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枯木》南辰北奈

28、玩偶

　　莉格尔趴在书桌上，指尖缠绕着玻璃花瓶里那束蔷薇花的叶片上，无聊地望向窗外。
　　那天她还是没有买到鲜花，直到克伊带回来了许多花，还有小盆栽。
　　暖暖的阳光倾洒在她长长的栗色头发上，在她的额间投下一片阴影。
　　艾弗里怎么还没回来，也太无聊了，早知道就和他一起去皇宫了。
　　正想着，克伊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克伊从小溪边打了一桶水回，有些吃力地搬回来。
　　莉格尔无聊极了，此时突发奇想，对着克伊道:“克伊，你快上来。”
　　克伊抬头，应道:“好的夫人，我马上就来。”
　　公寓里的仆人从来都不被允许上到二楼，她刚来时不清楚规矩，在莉莉丝夫人和多尔维诺先生出门后擅自上楼整理房间。
　　虽然她很感激莉莉丝夫人和多尔维诺先生并没有惩罚她，但她十分自责，向管家先生询问了公寓的所有规距，并认真地誊抄在记录本上。
　　她踏上通往二楼的金丝木楼梯时，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
　　克伊敲响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夫人，我来了。”
　　莉格尔的声音闷闷的，道:“嗯，进来吧。”
　　克伊推开门，莉格尔的书桌杂乱不已，她拿着一根木藤将头发盘在脑后，嘴上衔着一只眉笔。
　　她取下眉笔，示意克伊过来。
　　克伊顺着她的指引有些忐忑地坐在了她的身前。
　　“夫，夫人，有什么事吗？”
　　莉格尔托着她的脸，看向镜子里那双无措的银色眼睛。
　　“别动。”
　　克伊闻言不敢移动分毫，被动地闭上眼睛任由莉格尔摆弄自己的脸。
　　眉间传来微微痒意，克伊感觉到一种温暖的触觉划过她紧闭的眼睛。
　　“嗯……不错。”
　　一阵微风吹向她的眼睛，克伊轻微地偏头，向后缩了缩。
　　但那只捧着她的脸的手轻柔又有力量地抬起她的脸。
　　“你真漂亮。”
　　她听见莉格尔道:“真奇怪，明明他们都那么讨厌，怎么你这么乖。”
　　克伊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莉格尔宝石一般的棕色眸子，那双眼里，有着克伊从未见过的专注、热情，以及……温柔。
　　太、太近了。
　　克伊目光躲闪。
　　这是从她留下后的四个月里，莉格尔第一次对她这么亲近。
　　“谢、谢谢夫人。”
　　莉格尔拿出一支口红，点在了克伊的唇上。
　　奇异的粘腻感让克伊有些不适。
　　仆人是不能使用任何装扮的，但莉格尔亲自给她上妆，克伊只能默默接受。
　　漫长难熬的上妆过程终于过去，莉格尔打了个响指，满意道：“不错，克伊，这支口红很衬你的银色眼睛。”
　　莉格尔示意她看看镜子。
　　克伊抬头。
　　镜子里的人微施粉黛，面色红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波光流转的眼睛里尽是惊愕。饱满的红唇微抿，想一朵娇嫩的蔷薇开在了精致如画的容颜上。
　　莉格尔勾起颊边散落的发丝，道：“你的眼睛很好看，不用总是低着头，那是上帝给你的星星，和诅咒没有关系。”
　　克伊鼻尖有些酸涩，第一次敢于正视自己的眼睛。
　　“你真像我以前的玩偶，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我最喜欢它了，你和它一样可爱。”
　　克伊有些莫名的开心：“真……真的吗？”
　　莉格尔笑道：“当然，你的眼睛和伦……我姐姐一模一样，都那么清澈明亮。”
　　克伊欢欣的心情一下子熄灭了，就像是一场毫无预兆的晴天，仅仅只来了几分钟，然后就被风吹走了。
　　她的手指蜷缩起来，勉强笑了笑：“是，是吗，莉莉丝夫人的姐姐一定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小姐呢。”
　　“那当然。”莉格尔有些炫耀意味道：“她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
　　“夫人，我该去准备午餐了。”
　　莉格尔没察觉到克伊的异常，道：“行吧行吧，快去吧。”
　　“好的，夫人。”
　　克伊逃似的出了房间。
　　夫人对你这么好，亲自给你上妆。
　　克伊，你为什么还会失落？
　　——
　　自从洛尔从云枫树回来后，比往常更加粘人了。
　　特维里斯并未多想，十分享受这种亲昵。
　　”特维里斯，明天，你能陪我去看冰金海吗？”洛尔把头埋进特维里斯的怀里，闷闷道，“大祭师说，那是精灵之森最美的地方。”
　　特维里斯回抱住洛尔：“当然，那你可不能再赖床了。”
　　洛尔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就在特维里斯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洛尔又小声地问道：“特维里斯，你去过冰晶海吗？”
　　“嗯，去过。”
　　“那里怎么样？”
　　“那是一个像梦一样的地方。”
　　洛尔又突然不说话了，直到特维里斯的呼吸平稳下来，他才收紧了双臂，更加用力的抱住了特维里斯。
　　清晨。
　　特维里斯在微光中醒来，床上已经没了洛尔的身影。
　　他起身，发现洛尔正坐在树屋的楼梯口，神色平静地看向远处。
　　“洛尔。”
　　洛尔转头，见特维里斯走过来，弯了弯眉眼：“早安，特维里斯。”
　　“早安。”特维里斯道，“在看什么？”
　　洛尔摇头：“没什么，特维里斯，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好，走吧。”
　　“嗯。”
　　他们一直向着花海深处走去，直到入眼的不再是瀚如烟海的花朵，而是青葱茂密的丛林。
　　洛尔跟在特维里斯身边，好奇地四处看看。
　　“特维里斯，这是什么？”
　　他指着一棵红叶巨树道。
　　特维里斯看了看，道：“那是一棵百鬼障木，黑暗森林里也有，不过它伪装成了红榕树。”
　　洛尔又指着一丛彩色浆果道：“特维里斯，那这个呢？”
　　“别碰，这是迷幻浆果，有毒。”
　　“那这个呢？”
　　“这是月芡，可以发光。”
　　“这个？”
　　“这是月海螺，它的花连接着大海。”
　　“哇。”洛尔摘下一朵放在耳边，“真的耶特维里斯，我听见了大海的声音。”
　　特维里斯失笑道：“傻瓜，你知道大海是什么声音吗？”
　　洛尔讪讪道：“不知道……但是你说了它连接大海呀，原来大海是这个声音啊，像风一样。”
　　特维里斯勾起了嘴角，黑眸里映出了阳光下的小精灵，活泼的样子像一颗闪烁的星星：“嗯，大海就是水里的风，会带来很多，也会带走很多。”
　　洛尔有些懵懂，但他并不在意，而是向着身后的特维里斯招手：“走啦特维里斯，快一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