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所以》浮云公子

5、胡思乱想

　　月华如水。
　　雷已经离开，林所看着那个衣袂飘飘的男子，有些恍惚，待回过神，人影已经融入夜色，分不出任何。
　　加里拍拍林所的肩膀，用手指指那堆肉，“你怎么不把他们收起来？”
　　说完，便将手收回，翻动着烤得冒油滋滋作想的伏特兰肉，“我的肉快烤好了，你怎么还不收起来啊？”
　　伏特兰龙的肉被烤得很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加里手艺太好。林所盯着伏特兰龙肉，一边想如何把地上的东西收起来。
　　“怎么收啊？”
　　若只是肉倒也好办，顶多今天全烤了，以后省着点吃肉干，可是，自己问雷要得一副强大的骨架该怎么办？

　　加里一噎，感情当初他像雷要骨头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过，加里自嘲，自己早就该知道他其实什么都不懂，也不要对他抱有任何想法。
　　那些想法都是奢望啊奢望……

　　“好吧。”加里叹气，“刚才你看到雷的东西是不是一下子消失了？”见林所点头，加里继续说，“那是因为他有存储空间。存储空间有很多种类，不过你也有。”
　　“就是他吧。”他就是手镯。
　　林所就是猜他的手镯必然不会这么简单，果然还有别的用途。
　　“恩。”

　　加里示意林所把手拿出来，让他对着手镯一起喊咒语。
　　“……”（咒语）
　　“不，应该是……（咒语）”
　　“……”（咒语）
　　“还是错了，是……（咒语）”
　　让林所学习这种东西完全是受虐啊，虐得还不是别人是自己啊。加里本以为林所应该能够很快学会这个这么简单的，相对于别的人只需要一两次便可以学会的东西，不过看来……
　　人不可貌相啊……

　　……
　　“你终于学会了。”加里叹了口气，拿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教会林所一个简单如此的咒语，比他自己那么多年学任何咒语都要来得困难。
　　加里抬头，看到林所鼻翼上冒出的汗水，在银色的薄雾下可以看出林所脸上的疲惫，其实……
　　加里把自己的手帕递给林所。
　　“你擦擦吧！”
　　“哦。”
　　林所倒是不介意，一把接过手帕擦了起来。

　　手帕看起来倒是素雅，蓝色棉布，居然还在一个角落来绣了一朵小花。
　　林所用一只手拎起手帕，脸上古怪地看看手帕上的小花，又看看加里，再盯着手帕……如此反复，弄得加里有些尴尬。
　　“你怎么了？”
　　“哈哈！”林所大笑起来，“你，你居然还在手帕上绣花！哈，哈哈……绣花…你，你倒是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闺女啊。
　　林所此时已经笑得不行，连话也讲不完整，听得加里有些迷茫。

　　不过，也不能怪林所的少见多怪，他是那种看到电视上广告啊八点档啊有关于手帕的都会笑的男人。更何况，还真让他碰上一个，而且那人的手帕上，还绣着一朵小花。

　　“有绣花吗？”加里从林所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帕，“有吗？我还没有看到过。”
　　加里将手帕翻来覆去，愣是没有看出什么小花来。最后加里将手帕放在林所眼前，“在那里？我说那朵小花，我没有看到。”
　　林所深呼吸，勉强克制住自己的笑声，用手指着，“这个。”
　　加里顺着林所的手看去，蓝色在他手下蔓延，只是，加里并没有看到别的，只是看到……。
　　那是加里的名字。
　　“你不会不识字吧！”加里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林所，“这是我的名字啊，‘加里·威廉斯’，不像吗？我觉得很像啊，我记得丽塔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我……”
　　林所欲反驳加里自己是认识字的，一个“我”硬生生地卡在那上不去下不来，他，可能或许应该是……不认识的吧。刚才林所清楚地看到加里所谓的“加里·威廉斯”对他来说，就是几条线，一副画，没有任何价值。

　　一下子，悲从心来。
　　林所的身体有些摇晃，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倒下去。

　　刚才的看到伏特兰龙滋生的恐惧好不容易由于雷的出现有所驱散，但是，终是没有褪去。
　　现在，又噌得冒出来，而且比之前更甚。

　　自欺欺人其实是一种很幸福的做法。一个人，将头埋在沙地里，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时间就这么溜走，日子就这么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所自从发现自己出现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直把自己窝在壳里。看似什么都不介意，其实什么都很介意。
　　林所那里不知道自己不再，只是装作自己还会回去，回到那个自己有一份薪水微薄，勉强度日的工作的地方，可以一个人宅在家里，安全平凡，一直到老。
　　回不去了，他要的是生活下来。

　　他不贪心，他不追求名利，在苟且有一隅可以让他生存，生活，当一只鸵鸟。
　　可，他又凭什么要求拥有一隅？
　　他什么也不会，就连最基本的，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任何。曾经可以让他自小开始九年义务教育，然后高中大学，毕业找一份工作，未成年可以依靠父母，成年自己可以打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这里，他到那里去水到渠成，去理所当然？

　　加里是来找一个叫西奥尼·格鲁艾尔的，只是因为他有黑发黑眸而误认，虽然自己也还有可能是那个西奥尼。可是，他们来寻找，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有价值，一旦他们发现根本没有所谓价值，自己又何去何从？

　　林所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走不出来了，那么多天的零星的胡思乱想，那么多天苦苦压抑的恐惧，一下子爆发出来，压得林所几乎喘不上气来。

　　加里没等到林所的反驳有些奇怪，一抬头便看到林所一脸凄迷，像是在挣扎什么，又像是在迷茫什么。
　　“你怎么了？”加里的手拍上林所的肩，“喂，西奥尼？”
　　林所这才从中挣脱出来，扯出一个笑，说∶“没有。厄，我在想丽塔是谁？”
　　这是一个很苍白的谎言，如同他的笑容，加里却没有揭穿他，反是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有些事，并不是每个人都介意说出来的，这事，加里明白。
　　“丽塔是我妻子。”加里想起家中漂亮的妻子，想到她的温柔美丽，不由露出一个笑容，却又想起她如今承受的痛苦，笑容有些收敛险险垮塌。

　　“她一定很漂亮。”
　　“恩。”加里笑得温柔，“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林所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哦……最漂亮，但是，你要承认情人眼里出西施。要知道，刚才我只是意思一下。”
　　“意思……一下。”加里看着林所的笑松一口气，耸耸肩，无奈道，“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西施……”
　　“其实是东施也没有关系。”林所对加里做加油状，“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其实加里并没有明白什么西施东施的，不过后面那句话但是听明白了，东施西施也能多多少少猜出是什么意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看到林所眼中的笑意，加里只能安慰自己，“这什么都不是……”
　　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