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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愚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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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死亡一般安静地笼罩着每一个人,兵刃的锐利、炮弹的硝烟,血液的浓稠混合在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湿粘的腥咸。
两名男子被十数人包围着,其中一个力竭地躺在地上,他身体很壮,站起来有1米9以上,却没有双臂,就连腿也炸得所剩无几,鲜血从断口不停地向外涌,在身边积成深红的水洼。他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持双匕、坚持守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那人满头是血,腹部和腿部也有大大小小的弹痕烧伤,呼吸沉重,每做完一个动作似乎都要摇晃着倒下,却在敌人攻过来的刹那,作出致命的反击。
飞溅的血液宛如瀑布般喷射出来,洒在倒地的男人身上,顺着眼角一点点地流入眼睛。但他不觉得痛,就连身上的温度也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渐渐离开,然而他依旧咬牙坚持着,就算一张开嘴巴就会涌出大量的液体,他还在努力且焦急地传达着自己的心意——不要管我,我已经没救了,堂主,快逃!赶快逃啊!!
只可惜,无论傅成再怎么焦急,再怎么心乱如麻,他也发不出声音,而杀红了双眼的男人更是听之不到。
魔法的火焰被推拒在防护的外围,只留下炙热的温度和零星的黑焦,子弹混在气流中射了过来,打得本就不甚稳固的护罩一闪一闪地几欲消失。傅成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大量失血让他变得有些昏昏沉沉的,魔法、枪械、冷兵器,这样的景色是在有些滑稽,又有些好笑,但他却笑不出来。或许是浴血厮杀的那个身姿太过英勇;或许是自己还有太多的留念,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直追随、一直崇拜的男人,直到熟悉的身影将两人团团护在中间,直到那个最为尊敬的男人,满脸焦急地冲到自己跟前,他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堂主没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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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均匀柔和地倾洒着,独立的病房与其他的房间没什么不同,无论墙面还是床单都是清一色的白,干净却也同样病态。黑发的男人缓慢地睁开眼睛,平静地扫了眼四周的环境。他张了张口,发出简短的几个音节,断断续续、嘶哑艰难,而守在旁边的人则默默地站了起来,用棉签沾了些水,润在他的嘴唇上。
“傅成死了,双手被斩、膝盖以下全部炸毁,腹部中弹、其他被利刃伤及之处也多深及内脏,谢寒到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还没送上直升飞机就咽气了。”说话的声音平静无波,低沉却带着让人整定的味道,“我知道,这些都应该伤在你的身上,死的也应该是你,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庆幸。”
病床上的人微微一颤,却怎么也无法挪开视线。说话的男人没有表情,但眼睛却十分认真,“荆蔚,好在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荆蔚没再开口,他缓缓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睛。知道这人需要是安静,宋衡之也不再多说,默不吭声地离开房间。
“傅左使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关上房门,殿君便向走道上的下属询问。
“前日已联系了傅左使的家属,鉴于他们是殿外之人,因此告知是意外事故。”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头七之后便举行丧礼,按殿内一使……”
“按堂主的份额来办。”宋衡之打断属下的声音,淡淡说道:“他是为荆堂主死的。”
黑衣男子鞠躬垂眉,简短地答了个“是”字。
“还有,一会荆堂主醒了,告诉他葬礼的时间……想必,他是要亲自为傅左使送行的。”晃眼看到楼下风风火火跑来的萧远,宋衡之叹了口气,“届时你们不必拦他,暗地里找人看好了,别出什么事就是。”
说罢,殿君拍了拍下属的肩,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记得傅成,一个正直诚实,忠心耿耿的男人。他为了殿里、为了荆蔚或许可以牺牲一切,荆蔚曾哭笑不得地说,“殿内忠心的人很多,但像傅成那样的傻子,叫做‘愚忠’。”
然而今天的现在,那个“愚忠”的人为他而死,荆蔚是否还会像以前一样,坦然接受其他的“忠诚”呢?
宋衡之不知道,他只能默默地守在好友身旁,冷静地看着,却绝不可以出手扶持。那个人有那个人的骄傲,他会靠自己的双脚站着,然后继续向前。
但是现在,先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难得情商大涨的殿君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