了,立即吩咐小颐。
小颐见自家小姐一惊一乍的样子很是诧异,她记忆里的小姐一直都是冷静从容的,还从未像眼下这样慌张过。
不敢多想,她连忙转身退下。
姜挽月咬了咬牙,穆王不稀罕她,她也不会强求,未来的帝皇又如何?她坚信自己可以断了穆王司晏的登顶之路。
那日。
南薇语正在庭院中练习枪法。
前几日,她和司晏怄气,都没有上穆王府的门,可手上的功夫她却不曾懈怠。
正要收势,忽然一阵心悸,手里的银枪“噌”的一下掉落在地。
“小姐?!”
采月和满星眼睁睁看着她慌里慌张地跑出了院门,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禁卫军从朱雀大门出来时,南薇语已然骑马到了穆王府。
她来不及让人通传,径直闯了进去。
书房的门被她撞开,映入眼帘的是司晏挺拔的背影。
“你快跟我走!”
她冲过去攥住司晏的手腕,拽着他就要往外走。
那人回头,南薇语撞见这张和司晏有几分相似的脸,惊愕地松了手。
“你不是他?”她喃喃自语,很快又着急地问道:“他去哪儿了?”
男子微微一笑,“王爷早就出城去了。”
“他知道?”南薇语一下子就抓住了话里重点。
“南小姐又知道什么?”男子眼里闪着精光。
南薇语顿住,她当然不可能告诉这人关于小宛的事。
若不是小宛告诉她,她也不可能比禁卫军还要快。
“皇帝要抓他…”
男子了然于胸,老神在在地负手于身后,“王爷已经知道了。”
果然…
让南薇语意外的是司晏是如何提前知道的?难道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多谢南小姐特地赶来救王爷。”男子真诚道谢。
南薇语玉面微红,她虽然对司晏有意见,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南小姐要是不想因为王爷而连累了南家,最好早做义绝。”
南薇语诧异地抬眸看他。
“王爷不会坐以待毙,日后定会领兵直取中原,平南侯将帅之才,皇帝还需要他率军御敌,不会轻易要他性命。”
男子信誓旦旦的态度令南薇语微微蹙眉。
“这翻话是他让你来跟我说的?”
不知为何?她就是坚信司晏什么都猜到了。
男子点点头,对她的聪慧表示出赞赏之色。
南薇语审视的目光在这张和司晏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逡巡,脑海里灵光一闪,蓦地问出口:“你和他长得这么像…”
还没等她说完,男子就承认道:“我是王爷的替身。”
“为什么?”南薇语虽然在问,可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答案,只等男子告知她与心中猜想是否一致?
男子笑笑:“不这样又如何让人入局?”
南薇语恍然大悟,所有的一切果然都是司晏在暗中操控。
“他谋划的这些,怕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南府要如何自处吧?”
虽然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南薇语冷笑出声。
“王爷已经说了,南府只管与穆王府划清界限。”
帝皇一怒,血溅三尺。
这是划清界限就能安枕无忧的吗?
她真想问问司晏安的是什么心?还有关于穆王府谋反一事,她父亲又知道多少?
可她来不及问了,院子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南小姐快走吧!迟了就走不了了。”男子在催她。
“你不怕死?”南薇语忍不住问出口。
司晏跑了,这无异于是承认了谋反,那留在这里的替身焉能有命在?
男子笑了,神情是那样从容不迫。
“怕!可我更怕王爷的大业半道崩卒。”
南薇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开着的朱窗一跃而出。
一直到她翻出院墙,眼见禁卫军将穆王府围成了铁桶,她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回到南府。
父亲和兄长不曾下衙,她只好告知母亲和嫂嫂,几人商量后一致决定与穆王府割袍断义。
沈氏去取了婚书和庚贴,匆匆命令下人将原本放在库房里的聘礼抬出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往穆王府。
这样大的动静立即吸引百姓围观,有好事之人跟了一路。
及至穆王府门前。
沈氏故作惊讶地看着禁卫军杵在门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将围观群众也吓得不由自主往后退。
“禁卫办差,闲人勿近!”禁卫抽出一半刀身以示警告。
沈氏扬声说道:“今日我南府请诸位做个见证,我南府要跟穆王府退婚,此后各自婚嫁,互不干涉。”
她当着众人的面撕毁婚书,又让下人将聘礼往穆王府里抬。
“站住!”
守在门口的禁卫抽出刀拦截。
“这是穆王府送来的聘礼,如今司南两家已经退婚,这聘礼总不能还让我们抬回去吧?”
禁卫做不了主,只能汇报给上官。
得到回复后才一一开箱检查后让人抬进府里,一进一出封条贴上。
这里事毕,沈氏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夜里。
平南侯和南颂辞回了府。
四华院里,南府一家子整整齐齐。
“老爷,关于穆王府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原来不止南薇语怀疑,就连母亲也起了疑心。
平南侯环视一圈,看着妻子和几个子女微微垂眸。
“夫人应该知道,当今陛下这皇位来得不正,先帝当年是属意庄墨兄的。”
此乃皇室秘闻,若不是当下情形,谁也不敢妄议此事。
沈氏对此事早有耳闻,面上十分淡定。
只是想到自家眼下的处境,不免皱起眉头,刚要说话,又让丈夫给抢先了。
“庄墨兄战死沙场,泽临贤侄一直以为此事与陛下有关。”
“这么说?老爷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沈氏幽怨地瞪了丈夫一眼,埋怨他明知道司晏走的是条不归路,还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司晏。
这不纯纯是将女儿推入火坑吗?
平南侯摇头表示不知。
“那陛下可会迁怒南家?”沈氏最担心的便是此事。
平南侯脸色一沉,“夫人不是已经自作主张把婚事给退了?”
听他语气有怨怪之意,沈氏汗毛直立,正要反驳,南薇语又快了一步。
“这事不怪娘亲,是我的主意。”
见父亲看过来,似乎要她解释,南薇语只好回道:“这也是他的意思。”
“此话当真?”
平南侯一向重义,即便他眼下极有可能会被皇帝迁怒而下狱,他也绝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来。
南薇语撇撇嘴,对父亲此时还想要维护司晏的心思感到难受。
“自然是真的。”她闷声回道。
沉默半晌,平南侯接着说道:“眼下南府上下都要谨慎行事,不可招摇。”
小辈散后,平南侯才和妻子交了底。
无论如何,在皇帝和司晏之间做选择,他只会站在司晏这头。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打脸来得这样快。
而沈氏满心惶然,私心里只盼着司晏能赢。
京都收到司晏起兵消息的那日,龙颜震怒,即刻下旨赐穆王府满门男丁午门斩首示众。
满朝文武有赞成杀鸡敬猴的,也有持反对意见的,都不能让皇帝动摇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