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的鲸》月福尤

5、试卷

　　本来张砚还抱着侥幸的心态，认为三味书屋那件事儿没什么。但事实证明，段祁就是记仇了，记得还挺深，都有点针对他。

　　事情发生在早自习下课的时候。班级组织一场班长竞选活动。一群吃饭快的人，回到教室撅着屁股，嘻嘻哈哈，围在讲台附近八卦是1班的老娱乐项目，今天的主题就是黑板上的“田维仲&张砚”。
　　李星梧是1班里最活泼开朗的，虽然长得又瘦又高，标准的御姐范儿，实则是沙雕搞怪的傻大姐。
　　这天，可能是对张砚的好奇，她趴在讲台那，大眼睛提溜提溜地转，聊得很是兴奋。
　　“班长竞选就差一票了诶，你说到底是田维仲赢还是张砚赢？”
　　“应该是张砚吧，听他讲话，感觉这人很靠谱啊。”座位上的女孩儿呲着大白牙，心里已经有了偏向，满是好奇和兴奋地回答。
　　“我倒觉得是田维仲，田维仲很好说话，在班里人缘也不错，以后成了班长，说不定还能管我们松点。”
　　同学里出现两派不同的声音，一派偏直觉，想让张砚当班长；另一派更务实，想让田维仲当班长。
　　张砚耳朵微动，将这些话尽收耳底，心里更紧张几分，不敢看黑板上的投票。

　　投票渐进尾声，这时候班长告诉给大家一个噩耗，准确来说，是对张砚的噩耗。
　　昨天晚上特别不巧，有个同学发烧请假，今天没来上课，现在就差一个同学没投票，就是段祁！

　　张砚看黑板上的平票，心里像弹力球忽上忽下的。他脑子里拼命回忆昨天段祁的反应，又参考下他人的评价，最后觉得段祁不会这么小气，便暂时安耐住紧张，等待结果。

　　段祁今天早自习被班主任叫走，也不知道在谈什么等到快上课了才回到教室，这个教室失踪人口回归，第一件大事便落在段祁身上。
　　段祁拿着瓶矿泉水回教室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段祁。
　　“兄弟，班长竞选就差你一票了，你要投谁呀？”
　　班长胳膊搭在段祁肩膀上，扬起下巴让他看黑板。
　　张砚的心一下子提溜到嗓子眼儿。段祁目光投向黑板，然后转头看向张砚，眼神里包含一丝玩味，有种“终于落到我手上”的得意感。
　　张砚嘴唇抿紧，黑色的瞳孔放射出阵阵锋芒。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必须竖起一副不好惹的架势，告诉他——最好选我，不然有你好看！
　　段祁转过头，提了提嘴角，说道：“田维仲吧。”
　　果然！
　　张砚心脏重重砸回肚子里，他暗自咬牙，并将段祁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番。打赌张砚的那些学生觉得没劲，全都散了。
　　段祁从张砚背后穿过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是数学课代表，每个小组长收好作业，放在他桌子上，他再上交给老师。因为下午才有数学课，所以数学作业的截止时间是早自习。
　　段祁将书包放进桌兜里，就开始坦然地收拾桌上的卷子。张砚有些泄气地翻书本，书页被他翻地哗哗作响。

　　田维仲拿着扫帚从外面回来，他长得矮瘦，脸很大，五官却很小，像是挤一块儿去了，眼皮耷拉，视线永远向下看，拿着扫帚，闷头往前走的时候，一副胆怯又倔强的样子。
　　张砚心里叹口气，妥协地想，田维仲当班长起码不会太管他吧。至于段祁，毕竟是自己对不起他，就让他一次吧。他默默调整好心态，开始预习。
　　“你这个卷子……”段祁啧了一声，眉头皱起来。
　　张砚偏头，只见他对着自己那张数学卷子看起来，好像是在挑错。他心里纳闷，组长都这么尽心尽责吗，还帮助组员订正卷子？
　　“你怎么没写完啊？”段祁质问道。
　　其实是他那个题不会，张砚余光瞥了他一眼，脸色阴沉，语气冰冷，道：“昨天家里有事，没时间写。”
　　段祁轻轻点点头，将一摞卷子收好，起身送到办公室。路过他身边时，将他的卷子抽出来，往书桌上轻轻一丢，冷冷道：“没时间写就别交，别耽误老师时间！”
　　张砚很是生气，他拍桌，直起身子——“老师的要求是今天早自习交！”
　　段祁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俯视他。
　　他嘴唇轻轻一碰，仰起下巴，以绝对的权威，压迫性的问道：“你是组长还是我是组长，我说的话不管用，嗯？”
　　张砚仰头看向他，眼神充满杀气。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他现在就像昨天想揍他的三个校霸，他就特别想揍他一顿，他心里怒气翻涌，拳头握紧，刚想一拳轰过去，陶萍来了。
　　“干嘛呢，你们？”
　　陶萍穿着高跟鞋，哒哒走到他们身边。
　　□□坑是的班里寂静下来，大家把目光纷纷看向身后，只见段祁和张砚站在后面，面对面，张砚死瞪着段祁，脸色阴的吓人。
　　段祁站在一旁，斜看向张砚身侧的窗外，一脸对他不满。
　　陶萍质问段祁，这是怎么回事。段祁面色严肃起来，他垂下眼帘，再次抬头看向张砚时，又是一副与世无争的乖学霸。
　　他摇摇头，对陶萍说道：“刚才我教他一道题，他还是不会，我有些生气，说话难听了点，我下次会注意的。”
　　张砚：……
　　陶萍松下口气，安抚是的，拍拍张砚的肩膀，让他坐下。
　　张砚听段祁服软了，那就给他个台阶下，想着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两不相欠，有些不屑地坐下来。
　　这时，前桌传来一声哼的话音，声音不大，却带着满满的厌恶。
　　趁着老师刚走的空档，杨大富扭过头，嘴巴张了又闭，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杨大富想好措辞，刚想说话，化学老师就从后门走进来，撇了他们一眼。
　　杨大富怏怏转回头，拿起卷子开始上起课来。
　　张砚刚来班里，除了这些组员和罗大东，他根本不认识，那么这声鼻音是给段祁的。张砚心里暗暗吃惊，这班里也有人不喜欢段祁啊！
　　他心里窃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说什么也要和这个人好好认识认识。
　　张砚以座位为圆心，以前两桌为半径，以帮忙发卷子为名，将周围的同学认识个遍。
　　他很快打听到那个在早自习发“哼”的男同胞，这人名叫王艺彪，是班里的生活委员。
　　他人黑黑的，长得很胖，脸肉嘟嘟的，形状呈正方形。肩膀厚实有两个张砚摞起来那么宽，黑框眼镜挂在脸上，镜腿儿都快被撑爆了。
　　张砚心想，这么老实憨厚的人，居然是讨厌段祁的勇士，很有个性啊！他对王艺彪的印象很好。
　　但就是位置离张砚稍远，不过就这么点距离还能挡得住他？
　　铃声一响，他就一股风是的飘过去，和王艺彪那堆人一起聊天。
　　他们有个篮球队，张砚正好对篮球感兴趣。
　　等到中午，放学铃声还没响的时候，张砚就开始收拾书包。
　　段祁转头看向他，几度欲言又止。
　　张砚不想搭理段祁，便收拾的更快了。
　　铃声响了，平时他们十组都是共进退的，包括去食堂吃饭。
　　杨大富扭头，刚想招呼张砚一起去。
　　谁知他刚回头，张砚已经收拾好书包，起身，一阵风是的，和王艺彪走了。
　　食堂里，王艺彪带着篮球队的两个朋友，和张砚一起吃饭。他们头发是板寸，站在那就很是乖张，眼神有着一股混混是的狠劲儿，让人不敢惹他。
　　俩人问了问张砚的之前在哪上的学，家是哪的。话不多，但话里话外都认可张砚的加入。临走还他们还和张砚说了平常打篮球的场地，算是变相邀请。
　　张砚点点头。不过，他有些抗拒这俩人。
　　他本身性格就强势，不喜欢吃亏，遇到这些人，起来相处，哪天脾气没忍住，可能又是一场激烈的交锋。
　　这里不比在家，有朋友帮忙，他还是想收敛点。
　　杨大富他们吃完饭，拿着餐具送到回收处。
　　张砚脸色又阴沉起来。王艺彪看见段祁，眼中鄙夷之色尽显。
　　“段祁平时就这么目中无人吗？”张砚问道。
　　“目中无人？”王艺彪觉得这词很好笑，他一口吞了个肉丸子，道：“他可是个大忙人，忙辩论队的事，忙学生会的事呢。”
　　“人家平时就不在班里，嚣张的时候，上课都不来，一个学期在班里说的话不超过10句，这算叫目中无人吗？”
　　张砚：“啊？”
　　“咱们班主任想让他当班长，他都排不开档期呢。”
　　“还不是仗着学校里有亲戚，天天找借口离校干自己的事。我可烦死这种特权阶级了。”
　　“今天早上的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就算你和他打起来，班主任也不会帮着你。
　　“就算段祁把你打得鼻青脸肿，他也不会有事。在这个拼背景的时代，有些事你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你明白吗？”
　　张砚愣愣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陌生人面前，他嘴巴都要张成一个“O”字型。

　　数学老师是个点火就爆的炸弹。这次作业是张试卷，老师给每个人判了分数，判完之后，简直就是点燃的二百斤炸药塞进肚子里。
　　到了班里，就爆炸起来，劈头盖脸的，把班里挨个批评个遍。张砚握着试卷的角儿，手里有些发汗。
　　这班里的老师都这么严格吗？
　　本来打算混日子，现在好像不太可行。
　　他余光瞥见同桌的试卷成绩，100分。
　　心里庆幸，幸好没交上去。
　　然后扭头看向段祁——他带着烟熏金丝眼睛，黑白条的校服工整地穿在身上，白炽灯的洒下来，皮肤呈现冷白皮，眼神淡淡，安静又疏离。
　　张砚心里微动，关键时候，这个狗屁组长在还是发挥点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