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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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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是薛宝代的乳名,在薛家的时候,阿娘和阿爹就是这样唤他的。
这会儿在李桢面前,他下意识也就这样称呼了自己。
说起来这浮光锦着实难买,若非有个在江南一带经商的好友,李桢恐怕也轻易找不到门路,但就算这样,也着实费了一番周折,如今见薛宝代说喜欢,她觉得倒也都值得。
漂亮的衣衫与美人最是相配,李桢看着面前脸色绯红,表情懵懂纯真的少年,抬手去碰了碰他柔软的脸蛋,触感如同白玉一般细腻,她眉眼低垂,轻声问道:“那宝儿还喜欢什么?”
薛宝代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发现要用脑袋思考变成了一件很费劲的事,索性将额头抵在李桢颈窝里,拖着尾音道:“宝儿还喜欢.,还喜欢好多哦。”
喜欢漂亮首饰,喜欢好吃的东西,还喜欢...
薛宝代一样一样的在心里数着,鼻尖嗅着令人安心的沉木香,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李桢还想再问什么,却见少年没了声响,呼吸也慢慢变得绵长起来,已然是睡着了,只是小嘴巴依然嘟得老高,似是委屈还没有完全消掉,李桢凑近,就这样安静的盯着自己的小夫郎。
新婚之夜便知道他不胜酒力了,没曾想跑到外面参加宴会,吃东西还能把自己吃醉。
无奈之际,李桢从怀中取出来了一支木簪,正是昨日她在十方街的摊贩处买的,她很少买这种男子用的物件,只觉得簪头雕的兔子可爱,便买下来了,不知道薛宝代会不会喜欢。
若是不喜欢的话,那得等一段时间后才能买新的了。
毕竟光是买那浮光锦,就花了她足足两年的俸禄。
想到这里,李桢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将怀中的人搂紧了几分。
薛宝代压根不记得自己喝醉了的事,所以第二天一醒来,就向小檀询问,自己是何时回到的小春院,小檀早就在床边守着了,见状端来了一杯温水给他润喉,一边回答道:“少主君您忘了吗?您昨日在萧府的诗会上用了许多桃花醉虾,之后又连喝了两碗酒酿豆花,不一会儿就吃醉了,险些连站都站不稳,奴婢们就赶紧带着您回来了。”
经小檀那么一提,薛宝代总算想起来了一些。
那桃花醉虾和酒酿豆花都是萧家从江南带回来的大厨做的,他吃着觉得挺甜的,便忍不住嘴馋了,没曾想他的酒量那么浅,竟是能直接吃醉。
幸好小檀和小蔻及时把他带回了李府,否则他可能就要出糗了。
薛宝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问小檀自己昨晚醉了之后,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只是没想到小檀摇了摇头,回答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昨晚大小姐在小春院里等您回来,见您醉了,便将您接了过去,让奴婢们都下去了,夜里也没有叫人,一整晚都是大小姐亲自照顾您的。”
想到昨晚,小檀还有些心有余悸,第一次发现素日里温和端方的大小姐,不怒自威的样子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受住的,不过说到底,这也是关心自家小少爷。
听到小檀说李桢昨晚居然留宿了,薛宝代不禁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心里像是有许多只小鹿一般在到处乱跳,柔软的唇瓣也抿了起来,看样子有些懊恼。
他就说怎么感觉被窝比平常要暖和呢,还以为是地暖烧得足,原来是李桢啊。
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胡话,这让薛宝代有些难为情,他抬起脑袋,朝屋子里看了看,却是不见李桢的身影,小檀一看便知自家小少爷是在找什么,道:“大小姐一早便去吏部上值了。”
薛宝代闻言愣了愣,随后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五日的假期的确已经结束了,不过李桢就算是休假在家,他也没能多见上她几面就是了。
这让薛宝代不禁有些惆怅,见小檀那边已经把洗脸水和方巾都备好了,索性下床洗漱了。
不一会儿洗漱完,他坐到梳妆台前,由小檀来给他梳头。
薛宝代今天没有出门的打算,所以发饰可以简单一些,只挽一两根簪子便可,但小檀在挑簪子的时候,却发现了一根没见过的木簪。
他记得自家小少爷前几日去玲珑阁,买的东西里并没有这根木簪,而且这木簪与首饰盒里的金簪玉簪相比,有些过于普通了些,倒像是在街边摊贩那里买的。
看到这根木簪,薛宝代的眼中也闪过了茫然,他并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根簪子。
或许是玲珑阁的掌柜见他买的东西多,就又送了一根木簪吧。
从小檀手中接过来后,薛宝代发现簪头上雕着一个兔头,很是憨态可爱,正巧他也属兔。
本想直接挽在发间,但却发现与今日穿的衣衫并不相配,只得让小檀先用紫檀木盒好好收起来。
听到薛宝代的吩咐,小檀是有些诧异的,这紫檀木盒平常都是用来装名贵的金银首饰的,看来小少爷是真的很喜欢这根木簪。
因着李桢去上值了,中午一般都是留在公衙用饭的,若没有事情是不会归家的,所以午膳是薛宝代一个人用的,用完饭便就照例小憩了。
嫁人前,他时常出去参加宴会,也会跟好友相约出去游玩,但嫁人后,便少了许多以前可以参加的宴会,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小春院里。
就在他小憩后醒来,觉得好不无聊时,小檀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萧年年来了。
薛宝代心里很是高兴,他还以为诗会结束后,萧年年会被拘在家中相看呢,没想到那么快又能见到了,不过这让他也有些担心,毕竟他很清楚萧祭酒的古板。
跟薛宝代担心的差不多,昨日诗会的前三名出来后,萧年年便被萧祭酒和萧主君叫过去水亭那边,但他无心相看,全程都低着头,连这三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最后还找借口溜走了。
本来是想到席面这边找薛宝代的,但下人说他离开了,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结果就在他晚上准备就寝前,阿爹过来找他,说是阿娘对诗会魁首,那个姓乌的秀才很是欣赏,还邀了人明日下午来家中作客,切磋文采,让他到时务必要在场。
说是切磋文采,实际上就是相看。
但他可不想听什么酸诗,也不喜欢那个乌秀才,于是在人来之前,就偷偷从家中溜了出来,来薛宝代这里避难,再顺便来道个谢。
“宝代,我昨日送我的礼物,我还未来得及谢过你呢。”
萧祭酒自诩文人风骨,崇尚节俭,自己时常一身旧衣,便连太名贵的华服也都不允许家里人穿,更别说佩戴金银之物了,但偏偏萧年年就喜欢这些金灿灿的东西,毕竟像他这个年纪的世家公子,有几个是不爱打扮,整日锦罗玉衣的。
所以在看到薛宝代送的金镯子时,萧年年很是开心。
虽然不能明着戴,但他可以偷偷戴,只要不露出来被他阿娘看到就行了。
薛宝代送了他那么贵重的礼物,他这趟自然也没有空手来,接过贴身小侍手中的食盒,递给薛宝代道:“我昨日见你特别喜欢那道桃花醉虾,出门前便让家中的厨子做了两盘,特意给你带了过来,若是你以后再想吃,尽管告诉我一声就行。”
主要是那厨子签的是活的帮契,要不然萧年年就直接把人送到李府了。
薛宝代下意识想要摇头拒绝的,但看着萧年年一脸的期待,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将食盒收了下来。
两个人随后又聊了会儿天,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后,算着那个姓乌的举子应该已经走了,萧年年便回去了。
他走之后,留下薛宝代一个人对着面前这两盘桃花醉虾发愁。
他酒量浅,便是吃了沾酒的食物,都会醉,定然是不能再吃了,但也不能浪费掉。
他趴在桌子上,看着这两盘桃花醉虾,不知该寻求谁的帮助才好。
就在他烦恼时,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
这算是李桢正式升任吏部侍郎后的第一日,吏部内设一正尚书,两个侍郎,老尚书心力不足,已许久未曾管过事了,平日里的大小事务便都压在了两位侍郎的肩上,而另一位侍郎说巧不巧,前两日刚调走,也就是说李桢虽是四品官,但却是现在吏部内可以理事的最高官员。
第一日主事,底下的人尚且还摸不透她行事的风格,倒是相安无事。
一到下值的时辰,李桢便归家了,只是她一进府,外面就开始下小雨了。
她没有带雨具,幸好回来得及时,若是再晚归一会儿,恐怕就得淋湿了。
就在她准备回书房时,却见不远处的屋檐下,站了一个纤瘦窈窕的身影。
薛宝代打算站在门口等李桢回来的,可是还没等满一刻钟呢,就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这让他忍不住拧起了小眉头,抱起了胳膊,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他最不喜欢下雨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李桢走到了薛宝代的身边,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是见少年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似的,等抬起脑袋,看到她时,却是眼前一亮。
看样子,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归家了。
李桢心里明了,对着他轻声道:“我要先回书房,等处理完公务才能去小春院。”
话音刚落,薛宝代便说他也要跟着去书房。
这倒也是无妨,李桢从门房那里拿了一把雨具,打算带着薛宝代一起,却见她都已经走了几步,少年都没有动,她不禁停下来,转身问道:“怕雨水溅到身上?”
薛宝代点了点脑袋。
倒是疼爱惜衣服的,李桢心道,随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到了少年的肩膀上。
薛宝代见这下就算有雨水,也不会弄湿他里面的衣服了,却还是有些犹豫。
雨水弄得地面湿滑,踩下去会弄脏他的鞋子。
可扬起小脸,看了李桢半天,见她都没有要抱自己的意思,又怕她等得不耐烦了,他只好勉强迈出了第一步。
幸得书房距离不远,走的又都是有屋檐的路,到了书房后,薛宝代的衣服和鞋子还是干干净净的,身上也是清清爽爽的。
反观李桢,衣袖倒是有些湿了,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
毕竟等下要有求于人,见李桢的桌子上摆着一堆的公文,薛宝代便主动提出要帮忙研磨。
李桢还清楚的记得,上次练字时让他研墨,还未到小半个时辰,便偷懒不磨了,自己搬了把椅子歇着,到最后还睡着了,这回倒是主动得很。
虽然知道他肯定是藏了什么心思,但她并未点破。
这次薛宝代倒是老老实实的磨了半个时辰的墨,他的手小,又很少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磨的时候有几滴墨不小心滴到了指头上,只好用帕子擦干净后又继续磨,直到手腕实在酸得不得了了,才终于忍不住,将手背到身后,眼巴巴的望着李桢,问道:“妻主,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呀。”
李桢的公务已经处理得大半了,闻言停了笔,注意到他发间戴的是一支流光金簪,便收回了视线,问道:“帮什么?”
薛宝代早就吩咐小檀把食盒拿了过来,这会儿推到了李桢的面前,打开了盖子,期盼的望着她,道:“你能不能帮我吃掉这两盘桃花醉虾呀。”
薛宝代说话时的嗓音本来就很软了,在求人帮忙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咬重第一个字,咬轻最后一个字,“我能想到可以帮我这个忙的,就只有你了。”
李桢低声问道:“帮了你,有什么报酬?”
薛宝代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有微弱的惊讶,道:“晤,怎么还要报酬的呀?”
想着自己都帮李桢磨了那么久的墨了,她应该会帮自己的。
谁料这些在李桢眼里,并不算报酬。
薛宝代这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报酬了,毕竟想来银钱什么的,李桢应该也不缺吧。
就在他伤脑筋的想着时,却没发现李桢已经站了起来,正慢慢朝他靠近。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由于腰间的推力,他身体忍不住往前倾,整个人都跌进了李桢的怀里,若非脑袋偏了一下,额头就要撞到她的下巴上了。
薛宝代抬起漂亮的眸子,撅起了小嘴,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要干嘛呀。”
李桢眸色微闪,用手捏住少年雪白的下巴,吻住了他的软唇,以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跟上次粗暴的喂药不同,李桢这次很温柔,毕竟再没有比她更知道薛宝代有多娇气了,平日里稍微磕碰一下都会红眼睛,亲久一会儿就要委屈的哭,同房的时候更是跟水做的似的。
于是她只浅浅的品尝,尽可能的让他感觉到舒服。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但屋子里的人却是热得都要出汗了。
不知亲了多久,当实在换不过来气时,薛宝代才气喘吁吁的推开李桢,只见他的唇瓣变得又红又润,是被亲出来的,眼角虽然红红的,却没有泪珠。
他呆呆的愣了几秒钟后,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小脸红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推门跑了。
李桢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见少年落荒而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前,她只得看向那被留下的食盒里的两盘桃花醉虾。
她平常并不经常吃虾,但这会儿既然已经索取到了足够的报酬,便要帮人做事,毕竟她向来是说话算话的。
于是她夹了筷子,放在口中品尝。
片刻后,她最后得出了中肯的评价。
这醉虾,的确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