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演戏》三七PL

26、打饱嗝

　　付芃放下了筷子，优雅地擦着嘴。周奥莉含着笑意问：“饭菜还满意吗？”她笑得轻浅，付芃却觉得她冰肌玉骨、清雅脱俗，犹如仙女下凡，不自觉看得失神。周奥莉疑惑看他，付芃回过神来咳嗽一声，十分矜持地说：“还可以。”刚说完他就打了个饱嗝，白皙的脸上霎时染上红晕。
　　周奥莉有些担心，她关切地问道：“我听护士说你很久没正常吃饭了，今天一下子吃这么多，胃有没有不舒服？”
　　周奥莉本是关心付芃的身体，谁知付芃一听却炸毛了，他连珠炮似的叫道：“什么叫这么多，哪里多了，就正常饭量好吗？两碗饭而已，正常男生哪个不是吃两碗饭？谁跟你们女生似的，吃饭就是小鸡仔，啄两口就饱，一个个瘦成白骨精，孙悟空见了准一棒子打死…”
　　周奥莉一开始被他炸得外焦里嫩，怔怔看着他，像是在看外星人。以前的付芃开朗、温柔，像个小太阳；今天刚刚见面的付芃，不安却乖顺，像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在这样敏感、爱害羞又傲娇、毒舌的付芃，这让她觉得十分新奇。她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满脸的宠溺和愉悦。
　　付芃鸡皮疙瘩起来了，他越说声音越小，直觉不对劲，终于意识到在面对面前的女人时，他的情绪总是容易脱离控制。于是他闭了嘴，又假装刚刚鬼吼鬼叫的人不是他，清清嗓子说：“胃没有不舒服。”他自觉尴尬，原本就红的脸此刻更红了，像蒸熟的螃蟹。
　　周奥莉弯着眼睛解释：“没有说你吃得太多的意思，只是你之前吃得太少了，胃一下不适应可能会不舒服，我担心你。没有不舒服就好。我想你早点出院，”周奥莉牵起付芃的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继续道，“我们回家布置布置。快要过年了，我们去办些年货吧，还得准备给长辈的年礼。年底事情肯定多，你身体养好些才能忙得过来。”
　　付芃顶着一张关公脸，很是叛逆地抽回手。他一脸嫌弃擦了擦手，问：“你干什么？”想到周奥莉十分自然亲昵的语气，他奇怪道：“回家？回哪个家？”
　　周奥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蜷起手，连忙道歉，改口道：“你和哥哥在西乌的家。哥哥说你最喜欢西乌，所以在西乌买了房子，写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字，那里就是你们的家。”
　　付芃忽然意识到一个要命的事实，他居然真的已经结婚了，还是和一个男的。而现在，他发现，之前在医院只是想想就让他心动过速的周曈的脸，此刻他再去回想，竟然已经毫无感觉，仿佛之前的心动只是一时的神经错乱，反而是眼前这张有着同样桃花眼却还很陌生的脸叫他悄然心动，且引诱着他愈发沉迷，无法自拔。
　　所以我其实是渣男？见一个爱一个？付芃开始自我怀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在心里大声否定，却不敢再看周奥莉。他捧起茶杯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之前忘了问你，周曈人呢？怎么是你过来？”自己的爱人现在才想起来问，付芃简直想抽自己，这也太渣了！
　　周奥莉也拿起了茶杯。她磕磕绊绊地说：“周曈…嗯…不是…我哥，他…”她放下茶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捋直了舌头，说：“他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付芃不解地问。
　　“他突发急病，没抢救得过来。”周奥莉声音低低地说。
　　付芃一下呆住了，死了？我刚结婚不久就丧偶了？对于周曈的死，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自然不觉得悲伤。他失去了很多记忆，根本不记得他的爱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别人跟他说了很多他们相爱的事，甚至播放了全息影像，可他到底没有实感。他只是惊讶于一个这段时间一直活跃在他耳边的名字这么快就上了阎王簿，真是命运无常。
　　“什么病啊？”付芃干巴巴地问。
　　“心脏病。”周奥莉回答。
　　周曈原本就有这个病的吗？好像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个事。周曈的脸在他脑海里愈加模糊，他不愿再费神去想。“节哀。”他不走心地说。
　　“哥哥走前让我来看看你，替他照顾你。”周奥莉解释道。
　　“是吗？”付芃不置可否。“他说我最喜欢的地方是西乌吗？”付芃开始转移话题。
　　“嗯，哥哥说，你曾经说过西乌环境好，又靠近庆城，好吃的也多，离卫城也不远，是你们定居的好地方。”周奥莉回答道。
　　“我说过吗？我不记得了。虽然我失忆了，但是，我可以肯定我最喜欢的地方不是西乌，西乌没有海。”付芃脑子里有海景闪过，那是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看到的景象，他把某个人压在窗上，严丝合缝地压着，紧密而炽热。
　　他的心脏鼓噪起来，他努力想要看清怀中人的脸，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去想，始终无法填补空白。他试图把周曈不甚清晰的脸放进空白里，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抬眼看向周奥莉，下一秒，他就猛然起身出去。
　　“你去哪里？”周奥莉喊他。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冲：“我去洗手间。”
　　“包间里就有…”周奥莉话没说完，门就砰得关上，留下周奥莉一个人在包间里莫名其妙。
　　付芃风一样刮进洗手间，进了隔间就开始怀疑人生。什么情况？稍微脑补一下就起这么大反应？我定力这么差的吗？还是说太久没想了，突然想这么一下冲击过大才会这样？付芃一边自我反省一边回忆过往。
　　他很轻易地想起在最冲动的年纪，他也是很自律的。过往很多事他其实都能想起来，只是这近半年的回忆是一片空白。他很清楚他失去了半年的记忆。他甚至能清楚地想起半年前刘亮给他接了一部新剧，他决定去拍，可之后的所有记忆就如同被一把剪刀剪掉了，空荡荡的，没留下一星半点，只能靠文字、图片和影像以及别人的絮絮叨叨，胡乱地将空白涂抹掉。这感觉令他很烦躁。他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但医生却告诉他，他的身体里并没有这些记忆的存档，它们被意外彻底清除了，不存在被找回的可能。
　　那么，为什么他潜意识里想亲近周奥莉？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而周奥莉也一副与他很熟稔的样子，表面上装不熟，小动作却一大堆，还要跟他一起办年货甚至拜年，这怎么听怎么不正常，他和周奥莉绝对关系匪浅。所以，以前真正跟他在一起的其实是周奥莉？那他为什么会跟周曈结婚？那些影像里他和周曈的甜蜜其实是演的？演技也太好了吧？想不通，付芃便不再纠结，他会自己去寻找答案。
　　付芃冷静下来后就回去包间，却发现包间门口站着一个人。“简哥？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付芃有点意外地打招呼。
　　“二少，老板派我来听您调遣。”简未然恭敬道。
　　付芃的记忆还停留在半年前，那时候的他很烦他哥给他强塞助理。于是他皱起眉头，不耐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不用助理跟着吗？你回去，这里不用你。”
　　简未然解释道：“二少，老板怕您怠慢了周小姐。而且这半年您和周先生的事也一直都是我负责的，等周先生回来了，有我在，您也更顺手些。”说着他拿出一张折叠电子纸递给付芃，里面记录着这半年他跟在付芃身边时的工作日志。
　　付芃一听就知道他哥要调查周奥莉，他莫名不乐意，但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至于周曈已经去世的事，他哥还不知道，这就意味着周家还没发布公告。周曈的事他不想多说，只淡淡说了“周先生不会回来了”，就拿着电子纸走进包厢。
　　简未然默默无声地跟进包厢，虽然一头雾水，但他根本不敢问，直觉少爷心情不好，没明言拒绝他留下，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跟周奥莉打过招呼后，简未然就一如既往地开始充当摆件。
　　“付芃…哥，”周奥莉显然还没有适应对付芃的新称呼，她顿了一下才道：“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回医院吗？”
　　付芃翻看着手里的电子纸道：“我没事，等会儿直接回家。”他声音冷淡，眼神却偷偷瞥向周奥莉。
　　周奥莉问他：“去西乌吗？”
　　付芃看智障一样看她：“当然是回我自己家。”
　　“那我陪你吧？”周奥莉试探道。
　　“我回自己家为什么要你陪？”付芃说着就起身走人，“简哥，走了。”
　　周奥莉拉住付芃的胳膊，付芃不耐烦地转头，就听周奥莉叮嘱道：“如果不舒服了记得联系我。”周奥莉这才想起她还没把联系方式给付芃，就松开付芃拿手机，结果付芃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奥莉失笑，付少爷原来这么有个性。在医院的时候那么听话估计是脑子不清醒，这会儿吃饱了就来劲了。
　　周奥莉回忆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贴心的讨好，细致的照顾，浪漫的陪伴，热烈的追求，现在想来简直不可思议，却又那么真实地发生了，密密麻麻填进了她的心里，让她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回响着付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