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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所放下手里的酒杯，不动声色地往瑞秋一边靠去，偷偷地问∶“你们好像有些讨厌同性恋？”
大概瑞秋也听出他们话语中的讽刺嘲笑嘻弄，“大陆上主要是崇拜力量的，但对于一些伦理，他们有他们各自的想法。”
很委婉的说法。若要说得直白点难听点，就是同性恋是让人很讨厌嫌弃鄙视厌恶等等。
林所只有一句感叹，“其实肯尼斯雅克布他们很大胆啊。”
瑞秋苦笑着说∶“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这么理解吗？因为肯尼斯雅克布他们有很强的实力，所以敢表达他们是同性恋的事实，而众人也不敢（在明里）多加议论。要是如果肯尼斯雅克布他们弱兮兮的，就没有这个胆量了，如果有，众人就会好好拿出来讽刺一下。不过，如果他们惨兮兮的，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顶多被邻居门天天当笑话丑闻坏榜样传闻。倒也成了，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在这说话间，有个角落突然闹腾起来。两个挺拔挺拔地站着，其他人纯粹凑热闹。有一个正是那个红发少年。
林所对红发少年的皮相感兴趣极了，连忙拉长脖子看……
瑞秋有些不高兴了，掩饰地一口喝完了酒，装作不在意地问∶“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红毛的？”
林所一心挂在红发少年身上，没有听出瑞秋心里的不高兴，嘿嘿笑了，然后说∶“他的头发长得真漂亮，还有还有……他的腿很直很漂亮的说。”
瑞秋险险要把自己的腿掰上来给林所看，顺便还想问他，“我的腿就不好看了？”
瑞秋皱着脸，他敢打赌，如果他这么做了，肯定被林所笑，他笑得张狂，笑得疯狂，笑得癫狂。所以还是算了。
林所站起来，想要拉着瑞秋往那个角落里走。酒馆太闹腾，他们又隔角落太远，他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把酒杯往桌上一扔，“拼酒？”
“好啊。”红发少年一只脚站在凳子上，很豪壮的模样，冲络腮胡子的男人扬头，“赌什么？”
络腮胡子的男人很大气，“谁先倒下谁输。你输了跟我走，我输了，我帮你付酒钱。”
“所有的？”红发少年挑眉。林所想起来遇到红发少年的时候，他好像就是因为欠酒钱被追。
“所有的。”
“好。”
络腮胡子男人后面走出一个很不起眼的人，从兜里掏出一只盒子，然后把里面展开放在桌子上。
“那是什么？”林所侧头问瑞秋？
瑞秋翘眉，奚落林所∶“没有玩过？”
林所不在意地点头，“没有。”
他自失忆醒来以后，一直跟着母亲学习魔法。无奈母亲过了五年就病死了，他也一直一个人守着房子，遣散了家里的仆人，几乎没有出去过。后来，偶然出去，就遇上了尼科……
也不知道是不是悲剧。
“是骨牌。”瑞秋优雅地举着酒杯啜饮一口，仿佛那个样式粗犷的杯子是个精致的玻璃杯，而里面苦涩的麦酒成了醇厚的红酒，“是用一种魔兽的脊椎骨做的。那魔兽的脊椎骨上有黑色纹样，据说……那个可以用来占卜。一副有三十二张牌，每纹样一张都不同。如今，只剩下几个古老的家族会用骨牌占卜了。但是在平民中，把三十二张骨牌用二到十二个点用不同方式排列表示，用来游戏或赌博。”
“怎么玩？”
“玩法有很多。”
红发少年眯着眼睛，看不起眼的男人把骨牌打乱，很有技巧地洗牌，再叠起来，他用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问∶“怎么玩？”
胡子男也不生气，反问道∶“你擅长什么？”
“没玩过。”
这红发少年也太傲了吧。
本以为听这话会跳起来的胡子男仍然是笑呵呵的模样，“既然你没有玩过，就拿最简单的吧。”
“也是最便捷、最有斜率的一种玩法。”瑞秋在林所耳边补充道。
“到时候我们每人手上发两张牌，如果没有凑成对子，则把牌上的点数加起来，算最后一位数字，然后比大小。”
红发少年不客气地评价∶“是很简单啊。”
林所可以打赌，他听到很多人的吸气声。看来这红发少年不仅是有点傲，而是很跩啊。
胡子男依旧好脾气的笑笑，看起来是一点也不介意，其实，心里一定忍不住把嚣张的红发少年凑上千万遍了。
“那开始吧。”
一点都不好看。林所撇嘴。可以让林所稍微感兴趣的是洗牌人的手法。手法很绚。
这也不怪林所，对于骨牌，他不知道什么叫凑对子，也不知道比大小，自然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瑞秋像是知晓了林所的无聊，便提示林所∶“看红毛的左手。”
玩这种游戏，想要赢，靠得无非是千术罢了。然后，比两个人之间谁的千术比较好。
林所色眯眯地盯着红毛的左手，许久，回头对瑞秋说∶“他的手……挺白的，但是，不怎么样。”
瑞秋都不知道他该怎么反应，高兴？或者不高兴？
“至少没他的腿漂亮。”林所补充道。
好吧。瑞秋一下子泄了气，“他的手指在动。”
“这个……”
瑞秋无奈地耸肩，伸手搂住林所的肩膀，伏在林所耳朵边，“他在出千。”然后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明白了吧。”
属于他的温度还残存在指尖，属于他的气味固执地钻进鼻子，他动脉的跳动的声音，怦怦，带动了谁的心跳？
瑞秋贪恋地偷看林所的侧脸。一点都不漂亮，顶多有些精致。酒馆内柔和的黄光，被他莫名涌现的暗恋碾磨成齑粉，纷纷洒落在他如墨的短发上面。有些还飘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衬托着黑色的宝石，有着说不出的冷淡。
赌局已经进行了许多，红发少年喝了不少麦酒，胡子男同样喝了不少，少年看上去还是一副嚣张的模样，倒是胡子男，拿着牌的手已经微微发抖。
如果这样下去，赢的人一定是红发少年。
林所突然退了兴致，转身拨开拥挤的人群，往外面走去。只是没有叫上瑞秋。他当然没有那么笨，想要现在摆脱瑞秋，在乌七抹黑的夜里逃走。他只是有点累，而且不想扫瑞秋的性，所以先出来了。
星空很漂亮，那是一直低着头的人无法领会的美丽。很多事情，直到你真正经历了，才会去相信。就像他对于“乌鸦族的人要经受烈火的考验”这一说法的怀疑，直到真正有人告诉他了，告诉他不久他就要同样经受考验，才真正相信——啊，原来真的有浴火重生这一说法。
其实，他并不想接受那个考验。
五十年的寿命够长了，虽然一般人都可以活到二百岁左右。要那么漫长的生命干什么？甚至没有一个人可以一起坐下来，看看月亮数数星星顺便谈谈心，没有一个人可以寄托自己的思念，自己晦涩的情意。
这，是不是就是孤独的味道？
“在看月亮呢？”
突然有人出声道，而且有模有样地学林所躺在屋顶上。
林所把头转了个角度，看到了瑞秋，因为瑞秋面对着月亮，所以林所同样可以看到一双带着别样风情的眉眼，幽蓝幽蓝的。
说起来，他林所在瑞秋身上最满意的就是他的眼睛——长在瑞秋脸上，不大不小，似乎中需一挑眉，就是风情万鍾。
“看上我了？”瑞秋眨眨眼睛，调侃林所。
林所笑着没有说话，继续看他的月亮。
“你上来怎么没有声音的啊？”林所埋怨。
瑞秋叼着一根草，翘个二郎腿，话语中带着笑意，“我是狼啊。”
林所哀怨地看着圆圆的月亮，脑海里的狼人变着花样地翻转，林所“噌”得站起来，哗啦哗啦地带起一大片许多噪音，“晚上风大，下去吧。”
像是给林所面子一般，远方突然传来一声狼嚎，带起一整片一整片的地方响起狼嚎，林所的腿，软了。
他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瞥去，看到幽蓝幽蓝的眼睛，含笑看着他……哦，林所的腿已经直不起来了。
刚才他还说瑞秋的眼睛漂亮来着，现在，他后悔了。这个眼睛再漂亮，也是狼的眼睛啊……
狼的眼睛啊……
狼啊……
会吃人的狼啊……
瑞秋看着林所惴惴不安的模样，很是好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小孩，黑色的眸子，像一潭墨，浓郁得化不开。小小的身子，把受伤的他抱在怀里，柔软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摸着他，有时候甚至会伸向他柔软的下腹，一挠一挠的。痒痒的，酥酥的，很舒服，很幸福的感觉。他虽然是匹狼，不是爱撒娇的小猫咪，但是爱极了那个小男孩宠溺的挠肚子的动作。
明明知道自己是狼，是一匹危险地不得了，他也害怕得不得了的狼，男孩依旧每天下午躬着身子，缩手缩脚地越过许多树木跑到自己身边，然后从怀里“变”出许多东西给他，虽然许多都用不上。怕他孤独，男孩还会强撑着胆子，陪自己度过一个安静的下午。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阴影斑驳，那个男孩黑色的长发，一块光亮一块阴影，迷人得不得了。
纵使那么多年过去了，往昔的日子历历可数，那段疗伤的日子，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美好。明明是会地久天长的美好，就那样被他轻易错过。如今，又遇上了，他有什么理由，让他再次从指缝里溜走？哦，我的林所。
我的林所。
星空依旧是当年的星空，月亮皎洁一如当初。瑞秋微勾嘴角，笑容是极浅极淡的，眼底一丝凄凉，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