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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绝望后重生 ...

  •   “啊?”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

      赵兵马使迟疑道:“这,这是不是太仓促了?”

      过六礼少说也得大半年呢!

      他倒是没看出来,原来都督还挺猴急的!

      然而下一刻,安禄山却道:“明日我派下人抬一顶小轿子过去接,还是你们自己把人送过来?”

      闻言,赵兵马使当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安禄山。

      “荒唐!”安母一拍桌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赵兵马使是要把自家妹妹嫁给你做正妻的!你怎敢以纳妾之礼待人家?!”

      而赵兵马使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红。

      安父连忙打圆场道:“哎呀禄山肯定是想错了!你和赵兵马使都消消气,消消气!”

      末了,他又看向安禄山:“你这孩子怎么想的,赵家在营州也是颇有脸面的人家了,人家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做你的妾?”

      “人家嫁给你必然是要做正妻的!”

      此言一出,赵兵马使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而安禄山只觉得好笑。

      大家闺秀?

      勉强配给他提鞋!

      况且他姓赵的今儿个既然敢来虎穴探这个虎口,那这个鞋,他是提也得提,不提也得提!

      这般想着,安禄山略微抬眸看着对方,那本就面色不善的脸上顷刻间浮现出了冰冷的笑意。

      他从座位上直起身,缓缓来到对方的身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赵兵马使。”

      听到这个称谓,赵兵马使的心间猛地一沉。

      从今日都督回来开始,便未曾喊过自己一句“九郎”,可见对方根本就没有消气!

      那这婚事,都督他... ...

      “我给你三个选择。”安禄山俯下身,那双森寒的眼眸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第一,明日让我见到你的妹妹,你自己用小轿子送过来。”

      “第二,今日之内,你把自己的官袍交还到都督府,从此在营州境内销声匿迹。”

      “第三,若是你自己不愿销声匿迹... ...”

      说到此,安禄山没有再言语,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

      而赵兵马使几乎是全身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椅子上。

      这第三是什么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

      若是你自己不愿,那我就帮你销声匿迹。

      并且是永远的。

      他的直觉果真没有错,都督他,从一开始就动了杀心。

      可是他,意识得实在是太晚了。

      安父呆呆地站在一旁,他完全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安母登时拍桌而起,大叫道:“孽子而敢!”

      因这一喊,安父也堪堪回过神来,跟着妻子一起骂道:“安禄山你个混帐!”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娘给你定的是正妻,正妻!!!”

      “你怎么敢指妻为妾的!”

      这个混帐,不仅让自己收的礼打了水漂,自己反而还得好声好气地去跟人家赔礼道歉,以免结仇。

      更重要的是,他是当着外人的面打自己的脸呢!!!

      闻言,安禄山却低低地笑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父,淡漠的目光落到后者的身上,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

      安父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无能狂怒着:“我是你继父!”

      “我也在纳闷呢。”安禄山微微叹了口气,“你从前也不傻啊。”

      末了,他又漫不经心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头抿了口茶。
      “怎么现在居然能傻到,你觉得自己仗着是我继父的身份,就能骑到我头上?”

      “你!”安父瞧见对方这副不屑一顾的模样,气得全身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地指着他,“大唐律法,不孝不悌,轻则笞四十,重则杖八十,你既为营州都督,难道会不知道?!”

      然后安禄山闻言,却是开始仰头大笑了起来。

      整个屋内响彻着他连绵不绝的笑声。

      “你,你什么意思!”安父瞪着安禄山。

      最后安禄山笑得都肚子疼了,才勉强止住笑意,他抬起手揉了揉脸上笑得抽筋的肌肉,慢悠悠道:“安延偃,你要把这个事上报官府吗?”

      这般说着,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安父,那双幽深的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在我的地盘,来我的都督府,状告我不孝?”

      此言一出,安父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 ...是啊,他怎么就给忘了。

      这整个营州如今都是继子的,自己现在是在对方手底下讨生活,而对方若是想要堵住自己的嘴,简直轻而易举。

      哪怕是把自己无声无息地做掉,凭借对方的势力,这也根本不算难事。

      而对方也真的有理由这么做——

      毕竟自己扪心自问,那过去的十年里,对方在自己家里过得甚至连奴隶都不如。

      想到此,安父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安禄山冷冷地看着对方惊恐的模样,忽地想起了什么。

      这事倒是提醒他了,尽管如今自己已经把营州的大部分势力都攥在了手里,可流言和名声这种东西,有时候无用,有时候却足以在关键时刻成为摧毁一个人的杀手锏。

      他需要杜绝今日的这场谈话泄露出去,被有心人利用。

      安禄山说着看向李猪儿:“你去把孙孝哲喊来,让亲兵队在外边候着。”

      他的亲兵队是自己一手调教提拔的,几乎等同于他的私兵,不出兵时就分布在他的府邸四周,护卫宅邸。

      此言一出,赵兵马使那瘫软的全身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他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道:“都,都督... ...”

      安都督的亲兵队直属于都督自己,除了都督本人,几乎从不和任何人打交道,因此都督府的其他同僚可能不太清楚孙孝哲是谁。

      可是他和都督关系匪浅,不仅知道孙孝哲是都督的亲兵队队长,更知道孙队性情残忍,嗜血嗜杀!

      现如今都督把孙队叫过来,不会是要把自己灭口吧!

      想到此,赵兵马使当即就跪了下来:“求都督饶命啊!”

      “下官一时犯糊涂,利欲熏心,求都督饶了下官这一次吧!”

      他说着膝行上前,抓住安禄山衣袍的下摆,眼泪纵横道:“都,都督!都督若是喜欢舍妹,下官明日便将她送来,要打要骂随都督喜欢!”

      随后他躬身长拜,额头在地上磕出了闷响。
      “求都督看在舍妹入贵府为妾的份上,饶下官一命吧!”

      安禄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是!”赵兵马使忙不迭道,“都督青年才俊、光风霁月,舍妹哪里配得上能做都督的正妻?能给都督做个洒扫的姬妾便是她的荣幸!”

      安禄山闻言冷笑了一声,俯身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缓缓道:“明日若是见不到你的亲妹妹,我不介意亲自帮你销声匿迹。”

      说罢,安禄山松开手,嫌恶地踹了一脚面前这个趴在他的脚边,宛若一条野狗一般狼狈的男人。
      “滚出去。”

      赵兵马使连忙应了声,匆匆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过身朝着门外夺路而逃。

      跌坐在地上的安父望着赵兵马使狼狈鼠窜的背影,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涌起了一股寒意。

      他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权势滔天,威风凛凛,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打骂的少年了。

      这个继子从小时候起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不然也不会动辄遭到打骂。

      自己真是被钱财利益迷晕了眼,才会想着用继父的身份来欺压他的吧!

      想通一切的安父全身都在颤抖,眼见着对方往自己这边看来,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那张惊恐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副讨好谄媚的笑容。
      “我听说禄山你在外边忙了好几天了,肯定辛苦了,要不你先去休息,我和你娘就先回去?”

      “嗯?”安禄山那双锋利的剑眉微微挑起,唇角逐渐勾起了一抹森寒的笑意,“路上不安全,我派亲兵送您二老回去。”

      闻言,安父心里仅存的那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不安全?

      他在柳城生活了大半辈子,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现在最不安全的人就在他面前!

      “你这个混账!”安母死死地瞪着安禄山,“你毁了我和你继父亲手给你挑选的好姻缘,现在还想对我们动手不成?!”

      “我辛辛苦苦地把你养大,因为你这个不祥之子,我这些年来受了多少委屈?!”

      她冲着自己的儿子大吼道:“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安母的吼声响彻安禄山的耳畔,这时他才终于扭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母亲。

      呵呵呵... ...报答?

      安禄山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大声质问着:“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在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我!”

      闻言,安母微微一愣。

      从小到大,这还是这个孽子第一次反抗自己。

      望着儿子愤恨的目光,她胸口熊熊燃烧的那团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你以为我不想吗!”安母憎恨地看着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儿子,咬牙切齿道,“若不是神意要我必须养你到十四岁,我难道愿意受这个苦?!”

      “你生来就命带不祥,注定要害死你身边所有的人,有谁会愿意跟着你去死!”

      “就连你那块玉!”许是因着情绪太过激动,安母的胸膛不断地起伏着,连声音都变得异常尖锐,“那块玉明明就是不祥之物,可是你却偏偏视它如珍宝,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恶魔化身吗?!”

      “那你养大我,难道是你自己愿意的吗?!”安禄山猛地站起身,声嘶力竭地大吼着,“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养我的这十四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说着迈开腿,缓慢地、一步步地逼近着自己的母亲。

      “从我出生到被你赶出家门的那十四年来,我都是在马厩里睡的,连枕头和褥子都没有,被子都是烂的!”

      “家里又不是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睡,也不是缺吃少穿。”这般说着,安禄山的双眼渐渐开始发红,连带着声音里都多了一丝哭腔,“可是我就是只能睡马厩,吃的永远都是你们吃剩的残羹冷炙!”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而又哽咽,当来到自己的母亲面前时,他觉得自己几乎耗尽了此生全部的力气。

      他双目通红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视线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他都在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他渴望,无比的渴望,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哪怕丝毫的愧疚和悔过。

      哪怕这愧疚只有一丁点,转瞬即逝也好啊!

      可是没有。

      直到泪水彻底淹没他的视线,他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仍旧唯有无边的厌恶与恨意。

      她就真的,那么恨自己吗……

      安禄山的心头几乎是弥漫起了一股名为绝望的东西。

      可就在他绝望之时,他的母亲再次开口,无情的话语将他打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
      “就这些还是我勉为其难施舍给你的,你难道都不知道感恩戴德吗!”

      “就你这样穷凶极恶的命格,就连我施舍给你的这些不配!”安母憎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尖酸刻薄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你甚至都不配和马睡在一起,牲口尚且还有些用处,而你只会害死别人!”

      闻言,安禄山几乎是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而在那错愕的目光中,竟还夹杂着一丝孩童般稚嫩的迷茫。

      他的耳边不断回荡着母亲的吼声,那一句句发自肺腑的怒吼,化作一把把世间最锋利的利刃,将他原本就不完整的内心砍得四分五裂。

      安禄山低低地笑了。

      是啊,他的母亲从来没把他当人看过,从来都没有。

      无论他再怎么自欺欺人,再怎么蒙骗自己,没有就是没有。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心存侥幸,怀抱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奢望。

      “原来在你眼里。”他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脸上露出了一个比苦还要难看的笑容,“我连只畜生都不如。”

      安禄山的心里彻底平静了。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滑过了脸庞,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了下来。

      他有些恍然地伸出手,一滴晶莹的泪水刚好落在他的掌心。

      正堂里很冷,偌大的屋子里仅仅放着一盆炭火,根本无济于事。

      因此这滴泪水落到他掌心的时候,已经变得冰凉了。

      冰冷的冷意贯穿了他的整个手掌,很快遍布他的四肢百骸,最后侵入了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安禄山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他能在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死掉,是不是后来就不用过得那么痛苦。

      他的身上至今还纵横着无数的鞭痕,义父张守珪曾有一次看到他身上的这些伤疤,还以为他曾经被敌军捉住,而后严刑逼供过。

      哈哈哈... ...

      有谁能想到,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次死里逃生,不是从敌军手底下,而是从他的亲生母亲手里呢?

      他也曾经无数次想着要么干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结束这日夜遭受打骂的日子,只要痛苦那么一下,他就能得到彻底的解脱。

      八年前,他在离家出走的时候,就暗自发誓,若是那次他没能逃出生天,被抓了回来,那他就自杀。

      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用自己肮脏的鲜血染红脚下的土地,结束这条猪狗不如的生命。

      彻底远离打骂,远离欺凌,远离痛苦。

      可是他到底没有自杀,被抓回来以后,他选择苟且偷生,像条狗一样继续苟延残喘着。

      因为,因为... ...

      因为那场梦... ...

      如果不是那场梦,也许他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那个开满牡丹花的院子,如果不是那个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姑娘,如果不是那句“长安”... ...

      对,长安。

      他要在大唐的官场继续走下去,爬到更高的位置,爬去长安的官场,在那里站稳脚跟。

      他要去长安。

      他要,他要找到那座开满牡丹花的院子,如果没有那样的院子,他就自己在长安盖一座。

      他要... ...

      他要再见一眼长安公主,他想看看公主殿下的背影,同他梦里遇见的那个少女,是否真的相像。

      长安公主... ...

      对啊,长安公主也是衔玉出生的。

      可是长安公主丝毫没有半分不祥,她是牡丹仙子转世,她是整个大唐最耀眼的明珠。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是不祥之子,如果他是,为何他如今能成为统率整个营州的都督?

      如果可以的话,他要去仔细地看一看公主胸前挂着的那块玉,同他自己的玉仔细比对一下,看看他们的玉,是否相似。

      这般想着,安禄山伸出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静静地躺着和他一同降生的黑玉,这块玉相伴了他的二十年,陪着他走过了的生命中最黑暗的那段岁月。

      安禄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双眸已经充满了坚定。

      他要去长安,他要升官加爵,他要成为朝中重臣,他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视他、唾弃他。

      他要用事实向全天下证明,他不是不祥之子。

      在此之前,没有人能成为他往上爬的阻碍。

      没有人,他的亲生母亲也不行。

      无论是那个不祥之子的名头,还是不孝不悌的名声,所有可能影响他仕途的东西,他都必须扼杀掉。

      现如今他官至于此,已经没有人会再提起那个不祥之子的过往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

      安禄山冷冷地盯着面容怨毒的安母,那双宛若深渊一般的眼眸中逐渐泛起了一丝杀意。

      这时,外边响起了敲门声,片刻后,李猪儿推开门走了进来。
      “回禀郎君,孙队已经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绝望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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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每天23点55分或者0点5分更新,睡得晚的宝宝们熬到半夜就可以看到热乎的,睡得早的宝宝们一觉醒来就可以享用啦~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