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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江山别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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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洞区城市交通中转站,何为一老早就带着人来了这里,将这里给团团围住。一早上班的司机师傅,见状无一不是围过来要凑热闹的,嘴里哎七嘴八舌地谈论着,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何队,核查过了,那天开车去兴社村的,是303路公交车的轮班司机,叫曹喆。”
韩思瑗拿着资料走了过来,蒋方义他们也已经带着人去了那个司机家里。
不一会,蒋方义的电话打了过来,曹喆不在家,已经来了公司上班了。
“经理呢,找他过来!”
何为四处看了一圈,冲着那边嘈杂的人群喊道。
“哎!我我我!警官,我就是经理。”
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凑到了何为跟前来,脸上除了急切,剩下的就是一脸的恐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手底下那个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曹老汉,怎么突然会成了杀人凶手了。
“事情都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我们全力配合,绝不包庇!”
“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朋友,比如你们公司的其他什么司机师傅?”
“没有了!”见何为还有些不相信,他又赶紧接着辩解道,“真没有!他这个人吧,挺可怜的,老婆很早就过世了,孩子呢,听说也是跳河死的。家里就他一个,我们当时本来是不打算要他的,可看着他毕竟可怜呐,也得生活不是?再说了,博田县那边的公交车,本来就没什么人愿意跑,就他愿意去!”
“你是说——跑那边的公交车,不是你们安排的,是他自己要求的?”
何为有些诧异,更像是嗅到了什么别样的阴谋的味道似的,紧紧盯上了那个经理。
“那倒也不是,主要我们这里现在不缺人手,他来了,也只能去偏远的地方开。估计是怕我不收他吧,所以他直接就说,自己愿意去博田那边跑。”
经理这样一说,何为也就又冷静了回去,看来是自己过于一惊一乍了,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是什么时候入的职?”
“半年前吧?那时候好多司机跑去开那个什么网约车,我们这儿啊,就重新招过一轮人手了,他来晚了。再加上年纪大,来了好几次我才收的他!”
经理害怕牵扯上他自己,和整个公交车运输公司,也是常理,何为也就没有再过多地为难于他,叫他去录了个笔录就让人放他回去了。
“何队,他不会跑了吧?”
薄连术有些担忧,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在他们出发之前,何为就已经叫人去了另一个曹喆逃亡之前可能会去的地方了。
“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去找古令奇!”
“奇哥?他去哪儿了?”
薄连术将信将疑地跟着何为上了车,没有再在汽车中心多耗费时间。
眼见着车越开越远,周围的树木也变得愈发苍翠,道路也变得更加通畅。望着前面那座高山,薄连术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了。
“何队!人果然在这里!”
他们才刚到,还没下车呢,那边的古令奇就已经拽着一个中年男人,到了车位旁了。
“曹先生,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何为直接开门见山,走到曹喆的跟前,就准备跟他对峙一番。
没想到那个曹喆竟然不搭腔,弄得何为尴尬在了原地,只能自己笑了两声。
“你在现场留下了DNA,还打算抵赖吗?”
“我说话了吗?”
面对何为的质问,他倒是不服气极了,还颇有些要跟他斗上一斗的意思。
“押走吧。”
不跟他多说废话,反正他也没有要再继续挣扎的意思了,多说无益,还很有可能会就此激怒了他。
“何队,你知道他要来墓地啊?”
薄连术望了望上面那高高的山,不禁有些害怕发抖起来。
“昨天查到他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他的家庭情况,妻女皆死,父母双亡,就剩下他一个,想必——他应该会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来这里看看的。”
“那他为什么要杀一个无辜之人呢?”
“农村公交车,闲话多,估计是听见了姚三妹背地里干的那些生意的事儿了吧,他女儿妻子都是早死,或许是这件事刺激了他。”
看向古令奇他们离开的方向,何为也不由得叹息一声,再次回望那边的山上,想想自己也好多年没来这里了。
“何队,你爸爸也在这座山上吧?”
薄连术没什么忌讳,也不像队里其他人那样,时时刻刻想着要照顾何为的情绪,他倒是直接,开口就问了。
“对,是在这山上,我好多年没来过了。”
“为什么不来啊?”
“忙。”
说完,他也转身上了车,顺便叫蒋方义带他回警局,他有点私事,要去处理一下。
“叫你瞎问!何队的事你也敢开口?”
“哪个何队啊?”
薄连术看着质问自己的蒋方义,还有些蒙圈呢。
“傻呀你!就是不能跟何队提何队!知道了吗?当年何队牺牲的时候,咱们何队才刚刚高考完呢,就6月8号那天!以后啊,长点心吧你!”
拽上他离开,薄连术也算是进队以来,第一次上课受教了。
何为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郁闷,还是矫情,之前自己在档案室的时候,还自己找过父亲的档案来翻看呢,如今再听人说起他,倒是显得格外不冷静了起来。
穿行在无人的街道上,他顿感无力,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了起来。于是他赶紧刹车,将车靠边停下,还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方向盘里,使劲砸。
从他进刑警队的第一天,他就想着自己该怎么去破父亲的案子,可十来年过去了,自己却一点头绪都找不到,甚至连个像样的线索都没有!
无数次翻开档案,看见那张伏倒在地的父亲的照片的时候,何为总有一种,想冲进现场去,把他给翻转过来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看见父亲的脸了。
那天对他来说,本来应该算是美好的,自己即将高考结束,母亲也答应了,会回来看他,父亲也说要请假,来祝贺他拥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可当他走出考场,看见的人却不是父亲,也没有母亲,只是父亲的几个同事,在等着他。
那时候他就知道,出事了!
就如那天一样,何为忍着泪水,捂着嘴哽咽着,他不敢向前,更不愿意向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竟然有人在敲打自己的车窗,何为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整理了一下情绪,抹干净了眼泪。
没想到是鄢宁,他在窗外正摇着手冲着他笑呢。
转脸一看向外头,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车开到东林大学附近来了。
“你知道我今天要在学校开会,所以特地来接我的吗?”
鄢宁上了车,看出了他低落的情绪,还有车里不太对劲的氛围,也只能先转移转移话题了。
“你不是没课吗?来学校干什么?”
“收了个研究生,带他来看看,帮他办了些手续。”
何为察觉到了有些异样,他以前从来没听鄢宁说过,他还有亲自带研究生来报道的习惯呐。
“谁呀,还得你亲自出马?”
何为哽咽着嗓子,接了他递出来的这个话茬。
“叶叔叔的儿子,今年刚十九,从经济系转到我们历史系来了,没人收他,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帮他个忙了。刚刚带他去见了系主任,这件事倒是不太难办。”
“姓叶啊?是叶重华的——孙子?”
“是他,叫叶寒飞,小伙子还怪冷漠的,话也不多,一路上跟我都没多说两句。”
一听是世交家的孩子,何为显然就放心多了。
那孩子就算是再不懂事,他肯定也不敢对鄢篮汲的儿子下手啊。
他是高兴了,可鄢宁心里还留着疑惑呢,刚刚何为那样儿,可不像是专门来等自己的。两眼无神,泪眼婆娑,甚至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抽搐,跟当年他突闻噩耗,数次在舅舅家掩面痛哭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像了。
“何叔叔的生日快到了吧?今年准备去看看他吗?”
“我妈还在新加坡,有个案子困住她了,等她解决完回来,估计应该快到他忌日的时候了吧。到时候一并过了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多么值得纪念的事。”
何为这是在逃避,或者是说,他这是心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找到一点真凶的踪迹,他无颜去面见自己枉死的父亲。
鄢宁也不为难他,只是顺着他的话,再多宽慰了两句,说着,还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你刚回来,身体还没恢复好吧,要不算了,咱们回家吧?”
“没事,那是家老店了,口碑呀,口味呀,都不错,而且出门待的时间太久了,我也想试试看重口味的东西了。”
拉着何为的胳膊,鄢宁有些撒娇似的求饶道。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不过得你请客啊,我还没发工资呢。”
等着发工资?看来这是兜里没钱了呀!这小子到底是去干什么去了,这几个月一直找自己借钱也就算了,刚发的新年津贴也这么快就用完了?
这不得不让鄢宁多了个心眼,拿着怀疑又质疑的目光,就上下打量起了他来。
“局里没给你们发津贴吗?你的工资花的也太快了吧?说——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何为在开车,他倒是没怎么闹腾,不过三两句话问出来,何为还是难免有些心虚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一直到鄢宁说到地方了,他停下了车,这才又开口解释。
“其实···我···我给自己买了块墓地,就在我爸那儿,不远。”
“为什么?当年叔叔不是应该去烈士陵园安葬吗,你和阿姨为什么让他去了那边?还有啊,你给自己买块墓地做什么?”
鄢宁紧紧拽住他的胳膊,说什么都不肯轻易撒手。
“他之前说了,想跟我爷爷奶奶埋在一起,不想到死了,还跟自己的同事天天见面。我觉得——他应该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
一家人?看来何为是想他妈妈了,之前叔叔阿姨离婚,对他来说,可是一个不亚于他父亲过世的打击。虽然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但看虞阿姨对何叔叔的态度来看,两人离婚的时候,应该还是比较平和的。
只不过——怕是何为自己过不了这个坎儿了。
“那我也买一个吧,我要在你旁边!”
何为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知道他善解人意,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悲情,太过执着。
“不用买了,以后啊,你就偷偷地把你自己塞到我那个盒子里来,反正你身子小,烧了之后更看不出来了!”
“胡说!”鄢宁最不吸魂他说这话了,“我哪儿小了!”
“哎呀!真是好大呀!”
何为也不回应,只是揣着手,一边往店里走,一边嘲讽着他。
“何为!你给我说清楚了!白眼狼,到底谁小啊!”
边走边拧他的胳膊,偏偏气急了的鄢宁,还真有些追不上他那双长腿,这就真印证了何为的那句“短小精悍”的话了!
一进店里,何为便一眼认出了店主,那是之前在他学校旁边开店的那个阿姨,没想到竟然这么有缘,在东林大学这边又遇见她了。
“嘿!阿姨!我!刑警学院的!还记得我吗?”
阿姨明显是已经想不起来他了的,不过碍于人家是进店来吃饭的客人,阿姨还是笑脸相迎了:“哦哦哦!是你啊!来东林大学做什么呀?你男朋友啊?”
何为原以为自己主动出击,跟阿姨搭话,能缓解缓解他和鄢宁之间的尴尬情绪,没想到阿姨一开口,倒是让两人更加错愕了些。
“哎呀,不好意思,这学校附近见得多了,我还以为你们是——”
“没事的阿姨,点菜吧。”
何为没有否认,而是转脸拉上鄢宁,进了里面一些的包间。
这是一家主营干锅的店面,老板是个上了岁数的阿姨,之前在刑警学院那边的时候,何为就带着鄢宁去吃过好多次。后来何为发现人家店面关门的时候,还伤心了好久呢,只是没想到如此有缘,竟然又在这边遇到了。
“哎,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店又开过来的?”
“之前刚回来那天,叶寒飞跟我同一班航班,我想着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嘛,所以就挑了几家店让他选,没想到他选中了这家。我进来一看,这阿姨就很眼熟,上了菜再一次,还真是那个味儿!”
何为听着他说的话,默不作声,只是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说什么呢?”
鄢宁也假装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牢骚,故意把耳朵凑了过去,低声凑到他耳边问了起来,弄得装模作样的何为当场就绷不住了。
“请他吃了第一顿呐?那我呢?怎么不叫我一起?”
“你手机关机了,我想应该是你在用心办案子吧,毕竟咱们英明神武的何队,可是永远冲在第一线的。哎呀,你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纠结,明明想叫上你一起,但却不敢拨通你——的——电——话。”
说得好听,假惺惺的,何为才不吃他这一套呢。
但转过脸去的时候,那嘴角的笑,还是将他出卖了个干干净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就用手使劲捂住嘴,反正不能叫鄢宁以为那么轻易的三两句话,就能把自己给拿捏住了!
鄢宁也只是看了看,笑笑不说话,何为看着成熟,其实在面对这种真挚细腻的感情的时候,真的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得哄着骗着,不能叫他难堪了。
这些,早多少年前,鄢宁就已经在他身上摸得透透的了。
两人美美地吃完了饭,便直奔回了家,新年时节,局里也没什么案子,何为也不用天天值班,倒也是正好跟鄢宁的休假时间撞在一起了。
上次两人待在一起这么久,还是去年国庆节,西安那边的考古项目组停工,鄢宁才有机会回了江源几天,回来跟他吃了几顿饭。
十多年了,鄢宁知道了他的工作强度,何为也体谅了他的工作性质,两人老是异地,要不就是同在一个地方,但却根本没有一丁点时间见面。但这也并不妨碍两人见面之后,跟刚认识时那样,有说不完的话,有在一起做不完的事,生活也总觉得有趣。
即便是很小很小的点滴细节,两人也总是能摘心有灵犀中,发现对方对这件事的小心思,然后齐齐嘲笑对方是个不着调的小色狼。
年纪相仿,相识又是在彼此最为脆弱的时候,两人感情总是会在各自的心里,埋下一些不太一样情愫。那种感觉不是心潮澎湃的激动,也不是生理反应的高潮,是他们都会觉得,对方真的会贴着自己的心坎,倾听自己的心声,并努力地想要成为自己人生中真正重要的参与者。
真正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他俩之前都未成有过的,至少都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强烈的。
本来还以为能再安生两天,没想到胡北月的一通电话,直接打断了两人的浓情蜜意的交流。
“何队,江山别墅,有命案。”
“好,先通知老阙他们吧,我马上到。”
还爬在另一边的鄢宁感觉到了他在动弹着下床,立马就惊醒了过来:“你要走了啊?”
“有案子,我得过去了,很近,不用担心。”
“好!那你开车慢点,晚上不回来的话给我来个电话。”
正如这些年来两人的默契一样,鄢宁很理解他的工作,也知道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他有案子,鄢宁绝不会缠着他。
他以前在东林大学的教职工宿舍住,后来干脆自己在这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一来是这边方便他随时去学校上课,二来,这里离他舅舅家很远,他一般不会过来找他的,所以也就打消了何为的顾虑了。
刚刚何为说的江山别墅,其实鄢宁还没跟他说过呢,他父母给他俩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子,算是婚房吧,只是鄢宁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跟他说起这件事。刚刚听他说他要去那里的时候,鄢宁差点就脱口而出自己要跟着一起去了。
江山别墅,算是江源数一数二的豪宅区的,背山靠水,风景也是绝佳。
何为倒是头一回去那里办案子,之前倒是听说王玉他们经常去,毕竟是富人区嘛,像绑架案这种,还是比命案更普遍一些的。
“何队,现场已经勘察完了,”刑鸣走了过来,撩起警戒线,跟何为介绍道,“死者男性,据刚刚赶到的钟点工说,死者就是房子的主人。何尚廉,思源集团航运部门的老大,我已经去跟思源的人核实信息去了,死者家属也已经联系上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家属在什么地方?”
“思源酒店,据死者老婆说,他俩吵了架,所以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住了酒店。”
何为走到门口,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便蹲向了门口和外面花园的位置。
“外面除了几组模糊不清的脚印外,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痕迹,我待会儿再扩大区域搜搜看吧。”
刑鸣一边跟着他,一边顺着他的视线,四处勘察起来。
“门锁没有被撬开吧?”
“确实是没有,何队看出别的什么了?”
何为蹲了下去,几乎是趴在地面上,仰着视角看着进来的那条水泥路面的。
“这是何尚廉家自己改造的,不是别墅区的标配,我看过了,周围几家都没有这样的小路,花园也大多都是交接房的时候,开放商布置的那种规格。”
“当然了,”看了一会之后,何为撑着身子跳了起来,明显是胸有成竹的,“这里平时不住人,就跟其他的房子一样,只是偶尔有人过来度假两天,才开门住住的。”
“有钱人是不一样哈,这房子少说也得五六百万吧?”
何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你不适合做房产,还是老老实实地干你的痕检吧。”
拍拍他的肩,何为便进屋去了,里头的东西,明显更有分析价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