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与猫》树深时见影

8、争吵

　　月光下，两人默默走着。

　　林澈很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月色太温柔，也许是学长太好，他情绪遮掩的不是很好，被夏成漪看了出来。

　　夏成漪停住脚步，转头望着身侧的青年。

　　青年眼神飘忽，面色略苍白，眼眶微微发红，很不对劲。

　　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和自己有关。毕竟，刚才青年还好好的。

　　夏成漪抿住嘴唇，伸手拉住了青年的手腕。

　　很细，对成年人来说，过于细了。

　　夏成漪轻轻摩挲几下，在心里评价。

　　“怎么了，是不喜欢这份礼物吗？”

　　“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再去选一份，好不好？”

　　夏成漪语气温和，小心翼翼地询问。

　　林澈被学长拉住，心里一惊，哆嗦着嘴唇，面上满是惊惶。

　　愣了许久之后，才被手腕上轻微的触感唤回神。

　　“啊，不是”。

　　他焦急地解释，生怕学长误会，“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说出真相，只想含糊搪塞过去。“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心情才不好的，和学长没关系。”

　　林澈整理好情绪，不好意思地笑笑，神情腼腆。方才的失落就像昙花一现，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成漪睫毛轻颤，面容严肃，望着林澈不说话。

　　林澈解释的声音渐小，慢慢停了下来。

　　月光很暗，他的面容藏在阴影里，看起来晦暗不明。

　　许久后，林澈轻轻一笑，抬起眼，里面满是嘲弄，“怎么，非要问个清楚吗？”

　　他耸耸肩，勾了勾唇角，脸上一片淡漠，“我没过过几次生日，看到蛋糕，就有点委屈，不是什么大事。”

　　林澈望着夏成漪，像只攻击力不强的奶猫，虚张声势地威胁，“我劝你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们就彻底断开联系。”

　　他说完后，夏成漪站在原地，看起来像是呆住了。

　　看吧，通过这番话，很容易看出来自己有个不幸的家庭。

　　更何况，自己还辜负了学长的心意，随便发脾气。

　　学长是正常人，肯定会想着远离的。

　　想到这里，林澈自嘲一笑，转身就想离去。

　　就在这时，他被人用力抱到了怀里。

　　夏成漪紧紧抱着怀里的青年，手臂微微颤抖，心痛得不行。

　　该死，怎么会有人这样欺负小澈。

　　他早该想到的，让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住在年老体衰的外婆家里，很少过来陪伴，能对孩子有多上心。?

　　林澈猛的被人搂住，剧烈的心跳声响在耳畔，腰肢被紧紧箍住，力气很大。显然，身后的人很是激动。

　　他轻轻吸了吸鼻子，一股好闻的薄荷味弥漫。

　　是学长沐浴露的味道，他还用过的。

　　林澈心里莫名想到这点，耳廓微微发红。

　　他轻轻挣扎了几下，像被抚顺毛发的猫咪，身子彻底软了下来。

　　“先放开我，哥哥”。他小声说着，尾音略微发颤。

　　夏成漪眼神微暗，手臂放松了些许，却没有松开。他以一个保护者的身份，将青年轻轻搂在怀里，满满的安全感。

　　在熟悉的气味里，林澈渐渐放松，紧绷的肌肉卸下防备，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就好像，从未得到过爱的孩子，突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温情，开心快乐的同时，会不太适应。

　　林澈咬了下嘴里的软肉，微微的刺痛感提醒了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长吐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想笑。

　　为了无足轻重的人难过，是懦者的行为。他没必要这样，显得矫柔造作，让人不快。

　　“我真的没事”，他推了推身前的手臂，声音里带了点烦躁。

　　但夏成漪知道，这是青年信任他的表现。

　　青年就像小动物一样，竖着不太锋利的棱角，虚张声势的威胁。但只要你态度够温和，坚持时间够久，就会放松警惕，露出雪白的肚皮，任你抚弄。

　　“嗯，我知道。”夏成漪望着林澈，眉眼温和，细声细语地解释，

　　“小澈很坚强，我相信你已经不会在意。”

　　他望着林澈，眼里满是疼惜，“但我想让你知道，不是你的错。小澈很好，我很喜欢。”

　　嗯？！

　　林澈诧异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喜欢，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一时顾不上伤感春秋，只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喜欢。

　　毕竟，学长有些怪怪的。

　　从小到大，他不是没有朋友，甚至朋友很多。可从没见过，哪个朋友会像学长一样。

　　照顾他，管束他。

　　“是什么喜欢？”林澈盯住夏成漪，胆大直率地发问。

　　夏成漪微微愣了一下，没缓过神，脱口而出地回答：“啊，对弟弟呀。”

　　他看着林澈似乎不太满意，甚至有些儿失望的眼神，困惑发问，“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林澈心里一阵恍惚，略显狼狈地低下头，躲开学长的视线。

　　对弟弟，他好像，自以为是了。

　　林澈苦笑地摇摇头，暗道自己被郁秋带歪了。

　　他却不曾想，因为之前的事，郁秋已经很少再提及小说里的内容。

　　这次，可怪不到郁秋头上。

　　林澈飞快地收拾好心情，腼腆一笑。

　　“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我想岔了。”

　　他抬起头，脸上活力满满，刚才的伤心被稳妥地藏了起来，看不出分毫。

　　“嗯，谢谢哥哥的礼物，我很开心。”

　　林澈歪歪脑袋，“哥哥要和我一起尝尝吗？”

　　夏成漪见林澈不想多提，沉默片刻后，伸手揉了揉青年细软的头发，轻声答应，“好，我乐意奉陪。”

　　-

　　吃蛋糕时，林澈看起来很快乐。

　　蛋糕不大，但味道确实很好。

　　他不太熟练地取出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先放在鼻前闻了闻，才珍重地放进嘴里。

　　蛋糕的香甜蔓延，林澈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神态慵懒，像一只被满足的猫咪，面上满是笑意。

　　夏成漪在旁边默默看着，见林澈嘴角沾上一小块奶油，细心地递了张纸巾过去。

　　林澈下意识接过，却还沉浸在蛋糕的味道里，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夏成漪指指嘴角，低声提醒了一句，才意识到这点。

　　他耳廓发红，却没有选择用纸巾擦拭，反而伸出了舌头，在唇边舔了一下。

　　舌尖粉嫩，沾上洁白如雪的奶油，颜色对比明显，让夏成漪呼吸微重。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睛，声音平静冷淡，“用纸巾擦吧。”

　　林澈愣了一下，迟疑地用纸巾碾过嘴唇，呆呆发问，“啊，我没舔干净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很喜欢哥哥的礼物，不想浪费。”

　　“你随意。”

　　夏成漪又短又急地说着，心跳激烈，飞快地移开眼睛。

　　不要这样，否则，他可能会受不住。

　　林澈茫然地眨眼，不明所以，便转移了话题，“总之，谢谢哥哥提醒。”

　　他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却总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身旁的学长。

　　也不知怎么回事，学长明明身材修长，神态矜贵，可方才，有点儿怪怪的。

　　林澈眼睫微颤，想到了什么，又被自己快速否认。

　　不可能，学长不是那样的人。

　　他这点小心思，怎么还不消失呢？

　　林澈长长吸了口气，压下自己的小心思。

　　蛋糕不大，两个成年男子吃，很快消失不见。

　　望着蛋糕旁边的小猫手办，林澈想了想，小心地收了起来。

　　手办很精致，粉色的小猫，头上顶着两片碧绿的小叶子，像是薄荷。

　　和哥哥的沐浴露味道好像。林澈面颊微红，咽了下口水，才心平气和起来。

　　“走吧。”他收拾好东西，慢吞吞说道。

　　夏成漪挑眉，见他将手办收下，微微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地跟在了后面。

　　手办可不是蛋糕自带的，是他专门定的。

　　为了这份礼物，他准备了许久。

　　如今，青年喜欢，他很满意。

　　毕竟，小澈如今回到了他身边，他一定会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