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生存日常》樛乐

37、拾柴

　　“能听到吗？”乔宿言紧张的握着卫星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两道不同的声音。

　　“能听到，哥，你还好吗？十多天联系不上你，我吃饭都觉得不香了。”

　　“能听到，能听到，言言，你不知道，知道你打了卫星电话过来，我们都有多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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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嘉和苏宵在D城卫星电话亭抢卫星电话，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的，连同乔宿言这边都被影响得热闹了起来。

　　乔宿言笑着和他们交谈，聊的都是日常琐事，都很默契的没说自己遇到的困难。

　　“鑫子呢？他怎么没来？”郑光鑫一向是最活跃的那个，乔宿言没听到他的声音，心生奇怪。

　　“他家……”

　　傅嘉还没说出口几个字，就被苏宵打岔过去：“他家今天办宴会，你知道他喜欢办聚会的性格，好不容易降温，一切都好起来了，肯定要庆祝啊！”

　　乔宿言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对亲近人的反应都很明白，知道是出什么事了，心里难免焦虑：“他还好吗？”

　　“挺好的啊，他能有什么不好。”苏宵笑道，“我们来之前，他还让我们给你带句话，让你回D城后，请他喝酒。”

　　“好。”乔宿言稍微松了口气，起码人还在，“到时候我们一起，我请客。”

　　“对了，过几天我要带着小嘉去地下城住了，新地址跟你说一声，下次你再打卫星电话过来，别填错地址了。你的地址最近要换吗？”

　　“暂时还是住在妖怪屋。”

　　现在除了地下城，以及云城自建的安全屋，已经没有地方的电力系统是完好的。

　　在人类重建完成之前，地下城仍旧是众人争抢的存在。

　　乔宿言还从苏宵那儿知道，D城跟着咸城学，实施‘老鹰计划’，苏宵家跟D市上层官员沾亲带故，直接要到了名额，不用去跟一个城市的人抢。恰好苏宵家多出来一个名额，就把傅嘉带上了。

　　“鑫子呢？”

　　苏宵顿了一下：“他也有名额。”

　　乔宿言知道苏宵没有说谎，但肯定有什么原因让他在说话之前顿那么几秒钟。

　　听傅嘉和苏宵一唱一和，就知道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他旁敲侧击，也被挡了回来，显得更可疑了。但他身处云城，确实也不能把这两人怎么样。

　　卫星电话亭只能使用十分钟就要换下一个人，平时或许会觉得十分钟很慢，现在却觉得十分钟异常的快。

　　“滴滴滴”

　　卫星电话亭里响起通话时间到了的铃声，随后通话就被工作人员掐断。

　　“通话掐断前的那几秒，你有没有听到咳嗽声？”乔宿言从卫星电话亭出来，让下一个人进去。

　　白宸明明听得很清楚，却说：“没有。”

　　“那你有没有觉得小嘉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点虚？”乔宿言皱眉。

　　“是你精神太紧绷了。”

　　“是吗？”乔宿言晃晃头，“可能是有一点，今天多好的天气，放松放松。”

　　今日的天气确实如乔宿言说的那般好，不用全副武装就能自由的在室外行走，如果不看周围的断壁残垣，就像是三个月的极热不曾有过。

　　乔宿言将口罩戴好，末α病毒并没有因为环境温度变正常，而有所缓解，依旧在肆意传播。

　　“我们在附近逛逛再回去？”高温三个月，压马路都成了奢侈品。

　　“好啊。”白宸说话总是漫不经心，幸好乔宿言不是个急性子，“往哪个方向走？”

　　“你先把口罩戴好。”乔宿言看着白宸松松垮垮的口罩就愁，这戴了跟没戴一样。

　　白宸对戴口罩不上心，嫌呼吸起来不痛快，敷衍的将口罩往上提，但也没遮住鼻子。

　　“别动！”乔宿言看不下去，将白宸拉住，两人面对面站着。

　　乔宿言抬手整理白宸的口罩，嘴上教训：“虽然能出来的都是没被确诊末α的市民，但难保这里面没有处于末α病毒潜伏期的人。平时挺稳重的人，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不懂事？”

　　将白宸的口罩整理好，乔宿言抬高眼皮去看白宸，想再唠叨几句，却猝不及防的闯入白宸带着纵容的眼眸。

　　白宸的眼睛在情绪没有太大起伏时，哪怕表面再慵懒也都自带威慑，没几个人敢直视，发怒起来更是骇人。

　　但他看乔宿言时，眼神总是柔和的，说不出的缠绻。他动物般琥珀色的眼珠，又让乔宿言感觉自己像是早已被打上标记的猎物。

　　“我看看走那边啊……”乔宿言耳边都是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慌张的换了个位置，跟白宸并排。

　　听到白宸低沉的笑声，他的手指悄悄蜷缩一下。

　　他两正站在十字路口，原本路口都有指示牌，现在倒的倒，烧的烧，坏的坏，没一个能看的。

　　乔宿言拿出用来记录音乐灵感的笔，往空中一抛，落地后笔头指向哪个方向，就往哪个方向走。

　　一路上但凡遇到路口，就如此做选择，好好的一支笔，差点给摔坏了。

　　路过居民住宅楼时，频繁看到有市民在跟巡警争吵，大多都是外地人，想趁此回自己的家乡，和亲朋相聚。

　　可如今病毒肆意，各个城市都已封锁，鼓励居家，哪能破例让他们能随意进出。

　　两人最终也没在外面散步太久，也被巡警给劝着提前回家了。

　　.

　　仅仅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室外温度就降到了24摄氏度，风是凉的，雨是绵密的，受到滋润的大地跃跃欲试的想冒出新芽。

　　然而，还没等新芽冒出，也不等人类开始居住地重建，倾盆暴雨开始无情的冲刷这个世界。

　　但此时的人类还抱着乐观的心态看待这场大雨，在经历过长达三个月的极热后，暴雨是迟来的甘霖。

　　“小乔，末α病毒传播速度变慢了，现在一天新增只有十多例。温度也降下来了，我们不用再每天都派大量人员出外勤。所以啊，每个人的休假时间适当增加，正好这几天大暴雨，你就在家里休息。专家说预计两天后，暴雨就停了，到时候我们救助站团建！记得把白宸也带上。”

　　乔宿言回忆着黄姐说的话，看着窗外乌云密布，天色暗沉，豆大的雨滴狠狠砸下，响起接连不断的“噼啪”声。

　　即使妖怪屋的隔音很好，他隐约也能听见，倏而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又像是突然闲下来后的不习惯，觉得茫然、空虚。

　　离开前，乔宿言习惯性的将窗帘拉上，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是高温天气，不需要拉窗帘来遮挡灼热的日光，遂又将窗帘拉开，让卧室被自然光线照亮。

　　原本他要去音乐室继续创作新歌，路过客厅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总觉得缺了什么，下意识跑去天台。

　　白宸靠坐在吊椅上，依旧是熟悉的抬头望天的姿势，隔着透明玻璃顶上流动的雨幕观察天空。

　　乔宿言盯着白宸的背影出神，好像从末世开始，他就经常看见白宸坐在一个地方长时间望天，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剩下的时间则被乔宿言占据。

　　自从有了这个发现，乔宿言常有不安，他不愿意再深想，急迫的上前去干扰：“阿宸，我新歌差不多写好了，你帮我听听？”

　　其实，他更希望用不上这首歌，歌是为末世而创，这几天却像是末世要结束了。

　　白宸收回视线，浅笑道：“好。”

　　白宸很喜欢看乔宿言唱歌，自信又耀眼，普通的音乐室都能因为他的投入而变得像一个闪耀的舞台。

　　乔宿言坐在高脚椅上，手指拨动吉他，前奏舒缓，伴着他轻声细语的吟唱，像空谷里的水滴声，又像清晨的清脆鸟鸣，还像春风拂过时草木摇曳的‘沙沙’声，静谧美好。

　　片刻后，响起早已录制好的伴奏，钢琴、竹笛配合吉他，穿插着自行车的叮铃声、人们的低声细语、海浪拍打……多元又和谐。

　　“我记得窗边有封信，

　　那是大海发来的邀约，

　　穿过熟悉又陌生的语笑喧阗，

　　海风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看那海岸线的红日，

　　把世界都焚香。”

　　白宸看着乔宿言，跟着他一起回忆末世前的美好，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笑容漾及满脸。

　　像是心有灵犀，乔宿言朝着白宸莞尔一笑，露出那一侧小小的梨涡。

　　然而，这终归不是追忆美好往事的歌曲，曲风中途急转。

　　“恶魔将我拽入深渊，

　　坠了，暗了，亮了，

　　火光灼伤我的双眼，

　　那些美好的期许如泡沫消散。”

　　乔宿言像是已经共情，面色压抑痛苦，白宸心被狠狠揪住。

　　“我说我不甘心，

　　解开这记忆的枷锁，

　　拾起细小的火柴，

　　别愣着了一起回家。”

　　极致的美好和极致的压抑，融合在一首歌曲里，还要在最后升华，对创作者的要求很高。融合得不好，就如七拼八凑，反增怒气，适得其反。

　　但乔宿言这首歌融合得很好，共情力很强，一经传出，必定有意外之喜。不过，曲调上还有几处细微的瑕疵，需要后续细调。

　　“啪啪啪”

　　白宸不吝啬的鼓掌，他在歌曲里听到了乔宿言对结束末世的渴望，也听到了他想凝聚民心的意图。

　　这个世界需要像祁诉行这样的领导者，也需要像乔宿言这样力所能及助人的普通人，还需要大量清醒者。

　　有他们的世界，才会真正拥有未来。

　　就连妖怪屋里被照顾得很好，仍旧懵懂的小动物们，听完都罕见的振奋，像被打了鸡血，兴奋的围住乔宿言，用行动表明想再听一次。

　　“这首歌叫什么？”

　　“《拾柴》”

　　众人拾柴火焰高。

　　“乔宿言。”

　　“嗯？”

　　“再不快点行动，我就要抢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