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白月光还是蚊子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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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向阳在江舟的租屋足足待了三天，直到江舟退了烧，消了肿，这才和江舟一起回学校去上课。
他们各自上课，江舟还要去电脑城打零工，直到晚上俩人才会都回来江舟的租屋。
自从有了第一次的纵情之后，他们就像是被解了禁，他们经常亲吻，一起搂着睡，租屋里常常会传出难以自禁的低吼声，还有那似疼痛又似销魂的抽泣声。
可是亲密只限于小小的租屋内，离开了租屋，俩人就和普通的学长学弟一样，不敢有半分逾矩。
每天去上课的时候，陈向阳都会先离开租屋，十分钟后江舟才会离开；回租屋的时候，俩人也从未一同回来过，陈向阳一般都会到夜幕降临之后才会回来。
这些都是陈向阳要求的。他说，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向这个世界宣告他有一个男朋友。
江舟是有些失落的，俩人做尽了亲密之事，他也想要有一个身份的认可，也想和爱人一起有共同的朋友，也想能将自己是陈向阳的男朋友的身份摆到阳光底下，骄傲的宣布这个优秀的大男孩儿，是他心之所属。
这是他的爱情，不是他的苟且。
然而陈向阳一直对他说“再等等”，等他做好准备，等他不再害怕别人知道他们同性恋的身份。
那一天是周五，也是陈向阳的生日。
江舟下课之后去电脑城请了这个周末的假，转身又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菜和蛋糕，他想和陈向阳一起庆祝，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爱人的生日，他想亲自为他点蜡烛，听他许下心愿。
最好，那个心愿里，也是有他的。
江舟给陈向阳发了微信留言，让他早些回来一起庆生，可陈向阳并没有回。
江舟安慰自己，也许陈向阳只是在忙，所以没有看到自己的留言，或者他还是得等到天黑了才肯来。
江舟并不在意等待，只要等待的最后是相拥和亲吻，那么即使等待也都是甜蜜的。他做了满桌的菜，坐在桌边不断地看着墙上的钟。
时针分针秒针滴滴答答走个不停，可陈向阳一直没有来，微信也一直没有回。
江舟忍不住给他打去了电话，响了很久，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接的：“喂？是江舟啊，我是阳哥寝室的华仔啊，阳哥喝多了，今天不是阳哥生日嘛，他爸妈摆了一桌请我们几个一起吃饭……”
电话那头又传来几声女孩子的笑声，江舟紧紧握着拳头，电话那头是如此热闹，而自己这边冷清得有些凄凉，“哦，你们，好多人啊。”
“十几个吧，都是班里和学生会的，对了，还有晓雪，就是我们班班花，一直对阳哥有意思那个，嘿嘿，我们都在起哄呢，他爸妈也没反对……”
江舟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掐出血来，陈向阳的庆生会一直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就连跟自己说一声，免得自己白等一场，他都没有做。
“喂？喂？江舟啊，你找阳哥有啥事么？”
江舟极力压抑着自己，“没……没事了，你们嗨。”他挂掉了电话，好像被抽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桌前，面对着一桌陈向阳爱吃的菜，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可笑。
那一晚江舟是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过去了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睁眼刚好看到陈向阳扭开锁推门进来。
陈向阳看着满桌一口未动的菜，和那个插满蜡烛的蛋糕，内心充满了歉疚，他走过去抱着江舟，就像每次弄疼江舟时一样，仿佛一个爱的抱抱就能消弭一切的不和谐。
江舟任他抱着，却不睁眼瞧他，就好像陈向阳怀里的只是一块木头。
“对不起，昨天我爸妈临时来学校看我，还叫了我室友和几个同学一起给我庆祝生日……”陈向阳在江舟耳边喃喃着。
“我就不配和你们一起庆生么？”江舟委屈地问道。
“我……我怕我父母看出来……”
“看出什么？看出我们是那种关系？”江舟不依不饶。
陈向阳被噎住了，他圈住江舟的手臂渐渐松开了，自顾自地说道：
“是！我担心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甚至不敢看你发我的消息，而且直接删掉了你发给我的微信，我就怕我父母拿起我的手机看到我们的那些对话。江舟，我还做不到向他们坦诚我们的关系！”
江舟失望极了，“所以我们只能在这个小屋子里苟且，出了门我们就还只能是学长和学弟？还是说你也很乐意接受晓雪、或者学妹，或者别的女孩对你的表白，扮演一个别人眼中的正常的好男孩呢？”江舟把心底的委屈一股脑儿倒了出来，眼泪也不自觉地溢出了眼眶。
陈向阳只觉得江舟的话很刺耳，丝毫不像平时那个温雅细腻的男孩了。
“舟舟，我没有接受别的女孩儿的表白，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没有想过要再交别的女朋友。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现在去面对世俗的眼光，我不想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去挑战世人的非议，这会让我们去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
江舟转过身来，直视着陈向阳的眼睛，问道：“阳哥，你爱我么？”
陈向阳没想到他现在问了这么一句，他愣了愣。
是啊，他们做了那么多无比亲密的事情，但似乎他从来没有对江舟说过那句其他情侣经常说的话。
他从一开始和江舟在一起，似乎就不单纯是出于爱情，还夹杂着说不清楚的占有欲的作祟。
是的，问题就在这里了。他陈向阳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去爱一个同性的准备，和江舟在一起，是因为他不想失去江舟，而不是出于纯粹的，爱。
江舟看着他微张的嘴却吐不出那句动听的情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阳哥，其实你并不爱我，你只是想‘试试’，对么？”
陈向阳沉默了片刻，回道：“舟舟，你不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么？我不想骗你，我确实没有说过爱你，但你是迄今我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和亲密的人。我只是想让你等等我，等我有勇气也有能力和你一起去面对世俗的眼光。”
江舟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知道陈向阳并没有撒谎，如果他们两个现在就出柜，那么陈向阳这边面临的压力要比自己大的多。
他江舟没有父母的压力，而陈向阳是本地人，父母随时可能就会来学校逼着俩人放弃。江舟知道陈向阳的考虑是不无道理的，他只是……委屈。
当自己无比珍视的恋人，不能给予自己足够的安全感的时候，任谁都是会感到委屈和辛酸的，这一点，无论男女，皆是如此。
陈向阳看到江舟的泪水漫过眼眶，他的心也跟着狠狠疼了起来。是他没有做好，是他胆怯懦弱，让江舟受了委屈。他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不敢给他。
所以他，现在来弥补这一句迟到的情话。
“我……我爱你。”陈向阳轻轻在江舟耳畔说出这三个字。
江舟没有惊喜，只是把头埋在陈向阳的肩窝里，“阳哥，我知道你说这句话只是想哄我开心，你不用勉强自己去说，我懂……”
江舟的懂事让陈向阳更心疼了，他摩挲着他柔顺的头发，然后听到江舟在自己耳边喃喃道：“可是我爱你，我一直都在爱着你。”泪如雨下，浸透了陈向阳的T恤。
是啊，都说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在这段感情里，从始至终，都是江舟付出得更多，他舍不得放开，他还是希望能用自己的好去争取陈向阳彻底的认可，争取他的朋友家人的认可，争取整个社会对他们这段关系的认可。
“阳哥，我不怪你，也不逼你。希望有一天，你的朋友、家人都能接受我，你能和我一起牵着手走出去。”
陈向阳紧紧抱着江舟点了点头，“江舟……”
他带着补偿的心情卖力地吻着江舟，从嘴唇到脸颊，又到脖子，他能尝到江舟咸咸的泪水的味道，也能感受到江舟内心深处正在悲伤地颤抖着。
陈向阳抱起江舟，就往卧室走去。
情事正酣，忽听敲门声。俩人纳闷，这租屋并没人知道，会是谁呢？
俩人还想着装作不在家，可敲门声一直未停，不得已，陈向阳草草收兵，穿好衣服起来开门。
门口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妇女。
陈向阳有点疑惑：“请问你找谁？”
“小伙子，你们这儿是有人打架么？怎么隔壁一直听到有人在叫唤，还有人在哭？”那女人说的委婉，但是个成年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说一边还拿眼睛不住地往屋里张望着。
陈向阳被问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啊……姨，没人……没人打架。”
那女人继续说道：“我们就住隔壁，还有个上初中的闺女，周末都在家里学习呢。这……大白天的，这样不好吧。”
陈向阳脸更红了：“对不住啊姨，我们……这就改。”
那女人不再多话，最后张望了一眼，就悻悻地转身回了隔壁屋子。
陈向阳缓缓关上门，江舟披着衣服出现在他身后。
情事被这么一打断，煞了风景，是继续不下去了。
陈向阳耷拉着脑袋，江舟拉着他坐到餐桌前，递了块蛋糕给他，说道：“阳哥，别介意啊，这里是老小区，隔音不好。等我再攒些钱，我们搬个新一点的房子就没这问题了。”
陈向阳接着蛋糕并没有吃，“舟啊，是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我……”
江舟温柔地说：“阳哥，我们还彼此那么计较做什么？你要考研，要深造，我都会支持你的。我会打零工，等我毕业我不打算继续读书，在你去深造的城市，我会找一份工作，我养你。”
陈向阳深受感动：“舟舟……我也去打份工，再问我爸妈多要点生活费……”
陈向阳不比江舟从小就颠沛流离，一切都得倚靠自己，他从小就是在一个小康家庭里成长，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庭的社会地位摆在那儿，是别人眼中正常、正直、正经的家庭，作为家中独子的陈向阳，自然没有这个打工赚钱的意识，而需要用钱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想到去问父母要。
江舟摇了摇头：“阳哥，你不是不愿意父母知道我们的关系么？那你怎么开口去多要钱呢？”
“我……我有我的办法。”
江舟继续阻止：“阳哥，我们熬一下吧，在这里就少做点，等我攒点钱我们就搬个地方住。只要我们心里都不变，就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
陈向阳深深感觉到自己的窝囊，明明想给江舟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但却又受困于没有钱。他算是体会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感觉了。
他因刚才没有得到满足而压抑，也为和江舟迷茫的未来而忧愁。他并不回应江舟的提议，他还是决定先向父母要一笔钱来给江舟，就算，是他作为男人对自己屋里人的责任吧。
俩人简单吃了点东西，收拾了一下，便出门来。
隔壁的女人站在窗口，看到两人从窗口路过，惊讶地叫了一声：“怎么是两个男人！”那声音虽然不响，但足以传到江舟和陈向阳的耳朵里。
俩人把脸缩进了围巾中，饶是如此，脸上也已经烧成了一片。
人言可畏，人言一直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刀。所谓的真爱无敌，那只能是势均力敌、受人祝福的爱情才能无敌而已，而对于离经叛道、愤世嫉俗、挑战神经的情，就只会面对无数的敌人，就算是毫无关系的人的眼光和议论，都足以让人羞愤到想原地遁逃。
江舟和陈向阳顺着楼道往下走，俩人都不做声，各怀心事。
这场爱情，从一开始便是如此，一个想祭献自己，一个恐惧着世俗眼光；一个沉溺想天长地久，一个因内疚而想着补偿；一个爱的卑微，一个尚不敢言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白月光还是蚊子血（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