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占有》新世界大丸

3、你还当自己是小周总么

　　陆姻并不是每天都会发病，一般来说她的精神状态都还不错，像打了鸡血的蛇，精力无限又冷漠无情。
　　那天陆姻在家里摆酒待客，偏偏周晏头晕得厉害。
　　全身都没什么力气，在厨房里摔碎了两个碗三个碟子，手臂也已在锅边烫出了两条红痕。
　　好不容易端最后一道菜出去的时候，陆姻刚好去了厕所。
　　他把菜放在了离陆姻比较近的位置，那是一碟糖醋小排，陆姻很喜欢。
　　“倒杯热水吧，小周总。”陈望笑嘻嘻地向他敲了敲面前的空杯子。
　　他提了水壶过来倒水。
　　倒热水的时候要把水杯移到桌子边沿，防止液体飞溅伤到顾客，倒完水再把水杯移回客人左前方，严格来说，移回非惯用手侧前方。
　　这是以前集团培训服务员的时候，培训师的授课内容，他被强行拎去集团的时候偶尔听过一两次课，没想到真有能用得到的一天。
　　滚烫的热水，碧绿的茶汤，八分满。
　　周晏倒好水，把水杯往前移，陈望有意无意地抬了下手，一杯热茶，大半浇在了周晏手臂上，小半从桌子上流下，淋在了陈望腿上。
　　陆姻刚好接完电话出来。
　　她急切地走到陈望身边，甚至没有看一眼周晏：“怎么回事？没事吧？”
　　陈望可怜巴巴地看着陆姻：“没事姻姐，都怪我，喝得有点多了，竟真的让小周总倒水，唉，小周总曾经什么身份地位，也不怪他弄翻杯子……”
　　“周管家，都这么久了？你还当自己是小周总么？”陆姻的声音听起来在压抑着怒气
　　周晏把通红的手臂藏在身后：“对不起，我去拿药。”
　　“走，我带你去医院吧。”陆姻没有理会周晏，拿起了外套和车钥匙，扶着陈望往外走。
　　主咖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了。
　　满桌狼藉中，那碟糖醋小排纹丝未动，陆姻甚至还没来得及碰一下。
　　周晏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手臂的烫伤，又吃了一颗退烧药，开始洗碗扫地。
　　洗洁精混合着菜汤，浸泡着他被烫伤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退烧药的原因，他竟也不觉得那疼痛有多么无法忍受。
　　陆姻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他接过陆姻的外套，挂好，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
　　回答他的是一记耳光。
　　“啪。”
　　很重，很响。
　　周晏被打得有些懵，但还是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陆姻的声音很冷：“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今晚的局很重要？”
　　周晏点头。
　　“你应该知道的，陈望他妈很难搞。”
　　周晏点头。
　　“明天跟我去医院赔罪。”
　　周晏点头。
　　陆姻看着周晏。
　　他的脸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是棱角分明的脸似乎又消瘦了几分，倒是更好地突出了完美的面部骨相，鼻梁高挺，一双弧度流畅的眼睛被略微的下三白锐化了轮廓，显得有些薄情。
　　可他整个人，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的周晏还是周氏集团的准继承人，身上有很桀骜的少年气，良好的教养驯化出的温和眼神之下，隐藏的是融进骨肉的自傲与自我。
　　而现在，他的眼神里，只有疲倦和压抑。
　　算算，不过七年而已。
　　“姻总，我去放洗澡水。”周晏突然说。
　　陆姻回过神来：“啊，嗯，好的。”
　　周晏俯身去试浴缸里的水温，起来的时候两眼发黑，身体发软，扶着浴缸倒了下去。
　　眼前黑影消散的时候，他看到陆姻冲到浴室门口看着他，脸上的关心紧张一掠而过，又是一副冷冰冰的厌恶表情：“你在干嘛？水都弄到外面了。”
　　周晏慢慢站起来：“对不起，我马上收拾。”
　　“算了，我自己来吧，你出去吧。”
　　“好的。”
　　周晏扶着墙走回杂物间，躺在床上，终于觉得天旋地转的感觉停了一点。
　　陆姻自己住在市中心，三室两厅一百七十多平的景观大平层，可偏偏叫他睡杂物间。
　　杂物间其实也不算很小，但晒不到太阳，也没有空调，只有一个风扇和一盏昏暗的灯。
　　他刚开始住的时候很不习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如今三年过去了，他觉得地方小也挺好的，好打扫，也很有安全感。
　　三年来，他真的变了很多。
　　当然，陆姻变得更多。
　　从头到脚，有内到外，连名带姓，全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