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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鰇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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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是吃得不亦乐乎,直吃到戌时过半才散了。
往日卢家人忙活了一天,此时一家人就围坐在一起盘账、说话,今日有些许不同,只见卢晓晓一人在说,其他人或认真听,或开口附和,卢三郎听得尤其认真。仔细一听,竟是卢晓晓在教卢三郎如何做文章。
原是今日下午,明微学堂的孔夫子拿来了今次乡试前十名学子答卷的抄录本,让学堂里的学子誊抄学习。
卢三郎将誊抄的文章带回了家,卢晓晓见了好生新奇,没想到这宋朝还有优秀范文一说,看了几篇,觉得这策论有些像现代的议论文,只是论的问题更尖锐,更深刻。
卢晓晓是经历过应试教育的,现代的学习方法凝聚了几千年的智慧,很有一些技巧性的方式方法,可如何说与卢三郎听,又不惹人疑,这就要好好想想了。
等几人吃过晚食坐在一处说话的时候,卢晓晓先是说道,“如今铺面的流水稳定下来了,二哥做的菜也是越来越好,等二哥把档口的吃食都接手了,咱就把雅阁开起来,这流水呀,指不定能翻番呢。”
几人听了喜不自胜,卢二郎着急道,“晓晓,你这几日再好好看看我做的菜有哪些不足,我再好好练练,咱争取这几日就把雅阁开起来。”
“二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学做菜不足一个月,有这样的水平很是不错了。这做菜跟做学问似的,基础打好了,才能做得好,现如今咱已经走了捷径,你问问三郎,他学做文章可学得这样快?”卢晓晓状似无意地说道。
“对,我听说人家那大酒楼里的学徒,学几年都还只是做着备菜的活,能学一两个小菜已是不错,大菜是瞧都不让瞧的。”卢大贵道。如今他在外头采买,认识了不少人。
“可不,这做菜的功夫,我琢磨了好几年呢,二哥,可要好好谢我。”卢晓晓得意道。
卢二郎站起身,学着戏文里的学徒向卢晓晓作了个揖,道,“徒儿谢过师父的教诲,日后定当好好练习,谨记师父的恩情。”
卢晓晓板着脸站起身,一手虚抚不存在的胡子,另一手背在身后道,“乖徒儿,日后你当好好练习,不可辜负我们卢门的手艺。往后就照着师父教的法子练习,触类旁通,定能早日成为这城关镇的名厨。”
兄妹两这一出,让几人乐不可支。
卢三郎若有所思,开口道,“我听姐姐说,这做菜跟做学问似的,二哥学得快是掌握了技巧,不若姐姐也教教我。”
“二哥如今学的是速成的法子,只能做几个固定的菜,真要做好,还得打磨基本功。不过这些年琢磨做吃食也琢磨出了一些方法,说的未必对,你听一听,看看能不能用上,这做学问的事呀,还要你自己斟酌。”
“这做菜分为三大块,首先是烹调方式,有煎、炒、炖、炸、蒸、煮多种方式,要做好一道菜,首先就要掌握各种烹饪方式,只有熟练地掌握了,做出来的菜才不会错。就像文章的结构,只有结构搭好了,这行文才能流畅完整。”
“接着是食材,不同食材有不同的味道和不同的口感,料理的方式也不同,那就必须清楚的知道各种食材的特点,这样在菜品中才能很好地进行搭配。古人说不时不食,这食材还要考虑应时令,按季节。我想啊,这食材就好比文章的论点、论据,必须积累大量的素材,等到用的时候才能信手拈来,文如泉涌。”
“最后是调味,调味虽排在最后,但却是最最重要的,决定了菜品的香气和味道,是激起人们食欲的关键,这就对应了做文章遣词造句的功底。”
“把这三块的基础打好了,不管什么菜,都能做得好,哪怕只是尝了尝菜的味道,也能做得大差不差的。”卢晓晓努力地将现代作文技巧融入到做菜中。
“我知道了,平日里我要好好练习行文结构,积累文章素材,提高文字功底,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题目,我都能有得写,写得好。”卢三郎琢磨后开口道。
“嗯,这乡试榜上发布的前十名答卷就是最好的学习素材,你可以先根据主题进行分类,再逐一分析文章结构,然后提炼其论点论据,再将文章的好词好句抄录到一起,时常诵读,或许能取得不错的效果。”卢晓晓出主意道。
“这十篇的数量还是太少了,我明日找夫子再要些往年答卷的抄本。”卢三郎如获至宝地说道。
卢晓晓和卢三郎不知道,这套学习方法支撑着卢三郎一路从城关镇到了东京城,直到卢三郎垂垂老矣,仍是受益良多。
如今卢三郎还只是想着如何分类归纳那十篇范文,兴奋地翻来覆去大半宿才睡着,要不是卢晓晓不让他晚上读书,怕伤了眼睛,他恨不得连夜就将十篇文章整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卢三郎没等铺子开门,在厨房里拿了张冷饼子就去了学堂,几人如常地开铺做生意。
赵杏花正在后厨吃饭的时候,赵二叔拎着一只桶过来了,也不进铺子,只站在门口向铺子里张望。
卢春芬见一着深色粗布衣服的大叔在不远处张望却不进来,招呼道,“大叔,可是要进来吃食?我们铺子的吃食味道好,价格实惠,人人都夸好呢!”
“杏花在吗?我是她二叔,来寻她的。”赵二叔局促地说道。
“原来是杏花二叔呀,杏花在后厨吃早食呢,一会就出来了,您快进来坐。”卢二娘子从档口出来招呼道。
“我在这等等,身上脏,就不进去了。”赵二叔推辞。
说话间,赵杏花掀帘子从后院出来走到赵二叔跟前,道,“二叔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卢二娘子见赵杏花来了,又回了档口里。
“二叔来是有一事想托你,我想置办桌席面,明日请码头上的管事吃饭,钱不多,只有七吊钱,还要买些酒水,想让你帮忙问问能不能置办出来?”赵二叔一边搓手一边道。
“二叔怎么突然要请管事吃饭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赵杏花问道。这赵二叔往日里最是老实,从来不会做这些钻营的事,在码头干脚夫干了十几年,也没听说跟管事有什么往来。
“前几日我在码头上救了一落水的小孩,没想到这竟是东家的小少爷,东家便让管事的让我做个监工,你二婶让我请码头上的管事吃顿饭,说些好话,请他提点一二。”
这码头上监工的活也分好坏,有管那规矩之人的,也有管那无赖之人的,监工之间也分高低,像赵二叔这样老实的性子,若是不得人指点,这监工的活计指不定就成了大祸。
“二叔,我去问问,你先跟我进来吧!这桶里是什么呀?”赵杏花说着就要去帮赵二叔拎桶。
被赵二叔拦住了,“我自己来,别脏了你的衣服了,船夫说,这是鰇鱼,是一个船主抵给我的工钱,听说可好吃了,我想着拿来看看能不能做道吃食。”
赵杏花把赵二叔请进了铺子坐下,给倒了水,才去后院找卢晓晓说了说赵二叔的事。
接着帮说道,“晓晓,我这二叔最是老实了,在码头做了十几年的脚夫,没出过岔子,对这码头上的事最是清楚了。我想着,他若是在码头上顺利当上监工,咱铺子往后买海鲜也方便多了。”
卢晓晓听了,跟着赵杏花从后厨来到前铺,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叔,深秋了,还穿着短打的深色粗布衣衫,见两人过来,忙站起身来。
“赵二叔,您快坐,嫂子跟我说了您的需求,咱要请客吃酒,这酒可不能太差,这一壶怎么也要五百钱,剩下的两百文钱,给您做一条鱼、半只鸡、一碗肉,再加上一碗鸭血粉丝汤,您看可成?”
“成、成、成,没想到还能做这样多的菜,我带了小半桶鰇鱼过来,你看铺子里能不能用得着。”
卢晓晓一看,竟是一小桶的鱿鱼,很是惊喜,仔细看了看,只见这鱿鱼略有些发白,又拿起来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还算新鲜,道,“这鰇鱼死了一段时间,应是等不到明日再做了,明日把那半只鸡换成一只烤鸭,鸭血粉丝汤换成鲜虾粉丝煲,抵这鰇鱼可好?”
“好、好、好,不加菜都行,这鰇鱼本就是拿来送给你们的,我们见都没见过,拿回家也不会做。这事定了,我就先回去了,码头上忙着呐!”赵二叔忙不迭地说道。
“赵二叔且等等,我这就去把鰇鱼倒出来。”卢晓晓把桶拎回了后厨。
等卢晓晓把桶拿出来,赵二叔就准备走了,卢二娘子包了好几样吃食,递到赵杏花手里,道,“杏花,去送送你二叔,把这些吃食带上,走这老远路来一趟,合该吃了饭再走的,竟是这样匆忙!”
“娘,晓晓,那我一会儿就回来。”赵杏花接过吃食,跟几人打了招呼,把赵二叔送出了巷子。
卢晓晓在铺子里招呼客人,等赵杏花送人回来,才喜滋滋地回了后厨。
这鱿鱼可是好食材,正好今日卢春芬带来了第一茬的辣椒,今天可是有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