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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唇边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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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潇婷的工作室,是一栋三层复式小别墅,不算大,装修风格也没他想象中那么有艺术氛围。
“要换鞋吗?”他说。
“不用。”许潇婷把钥匙放在玄关的台子上,那串钥匙上挂着一个圆圆的小雪人。
许潇婷进门就往餐厅走去,回头指了指客厅,“你坐吧。”
他坐在了那个黑色的牛皮长沙发上,长沙发的旁边,有一个看起来像长满了苔藓的单人沙发,许潇婷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过来坐在了那个苔藓沙发上,她用茶几桌角磕开啤酒瓶盖,递给了他一瓶,他很自然地接了过来,自然到自己都愣了一下。
气氛沉默了许久,他往嘴里添着酒,他这一路上有些口渴,一瓶啤酒很快就喝完了,他看许潇婷一只手拿着手机,像在发什么信息,另一只手拿着啤酒,几乎一口没动。
许是刚刚喝得太快,他觉得酒精有点上头,他又仔细看了看酒瓶上的标注,上面写着酒精度数六度。
他借着酒劲开口:“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能说的只能是这样的寒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是否能算是许潇婷的熟人。
许潇婷对着手机发了一句语音,一口地道的美式发音,聊的是工作上的事,将语音发出去后,她才抬起眼来看着他,许久才张口,从嘴里轻轻飘出来一句话。
“这里没有人欢迎你。”她说。
多么冰冷的话啊,他当场就笑了,笑了几声,又觉得这样笑显得有些阴阳怪气,“对不起啊。”
许潇婷皱着眉,看向他的眼神里说不出是可怜还是厌恶,“呆够了就走吧,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可能会让你得逞的。”
还是这样不留情面,但不留情面,总比对他客客气气要好,这证明他们最起码还是仇人,而不是陌生人。
“我只想见他一面,远远看一眼就好。”他说。
“呵。”许潇婷冷笑,“你想见谁?”顿了顿,又道,“你又可曾想过,他是否愿意见你?”
“两年了,这两年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难道不配得到一个说法吗?”
“你居然觉得你配吗?”许潇婷说:“你伤害他时,又可曾考虑过他会怎么想?”
他把啤酒瓶重重摔碎在地上,玻璃碎片差点崩到许潇婷脸上,他站起来,指着许潇婷,吼道:“许潇婷你别太过分!”
许潇婷被吓了一跳,她放下护着脸的手,看着地毯上的玻璃碎片,眼神里满是失望,半响,她像自嘲般地笑笑,“曹恩博,没想到你还是这样,一点儿没变。”
砸碎酒瓶的那一刻,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但想去接住向地面砸去的酒瓶已经来不及了,独独坏事这件事,总是他最擅长做,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就像淋头泼下的黑墨水,泼在别人心里,泼在他的身上,洗不干净,也收不回来。
他最终被保安给赶了出去,丢在大街上,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一刻,不仅他一个人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倒是也不孤单了。
落魄地回到酒店后,他借着余下的一点酒劲,倒头就睡,在梦里,他看见了和年,在大学的那个老图书馆,和年抱着一本小说,坐到他旁边,将耳机分他一半,里面放的是首英文歌,和年说,这首歌叫“time machine”。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
他点上一支烟,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抽完一支烟,他穿上衣服,出了门,在多伦多的街道上走一走,冷了,就打上一辆出租车,去了湖边。
他上网搜到那片湖,得知它的名字叫做安大略湖,他沿着湖边走,走到一片四下无人的礁石滩上,湖水早已打湿他的鞋子,手脚也只觉得冰冷,于是他破罐子破摔般地就地而坐,夕阳映照在他的身上,把他染得假白的头发照成浅黄色,额前的刘海因为鼻息呼出的湿气而变成一缕缕的,挡在他的眼前,更让他看清自己浅黄的发色,好像是在刻意地提醒着他,他不是和年,他没有天生柔顺飘逸的白发。
和年,你到底在哪?如果你还活着,可不可以见我一面,到时候我一定什么都不再狡辩,只听你说。
现在我来到了你所在的城市,此刻,你或许离我就只有几公里的距离,和以前一样的距离,坐三十一路公交车,便能直达你家楼下的距离。
夕阳完全落下、周边完全黑下来时,他忽然听到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像是微风穿过蒲柳时的声音,不,比那个声音还要微弱,还要摇摇欲坠。
然后,便是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那个味道,像是浸在海水中的梨子,甜中带点盐味和潮湿味,海风的味道。
和年说,这是小苍兰的味道。
他听到那个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然后停下在他的左手边。
他抬头看着他,天太黑了,但天再黑,他也看得清那束白发。
你怎么留起了长发?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
和年扎着一束低马尾,脖子上裹着厚厚的棉麻围巾,他看着湖泊,说:“还是大明湖更美,对吧?”
说完,他也低下头看他,他几乎整张脸都埋在围巾里面,只露出一双粉色的眼睛。
曹恩博一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一双眼睛。
其实温柔的不是颜色,而是看向爱人的眼神。
他看得晃神,没注意到一滴水珠从他眼角滑落,落到地上的瞬间结成了冰晶,也没注意到和年眼中的波光,一滴泪同样被对方藏了起来,藏到了棉麻围巾里。
好久不见,你为何要与我好久不见?
和年俯下身,用手拭去了他脸颊的痕迹,看来他并未哭泣的谎言,被和年无情地揭穿了。
“我们扯平了。”感受到手上的水渍,和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