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枯木》南辰北奈

33、铜铃

　　欧伦拉已经离开了，洛尔独自一人呆在原地，手握着一个古朴典雅的铜铃，神秘的纹路带着古韵，仿佛已经穿越了数万年的光阴。
　　少许，洛尔抬手，随着云枫发出熟悉的光芒，洛尔缓缓地穿过了水波般的魔法阵中。
　　入眼还是熟悉的样子，那些金色叶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自发地浮向空中。
　　回忆一幕幕在洛尔眼前浮现。
　　那是他爱的人的过去，也是洛尔无法参与的未来。
　　安特维亚半长的金发翻飞，耳侧的铜铃随风而动，清脆悠扬。
　　他与特维里斯隔空而望，虽然只能看见特维里斯的背影，但也足够。
　　这一幕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刻进了洛尔的眼底。
　　“特维里斯……”
　　洛尔喃喃道，想起了今天与特维里斯的亲昵，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接着洛尔垂眸，右手掌心翻转，零落的碎发随即散落，金发短至腰背部，微微晃荡。
　　“那是洛尔给你的最后一个吻了。”
　　——
　　又是一个阴雨天。
　　莉莉丝夫人应该很讨厌下雨，今天的魔法练习还没结束就皱着眉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克伊也不喜欢下雨天。
　　母亲离世时淅淅沥沥的潮湿一直氤氲到了今天。
　　伊格利亚城其实很少下雨，背靠着托马布列山脉，水汽很难聚集。
　　可一旦下雨，就像海水倾盆，骤雨不休。
　　布诺维亚先生很早就提醒过克伊：“下雨天的时候，不要靠近她的房间。”
　　今天这场雨来得比往常都更加猛烈。
　　阴沉的天压得人透不过气，倾盆的大雨像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沉闷。
　　克伊见莉格尔面色苍白，几乎是逃似的摔进了房间。
　　房门重重关上，吓了克伊一跳。
　　克伊担忧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她从没见过莉莉丝夫人如此失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守在门口，仔细的听着房间的动静。
　　房间里安安静静，毫无声音，这种可怕的安静让克伊更加不安。
　　哗哗雨声似鼓点般打在她的心上，她透过门缝，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房间内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克伊敲了敲们，问道：“夫人，您还好吗？”
　　一阵血腥味刺痛着克伊的神经，她着急地拍着门：“夫人，您还好吗夫人！”
　　房间内依然没有回应，可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心惊。
　　克伊拍门无果后，使劲转动门把手。
　　可门锁已经锁上了，她怎么也打不开。
　　克伊一边拧动门把手，一边用身体撞击着门锁。
　　“夫人！您怎么样了？”
　　克伊不知哪来的力气，在无数次的撞击后，竟然硬生生将门锁撞坏了。
　　血腥味扑面而来，莉格尔跪坐在沾满鲜血的玻璃碎片中，失去血色的唇沾染血液，反而更加娇艳。
　　莉格尔冷冷地看着克伊：“出去。”
　　克伊咬了咬唇，快步走向莉格尔面前：“夫人，您需要治疗。”
　　“我说了，出去。”
　　克伊不顾莉格尔危险的目光，捧起莉格尔受伤的手，撕下自己的裙摆包扎。
　　莉格尔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眸中尽是暴虐与挣扎。
　　克伊几乎要窒息，双手抓住莉格尔的手。
　　“夫……夫人。”
　　莉格尔咬破了舌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把将克伊扔开，紧紧抓住一块碎玻璃，用疼痛抑制狂躁。
　　鲜血沿着她的手心，顺着玻璃的底端淌下，那块碎片反射着房间外的灯光，像一块鲜红的宝石。
　　克伊连忙扑过来，抓住莉格尔的手，阻止她扎向自己的大腿。
　　“夫人！您不要伤害自己！”
　　莉格尔尽力控制自己不伤害克伊，艰难道：“走！”
　　克伊摇头，不仅不离开，反而抱住了莉格尔。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莉格尔竟然完全挣脱不了。
　　克伊强硬地掰开了莉格尔的手指，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掌心捂住伤口。
　　克伊的手掌也被玻璃划开了一个豁口，她们鲜血交融，从紧握的双手开始，一直淌满她的小臂。
　　“夫人，没事的。”
　　克伊以保护姿态圈住莉格尔，紧紧地抱住她。
　　莉格尔愣住了，她看着眼前交握的双手，狂躁渐渐褪去。
　　“克伊，你受伤了。”
　　见莉格尔重归平静，克伊才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的，夫人。”
　　语罢莉格尔忽觉肩头一重，转头发现克伊唇色苍白，已经陷入了昏迷。
　　她的心上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慌，甚至忘记了艾弗里的规定，擅自使用了治愈魔法。
　　她将克伊一把抱起，不顾膝头撕裂般的疼痛，跑出了房间。

　　“莉莉丝夫人，克伊小姐已无大碍了，我想您比她更需要接受治疗。”
　　医师收起药剂，道。
　　莉格尔这才坐下来，让医师给她检查。
　　先前抱着克伊冲出公寓时还不觉得什么，直到坐下后，她才觉得双腿疼痛不已，彻底使不上力气。
　　“莉莉丝夫人，您的膝盖受伤严重，韧带受损，我想您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恐怕不能再站起来了。”医师小心地用镊子一点点取下莉格尔腿上的玻璃碎片，消毒后缠上了一圈纱布。
　　血液透过重重纱布，留下一片醒目的痕迹。
　　莉格尔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摸了摸克伊的额头道：“刚来的时候她淋到了雨，会不会发烧？”
　　医师看着莉格尔湿透的华裙，再看了看克伊不过染了一丝湿气的克伊，道：“也许您更需要来一杯姜汤，夫人。这里有一些粗陋的衣服，还请您先换下，已经通知了伊斯琴公寓了，他们马上会送新衣服过来。”
　　“嗯。”莉格尔不在乎地应道。仔细检查了克伊的伤口包扎处，确定没有再流血后，才拿着医师给的崭新的男士衬衫和长裤，进了隔间。
　　“夫人，您需要帮忙么。”
　　莉格尔头也没回：“不了，谢谢。”
　　“好的。”医师道，“那您小心。”
　　雨还在下着。
　　莉格尔嘴角叼着水晶手链，将蓬松的卷发束起。
　　宽大的衬衫衬得她更加娇小玲珑，可她的脸色像乌云一般阴郁。
　　雨声响个不停，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困于其中，越收越紧，直到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