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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入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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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把几本书给收回去,听到王超极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小池哥,沈哥和你吵架啦?”
又吵架?这么说来这阵子吵架频率是有点高,他嗯地应一声。
那不是他的错,是沈铮无理取闹。他才不要哄。
沈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气,方明雨借本书也发这么大火。
再说了,方明雨也并不是什么所谓的,不三不四的人。
“又吵啊,”王超极困惑地挠了挠头,“夫妻吵架都没这么频繁。”
虽说刚来那几天沈哥对他的态度不是很友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沈哥虽然有点冷漠,但对别人还是很礼貌的,怎么到了小池哥这里就变……
很任性。
“小题大做。”池水小声吐槽。
王超极没听清,凑过来问:“小池哥,你刚刚说啥,我没听清。”
他摇摇头,“没什么,休息吧。”
虽然吵架了,但他还是不希望王超极对沈铮的印象太坏。
*
“你在干什么?”
池水刚刚就听到他走过来的声音,但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画着,头也没抬地回:“速写。”
方明雨好奇地凑过来,瞄他白纸上用铅笔快速勾勒出来的线条干净灵活,人物生动立体。
一看知道画的是沈铮,不对,应该说是赵勉。
方明雨盯着他来回勾了几笔,又往在抱着剑听导演讲戏的沈铮望一眼,那股子倨傲的神韵分毫不差,惊叹说:“真有两下子,你美术生啊?”
池水不以为意,画完最后几笔,扭头问他:“你今天不是拍完了,还不回去吗?”
《愁杀夜雨》以赵勉为绝对中心,配角的戏份没有那么重,有时候会出现其他人收工了,但沈铮还要继续拍的情况。
“回去干嘛呀,手机又没信号,无聊死了。”方明雨抱怨,转念一想,又问:“对了,你学美术的,怎么想不开来给沈铮当助理啊?”
“他要来拍戏,我就跟着来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
池水点头,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好在方明雨没继续深究,只是又瞪着眼睛说:“那你这专业岂不是白学了?艺考多辛苦啊。”
和很多靠脸半路出家的明星不一样,方明雨是正儿八经自己努力考的表演系,集训过,艺考过,知道这其中的辛苦,所以他很珍惜自己的演艺事业,具体体现为他虽然闹出过很多恋爱绯闻,但从来没有演技上偷懒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绯闻频出,但粉丝愿意一直不离不弃的原因。
“我这不是没白学吗?”池水笑了笑,扬起手中的素描本。
方明雨努努嘴,“你不怕后来将来后悔吗?改行可难了,助理这一行没前途的。”
“不后悔。”要是没有沈铮,他也没有机会去学美术。
“算了,不说这个,”方明雨神神秘秘,用十分八卦的语气说,“你知不知道李武崖和莫莫也好上了?”
方明雨挨得太近,池水本来躲开一点,但听到他的话,又忍不住也靠过去,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剧组夫妻,常有的事嘛,特别是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寂寞咯。”方明雨幽幽地说,“看别人谈,我也想谈。”
别人都谈上了,他堂堂斩A机器,绯闻大王都还没谈上……
八卦听完了,池水默默地把凳子往旁边挪。
看到他期期艾艾地看过来,池水撇开眼神。
方明雨黏上来,追着问:“我不叫你帮我了,我就问一句,沈铮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迟疑了两秒,池水还是回答了,看他一脸期盼,池水无声叹息,又劝告道:“你……不要执着于他,就算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也不会长久的。”
“为什么?”
“他家里有安排。”
方明雨嘟囔着反驳,“我又不想和他结婚,我就想谈,一天两天也行。”
“……”池水这下是真没话说了,望向准备开拍的沈铮,他刚看过剧本,知道这场戏。
大场面的打戏都拍得差不多了,沈铮这一场拍的是极需表现力的单人内心戏。
在这一段剧情中,赵勉在和维护他杀母仇人的长辈争斗落了下风仓皇出逃到一处破庙,被柳栖风追上,他以为柳栖风是为追杀自己而来,出手伤人,不料柳栖风只是来告诉他逃跑的路径。
愤恨、痛苦、震惊、后悔、触动,种种情绪,层层叠叠纷涌而来。
这对沈铮无疑是一种更大的挑战。
池水看得目不转睛,一镜到底,十几分钟后,胡宴良打了手势宣布收工。
沈铮在原地站着,云游天外一般,没有要过去看录像的意思。
每次拍完沈铮都会去看一下自己演得如何,胡宴良也会跟他说一下哪里还能改进。
但今天两个人都没有动静,很反常。
“沈哥,要去换衣服吗?”王超极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沈铮才径直朝换衣棚走去。
“他挺有天赋。”方明雨忽然开口说。
闻言,池水点了点头,又说,“他也很努力的。”
“诶,你说他好好的大少爷不当,干嘛跑来演戏啊?难不成是为了梦想?有钱人还需要这种东西吗?”
池水不作回答,站起来,轻声说:“我先回去了。”
沈铮换好衣服还在,但王超极已经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地在等他,他连忙跑过去,“现在回去吗?”
沈铮似乎还在愣神,听见他说话,眼神飘过来。
池水盯着他的脸,明白过来,沈铮这是被戏里的情绪笼罩着还没出来呢。
这很少见,以往沈铮在收工之后就做到快速恢复平静,这既不会让他在生活中和角色完全融合,也不至于让他和角色太疏远。
沈铮有这样的办法,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办法是什么。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沈铮又淡淡地移开目光,迈出去一步。
池水走在他身边,非常懂事地保持沉默,心想进大导演的剧组就是不一样,沈铮之前演戏靠的都是直觉和自己摸爬滚打出来的那点经验,他不是科班出身,很少有什么正统的技巧性的东西,但现在这些毛病在胡宴良的打磨下逐渐消失。
沈铮演得越来越好了。
他低着头,脑海里浮现出海报的雏形,想得太过投入,过了两秒他才察觉不对,回头一看,沈铮停在五六步之外的距离,神情恍惚地望过来。
这一刻的沈铮显得非常陌生。
“我是谁?”沈铮盯着他,用一种茫然,亟待得到回答的语气开口问。
池水愣了一瞬,叫出他的名字。
沈铮却神情骤变,不满地蹙起眉头,又问了一次。
池水犹豫着再度开口:“沈铮。”
十月了,吹过来的风像刀刃一样冰冷,他不觉得难受。
他一直都在流动的风和泼洒的雨里东奔西走,走过山川河流,走过一年四季,偶然寻得一处躲风避雨,但已经被他亲手摧毁。
跟他说话的人有一张很薄的脸,秀挺的鼻尖处缀了一颗很小的痣,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他顿时耳边轰然一声,眼中景物变得清晰具体,全然换了一副模样,大脑这才清醒过来。
面前的人是池水,而不是柳栖风;他是沈铮,不是赵勉。
恍然间他想起一件陈年旧事来,有关叶银河的。
那是夏天时候的事情,他七岁,叶银河已经显现出精神错乱的迹象,她穿白色的吊带真丝睡裙,独自在房间里看电影,经常一看就是一整天的。
他站在门口从缝隙偷偷往里看,会有冻骨的冷气流出来。
他很想问叶银河冷不冷,但是不敢敲门,叶银河会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对每一个人。
但意外的,叶银河发现了他,没有尖叫哭喊,微笑着招手把他叫进去。
叶银河很温柔地问他,她是谁。
他迟疑了两秒,叫了一声妈妈。
叶银河脸色瞬间变幻莫测,肩膀不停地发抖,仿佛从轰然倒塌的梦境中醒过来,声音发颤,一遍又一遍地纠正他说得不对,让他重新回答。
他惊恐地大哭起来,紧紧抓着她冰凉光裸的手臂不放。
“你怎么了?”池水看他短短几秒内,神情来回变换,不禁担忧起来。
沈铮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轻轻摇头,没有回答。
他在这一刻,终于懂得叶银河。
只见沈铮垂下眼眸,方才的流露的情绪全部隐匿在过于冷肃沉静的面色下,恢复成以往淡漠的模样,微低着头,跨步他身边越过去。
池水抿了抿唇,心想其实自己回答错了,刚刚问他的人是赵勉,现在才是沈铮。
沈铮的异样很快就有了解释,他和小月在楼下给小羊喂米汤的时候王超极跑过来,说沈铮的易感期好像到了。
池水上楼,翻出抑制剂给沈铮送过去。
门没关,他便推开,脚刚踏进去,眼神还没看到沈铮身影就先听到他警告似的丢过来一句,“出去。”
池水右脚也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床上的人十分不耐烦地扯了一下被子,不打算转过身来,显得十分烦躁。他看不到沈铮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
“是我。”他抢在沈铮第二次赶人之前说话,在他床边坐下。
“你也出去,”沈铮冷闷而低沉地回答,“你身上有omega的气味。”
“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