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逢时》蒋晨昏

49、第 49 章

　　孙耀南情绪有些激动：“为什么不让姜临夏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拆散他们，人就是你的了！你都追了她大半年了，不就等着他们分手呢吗？你这还犹豫什么？”
　　话虽如此，但慕锡川也有他的顾虑和担忧：“临夏对裴家的感情不一般，裴院长和夫人一直待她很好，她也把二老看作是自己的家人。临夏从小就没了父母，是他们给了年幼时期的她温暖，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她跟二老产生隔阂，或是失去这份亲情。”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慕锡川没有说出口。
　　姜临夏的情感经历不多，除了他以外，裴临应该是她关系最亲近的异性了。这些年，慕锡川自己对姜临夏做过数不清的混蛋事，害她伤心难过，如今裴临更是爆雷。
　　似乎从来就没有人站在姜临夏的角度，真心为她着想过，不论是慕锡川还是裴临，他们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一而再地把姜临夏困住而已。
　　慕锡川很担心他们两个会对姜临夏产生不好的影响，让她觉得自己的每一段感情都是失败的，甚至会否定自己，所以他不敢随随便便揭穿裴临的所作所为。
　　到底该怎么向姜临夏开口，才能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让她尽可能好受些呢？
　　晚上慕锡川回到家，刚一出电梯，就看见姜临夏推门出来。她身上穿着家居服，时间节点也卡得精准，一看就是特意守在门口等他回来的。
　　这还是分开以后姜临夏第一次等他回家，慕锡川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时候。
　　“等我呢？”
　　“嗯。”姜临夏点点头，“比赛结果已经重新公布了，工作组今天下午也发了声明，向我公开道歉。谢谢你啊。”
　　她说这些时语气平静，没有拿了金奖后本该有的喜悦，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劲儿，言语间倒是充满着客气疏离。
　　慕锡川很不习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他看了眼时间，问姜临夏，“还没吃晚饭吧？要不一起出去吃？”
　　这一次姜临夏没有拒绝：“我去换个衣服。”说完，转身打开了家门。
　　“好。”
　　门没锁，慕锡川站在玄关处，一抬腿就能进屋的地方。可他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就守在门口等她出来。
　　姜临夏不想走远，两人就在小区门外的一家小店吃了锅贴和牛杂粉。
　　看着慕锡川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姜临夏有些惊讶：“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坐在这种小店里，我一直以为你身子金贵，吃不得这些东西呢。”
　　慕锡川没有在意她的挖苦，自顾自环视着店面，也觉得神奇：“我以前也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没想到味道还不错，看来这么多年是我眼瞎了。”
　　好一个一语双关，姜临夏没再接话。
　　吃过晚饭，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提要回家，就沿着江边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陵城的六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夜里没了太阳的照射，凉风自江面吹来，不少人饭后出来散步，好生热闹。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悬索桥的入口处，姜临夏每天透过窗子都能看见这座大桥，却一次都没有在上面走过，她提议：“上去走走？”
　　慕锡川欣然同意：“好啊。”
　　快到桥中央的时候，看见路边立着一块打卡标识牌，姜临夏忽然想起去年夏天的某个早上，她透过客厅落地窗看见的那一幕。
　　陵城是一座旅游城市，不少外地游客趁着暑假举家出行，带孩子过来玩。当时姜临夏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喝着咖啡，有个一家三口的组合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女人揽着小女儿靠在悬索桥的阴凉下，男人则头顶大太阳，帮妻女拍照。
　　这座横跨江面的悬索桥算是陵城的一处网红景点，不少外地游客慕名而来，到这里拍照打卡。
　　母女二人想法很多，一会儿想用后面的群山做背景，一会儿又嫌阳光晃眼，总之提了很多要求。
　　那男人也不烦，努力按照二人的要求配合找角度、按快门，每次拍完后还去询问她们是否满意。
　　看着这一家人即便顶着烈日，也依旧满面开心的模样，姜临夏心生羡慕，第一次对“家庭美满”这四个字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递给慕锡川：“帮我在这儿拍张照片吧。”
　　慕锡川并不知道姜临夏的这些心理活动，但还是接过手机照办。拍完照，姜临夏拿回手机查看，虽然天色已晚，人脸拍得并不清晰，但照片却很有意境，背景的桥身灯火通明，格外好看。
　　姜临夏真心实意地夸赞道：“没想到慕总还挺有摄影天分。”
　　距离上一次两个人这样平心静气地相处，已经过去半年时间了。
　　姜临夏觉得这世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第一次产生了离开慕锡川的念头。没想到如今一年过去，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同，但走在她身边的人竟然还是慕锡川，世事果然无常。
　　见姜临夏似乎心情不错，慕锡川也松了口气。其实他今晚做这些就是想营造出一个轻松的环境，只为对她坦白那个沉重的真相。
　　姜临夏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他这一晚的欲言又止，既然饭也吃了，步也散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她主动给慕锡川递出台阶，问他：“你叫我出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吃饭散步的吧？”
　　“不是。”慕锡川坦言，“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姜临夏没出声，静静地看着慕锡川，示意他说下去。
　　慕锡川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向姜临夏道歉：“临夏，我一直都想和你说声对不起。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自我，把你对我的爱当成是欺负你的筹码，明知道你有自己的梦想，却还是自私地把你困在我身边。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儿，你值得这世上的一切美好，如果当初你遇到的不是我，而是一个稍微有点儿良知的人，也不会经历那么多难过。”
　　姜临夏看着他，眼里透着些探究的意味：“所以你叫我出来，其实是想向我忏悔的？”
　　“我是想跟你聊聊裴临的事。”
　　紧接着，慕锡川对姜临夏坦白了裴临跟许烛的那些勾当，包括之前造谣姜临夏学历造假的事，也包括这次诬陷她抄袭的事。
　　说完，不等姜临夏开口，慕锡川又补充道：“临夏，你只是比较倒霉，遇上了我，又遇上了裴临。你所遭遇的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们不好，是我们不做人，你千万别因为遇到了两个混蛋，就对人性失望，好不好？其实这些天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怕你接受不了，也怕你在裴院长那里为难，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真相。”
　　慕锡川紧张地看着姜临夏，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然而姜临夏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震惊，反倒表现得十分平静淡定，面上连个波澜都没有。
　　这下倒换成慕锡川惊讶了，他试探地问姜临夏：“你是已经知道了吗？”
　　姜临夏摇摇头：“没有，刚刚听你说完才知道的。”
　　慕锡川：“那你不觉得惊讶？”
　　姜临夏不禁露出一抹苦笑：“猜到了。裴临最近一直有些反常，他的个性、行为，都有种说不出的奇怪。而且，自从出事以后，我就只在当天见过他一面，他不但对那件事没表现出气愤，甚至还劝我别追究了，这不像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追究下去吗？如果你不方便出手，我可以代劳。”
　　姜临夏没有说话，眼睛注视着江面，久久才收回视线。她看向慕锡川，一脸认真地问他：“如果我说我不想追究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脑子坏掉了？”
　　“当然不会！”慕锡川说这话时快速且坚定，不带一丝犹豫，“我知道你跟裴院长夫妇的感情很深，他们就像你的亲人一样，你怕他们伤心难过所以不想追究他们儿子的责任，我能理解。但是临夏，如果你想追究到底，我也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不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在。”
　　这一次，姜临夏没有再刻意去划清她和慕锡川之间的界限，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忽然就笑了。
　　那种感觉，是释怀，是感动，是安慰，唯独无关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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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工作室再次走上了正轨，姜临夏忽然有种卸下肩膀千斤重担的感觉。
　　走出工作室的大门，熟悉的黑色宾利就停在百年樟树下方，慕锡川靠在车门上看着她：“一起吃个晚饭？有事和你说。”
　　姜临夏没有拒绝，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一直到吃完饭回家，慕锡川都没说他的事，眼看着走到了家门口，姜临夏主动提起：“你不是有事要说吗？再不说，我要回去睡觉了。”
　　慕锡川像是鼓起很大勇气似的，上前拉住姜临夏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临夏，我们结婚吧。”
　　姜临夏愣住，以为是自己没有理解他的话，又确认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临夏。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你渴望拥有一段婚姻，但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始终没有正面去面对这件事。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但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弥补，再给我们之间一次重来的机会，好吗？"
　　姜临夏摇摇头，笑得有些苦涩：“慕锡川，我们之间怎么总是有时差呢？在我最想要结婚的时候，你告诉我你不婚，等我终于放下你了，也对婚姻没了期待，你又说想和我重新来过。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有缘无分啊？”
　　慕锡川将她揽在怀里，不让姜临夏继续说下去：“别乱说，我们的缘分深着呢，怎么就无分了？”
　　姜临夏没有推开他，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她把脸埋在慕锡川的胸前，嘴巴贴在胸口处，说话时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慕锡川，我打算离开陵城了。”
　　“什么？你要走？”
　　“嗯。你知道的，我没有家人，从小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当初我之所以会选择留下来，就是为了离你近一些。可以后我不想再围着你转了，我想过自己的生活。”没有你的生活。
　　曾经的姜临夏渴望婚姻，也渴望来自家的庇护，她争取了这么多年，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然而在经历了过往的一切以后，她忽然就看开了，曾经极度渴望的东西她现在也已经不想要了，包括婚姻。
　　所以她决定离开陵城，离开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给她带来了很多温暖，如今也让她沾满一身伤的城市。新的环境未必就会更好，但她还是想走出去，至少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她就要透不过气了。
　　慕锡川想开口挽留，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姜临夏奔向属于自己的自由呢？他已经自私地困住她四年了，难道还要再困住她一辈子吗？
　　静默半晌后，慕锡川也只能强迫自己咽下所有阻拦的话，问一句：“哪天走？我送你。”
　　姜临夏想了想：“下周呢，不急。”
　　其实她骗了慕锡川，不是下周，去宁城的航班就在后天。
　　回想过去的这些年，她好像再没有愧对的人了，那就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今晚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明早醒来后又是新生。
　　等慕锡川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姜临夏的手机打了很多遍，却一直都没人接，家里的门也敲不开，他只好跑去工作室找周笛。
　　“姜临夏呢？”
　　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周笛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去宁城了，昨天就走了，你不知道吗？”
　　慕锡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