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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ed】Chapter15 擅闯领域 ...

  •   正要推门之时,面前门却忽然被打开。
      少年发梢凌乱,面上表情有些意外,但他似是有急事,匆匆道了声借过便从明儒身侧经过。

      那一瞬间,一股清冽冷香从明儒肩侧飘过又消失。
      快得像是错觉。

      不像女生。他忽然想到。
      那人的五官线条讨巧,明艳却不柔和,并无女相。

      ……想这些做什么。

      明儒闭了闭目,将脑中乱绪一扫而空。
      他将某个雇主送给自己的旧报纸从袋子中取了出来,包在器具的柄上以做记号,有条不紊地清点几下,便离开了房间。

      三分钟后,那匆匆离开的白发少年又推开了门。
      “……咦,走了吗?”白以悬拿着一管护手霜,疑惑地摸了摸后颈。
      他正要离开,余光却定在那些清洁工具之上,几个小字徐徐袭进目中:

      “Florist mercoledì……”他眯起眼,小声辨认,“礼拜三花店?好有意思的名字。”

      *

      叔叔:听城老师说夏令营上午有表演,你表现的怎么样?城老师给你打了多少分?

      明儒与那两行黑色的宋体对视一阵,随后抬手敲进几个字符。
      明:还好。

      对面似乎一直守在手机旁,很快回复:

      叔叔:什么叫“还好”?上次让你做的练习我看了,还是不行。
      叔叔:调整版.pdf
      叔叔:你好好把内容梳理一遍,三天后给我提交一份全新版本。

      还是不行。

      明儒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在他这个音乐家叔叔这里得到一个“行”的字眼,索性他也无所谓,只想抓紧将钱攒够,好把父母去世后的窟窿补齐。
      至于佛罗伦萨的所谓音乐之梦,他不在乎,也不想圆,之所以还待在这里没走,是因为欧洲打工挣得确实比国内要多。

      不过要说起薪水——当时叔叔给了他两个开办夏令营的地点,他其实应该选澳洲的……明儒分神想着。

      叔叔:我知道有时候逼你有些紧了,但你已经不小了。
      叔叔:想想你爸妈。

      视线在那两个有些陌生的字眼上停留许久,明儒回了信息,将手机装进口袋中。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穹还压着一重密不透风的灰霭,风也烦躁,毫无章法地在古城乱窜,直到撞进路边神游的亚洲面孔微颤的指尖。

      明儒垂眸。
      夏令营的活太繁琐,几乎时时都能接触到水,明明还是二十多度的天气,他的指尖却布满了皲裂开细细密密的小口。
      单个伤口只是痒,但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蚂蚁也能蚀了象足。

      看来干完这几天就不能再做了……

      他拐过几个弯,捏了捏山根,睁开双眼,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白以悬。

      对方弯腰俯在路灯旁,正满面好奇地研究着附着在金属之上的按钮,蓬松的白发在风下轻轻晃着,而后忽然一转。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

      明儒收回视线,本想像上次一样绕道离开,却被来人率先一步拦住了身形。

      他抬起头:“有事?”

      “有事!”白以悬对他绽出一个笑。

      像是生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委婉与边界,他颇为直白道,“哎,我刚刚弹吉他那会,你是不是在看我?”
      对方似乎心情不错,眼睫随着呼吸轻轻阖动,载了几分湿润的水汽。

      “……”明儒脚步不停,语气淡淡,“大概率是你看错了。”

      白以悬眨了眨眼,头枕双臂,就着这个姿势倒行着:“别啊,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觉得我刚刚弹得还行,那么多人看我,你看我也正常啦。”

      明儒理了理衣襟,借着他的说法道:“看你的人那么多,你能认出来哪个是我?”

      他没有否认那个事实,毕竟当时全场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如果他不看白以悬,就只能去看天花板了。

      眼前人却哈哈一笑:“当然啦,全场的眼睛那么多,就你的最独特,想注意不到都难吧!”

      明儒顿了顿,没有说话。

      眼睛。

      可能是遗传母亲血统的缘故,他天生有一双琥珀色的瞳孔。这双眼睛丑陋又异常,如同隐在大众之间的怪物,从小到大不知让他吃了多少苦头。
      理智告诉明儒对方只是无心之言,但情感却将那些捆绑在“眼睛”这个词汇上的黑色淤泥一同倾覆而来,最终还是让他的脸色冷了三分。

      “谢谢。”明儒彬彬有礼地拉开距离,“我要去打工了。”

      这话出口,便是要走的意思了。他原以为面前人会纠缠,却没想到对方却痛快地道:“好啊,那下次见,拜拜——”
      定定地与面前人对视一刻,明儒没有说话,转身离去了。

      半小时后。

      凝视着站在花店门口的熟悉身影,明儒面无表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买花啊。”白以悬眨了眨眼,“你们花店不欢迎新客么?”

      这是坐落于郊区的一间花房,主人是一名法裔女士,年老体弱,用毕生积蓄开了间店——她怜惜明儒年轻贫苦又身处异国他乡,所以允许他闲暇时间来打打下手。
      今天她不在店中,吩咐自己来帮忙照看一个下午。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到这么偏的地方的。

      “……”明儒看了他一眼,将手中花枝打了个结:“随你。”

      倒不是觉得对方特意一路跟来——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那种魅力,至多是一个微妙的巧合。
      毕竟临近夏令营的位置也没什么像样的娱乐场所了。

      喷雾从指尖漏出水汽,将这一小块空间暂时涤得清爽。

      白以悬好奇地戳了戳墙壁上的挂纸:“你在这里很久了么?感觉你好熟练的样子。”

      “不要乱碰。”
      白以悬登时老老实实地收回手:“哦。”

      明儒送去一个眼神。
      花店偏僻,灯光开得很足,随性地散在那人的面孔之上,将攀附在其上细小的汗毛也照得清晰。

      他手中动作着,忽然开口:“我在这里打工有一阵子了,只不过三天前才去夏令营。”

      白以悬意识到对方是在回答自己,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怪不得,难怪感觉你对这里这么熟悉!”

      “是么?”明儒抬眼,“我是穷才来这里打工的。”
      “嗯?”眼前人看起来有些疑惑,“我也想打工,可惜我拿的是旅签。”

      “……”

      明儒拿起一副剪刀,打理着花束边缘上冒出的枝桠。

      那人看他不回答,却也不觉尴尬,转眼间又被隔间闪烁的亮灯吸引了过去,半点闲不住手。
      好像误入人类世界的某种生物——完全听不懂他隐在话下的意思。

      “明儒!”他忽然道,“这是什么花?”

      明儒转过头去,只见对方半靠在大理石的台面上,脸旁是自己还没来得及修整、刚从原厂采来的花。未经修改的野性泛着自然的纯粹,重重叠叠的白浪如同鸽羽,将同样有着白皙面孔的人淹没在花潮之中。
      他放任自己看了一会,随后低声道:“伯利恒之星。”

      “伯利恒之星?这名字这么好听!我竟然从来没听过。”

      真是难得。
      明儒看着他,漫声解释道:“不是很常见,没听过正常。”
      可能是遇到了难得不说它色太素难衬喜事、寓意平淡难送出手的,明儒莫名有种欣慰的情绪,但这种情绪也被牢牢压在那层厚重的壳内,透不出半分来。

      白以悬兀自给那束花拍了几张照,像是从来没来过花店一般,这里碰碰那里摸摸,直到过了将近半个多钟头,他看了看表,有些懊恼地一拍脑门:

      “我得走了,之后还有约,我竟然给忘了。”
      语罢,他有些抱歉地看了面前人一眼。

      有什么好抱歉的。

      明儒语气毫无波澜:“好。”

      “……明儒,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他忽然道。
      明儒没反应过来:“生什么气?”

      “就是我在路边夸你眼睛好看的时候,”他眨了眨眼,“感觉你情绪好像不太对。”

      “……”
      明儒道:“你想多了。”

      “就算是我想多了吧!”白以悬按住嗡鸣不停的手机,笑了笑,“但我没骗你,是真的很好看——啊我真的得走了,下次见啊哈哈哈……”

      临出门前,那人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再次回过头来,双眼微微发亮:“对了,我叫白以悬。”

      “……?”明儒微不可察地挑眉,“我知道。”

      “你虽然知道,但我没亲口和你介绍过吧!”

      看明儒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了,他欢乐地挥了挥手,擅自做了决定:“下次再来找你玩啊!”
      话音未散,白以悬便脱兔一般向远方跑去了。

      直到那影子在目中越来越小,明儒才动了动身形。

      明儒。
      他注视着那个身影,在心里莫名念了遍这两个字。

      凝视着远处人那段白皙的后颈,先前那段流言再次滑过脑海。
      “他长得很漂亮……据说还是个gay。”

      他摇了摇头,正要继续收拾,却发现原本盛满伯利恒之星的桌面上多了管护手霜,旁边则放了张纸,边缘坑洼,似是随意撕下。

      “刚刚在清洁室就想给你的护手霜![ps:是屈臣氏的,你看看过不过敏再用啊。]
      to明儒”

      写字的人很是仓促,小小一方纸,还没手心大,却几乎困不住那隐在笔画之间的锐意与锋芒。

      那人实在像团温热的火,生动,明艳,不懂什么叫边界感和“冒犯”,也听不懂他暗藏在话语下的抵触和阴暗……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会被人群围在最中央的。

      忙了整整一下午,明儒将花店的门锁好,本想直接离开,却顿住了动作。
      他鬼使神差般地转身进屋,将孤零零躺在桌面上的护手霜和纸条揣进兜里,不紧不慢地踏上了回夏令营的路。

      晚上九点半。
      “明儒,你去哪了?”老城将玻璃门推开,紧紧皱着眉头,“夏令营最近有晚课,你要认真来听啊,不然不好和你叔叔交代……”
      “让您担心了。”明儒颔首,“我下次会记得早点来的。”
      语罢,他不给老城说话的机会,直接绕到了自己的座位之前。

      落座前,明儒低下头,额外留心了下座位上是否有什么不明液体或整蛊道具。

      平整的椅面与视线接轨。

      沉默良久,他坐了回去。
      ……自己没有和旁人起冲突的权利。

      音乐教师登上讲台。

      乐声突响,此刻他成了一尊石塑的像,再动听的旋律浇在壳上也难将其缝隙彻底撬起。
      每到这种时刻,他都感觉自己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被固定在佛罗伦萨的傍晚,而一半缩在几千公里外那串血色淋漓的车辙旁,与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对视。

      倏然间,尸体下颔阖动,虚弱的话音从喉头传出:
      “明儒,你要好好学音乐……爸爸妈妈没别的什么愿望……”

      一股冷香悠然穿过幻象,明儒狠狠打了个寒颤,怔然抬头,余光中却是突兀地晃进第一排之中。

      白以悬似有所悟地回过头。
      相隔十数米,明儒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指,握紧了兜中那只护手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ed】Chapter15 擅闯领域
  原来我们小明偷偷收集东西的小习惯现在就开始了。
就这个少年版小白爽!
修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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