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大佬不爱说话》桐木小语

2、网吧

　　“哥你在看什么？”霍永妙眨巴双眼，循着看过去，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要看哥哥的手呀？”
　　殷红的西瓜汁正好从微突的指节滴落，聚了一点透明红色在一块白地板上。
　　阮东隅:“……”
　　“嘶……”霍永昱眼睛被烫到似的闭了下，迎着那道冷冷的视线，正言，“自己弄的，收拾干净。”
　　臂膀的袖子被轻轻扯了下，霍永妙小手里捏着张卫生纸:“哥哥，我帮你擦，我哥很懒的。”
　　阮东隅现在双手都没空，小女孩已经蹲下身把那块被污染的小地方擦干净了。
　　他轻声道了谢谢，那盘冰镇西瓜被他搁在了霍永昱身旁的书案上。
　　很懒的霍永昱站不得，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余光瞟见左上方的白瓷盘，咬完两块西瓜，皮儿随手扔进桌脚下的垃圾桶，长腿一扫，垃圾桶就被无情移了出来，然后悠闲的拉伸四肢。
　　他似乎打游戏打无趣了，大刺刺瘫在柔软的皮椅上。
　　阮东隅清瘦高挑，半侧身子擦拭手指，室外的光正好将他绕动的手指照得通透，连带着半边身体都浸泡于圣洁的光浴中。
　　虚幻得如光影，仿佛这样一个人根本不存在于现实。
　　霍永昱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狠狠在心里吐槽，人就站在他眼前，还能像美人鱼变泡沫那样凭空消失不成?”
　　“咔嚓——”
　　阮东隅闻声低头。
　　偷拍被抓的霍永妙手忙脚乱地往身后藏作案工具，小脸通红，抿嘴用无辜的大眼睛祈求。
　　大概想蒙混过关。
　　“什么?”阮东隅问时的表情一点也没变。
　　也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在搭小梯子。
　　“没什么，就是、就是忘关声音了……”小女孩诚实的在小梯子上踉跄了一下。
　　“没水准，骗傻子倒还勉强。”
　　这声掺杂了似笑非笑的成分和几分欠揍。
　　霍永昱甚至摇了摇头，拆了最后一阶梯子。
　　此刻欠揍率高达百分之一百。
　　霍永妙气急，又特别尴尬，大喊：“大直男!你永远也找不到女朋友!”
　　接着便响起逃跑似的，又火气大的拖鞋“啪啪”声。
　　这句类似诅咒的大实话让某位直男挑挑眉，颇不在意，心想不可能。
　　或许是过于自信，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没营养的东西。
　　阮东隅没打算剩下的时间都呆在这个宽敞却狭窄的房间里，和某位二弟弟大眼瞪小眼。
　　他走时轻声关上门，不过动作再小，也逃不过闲人的耳。
　　何况某位无事先生现在的注意力没在电脑游戏上，而是在屋里唯二的活人身上。
　　霍永昱立马喊：“你去哪？”
　　阮东隅握在门把手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过了一会儿才说：“外面。”
　　外面这个范围可就广了，五湖四海和天涯海角都是外面。
　　“我得和你一块。”霍永昱站起身，向他走来，一只手抓住门沿，头不低只垂眼，“我妈让我照顾你。”
　　后一句是解释，显得他不是有别的无聊原因跟人，而纯纯是被家里逼迫的，不是自愿的。
　　握门把手的手松了。
　　这人句话不说，霍永昱就当沉默是默认的意思，心安理得的跟在人身后。
　　楼下霍家夫妇正在商量什么的，一个讲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投入，偶尔谈上几句自己的意见。
　　瞥见一前一后下来的两人，柳青问：“怎么了？”
　　“出去逛逛。”霍永昱下意识无缝隙接自家老妈的话。
　　说完他默了一秒，他先多什么嘴？
　　阮东隅倒是意外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稍纵即逝。
　　柳青笑容浮现，“哦呦”一声：“带东隅出去呐，先逛阴凉的地方，太阳晒着的地儿，晚上一起再去啊。”
　　话已经说出口，短短几分钟，他便从“被迫”跟人出门变成主动带人逛逛。
　　霍永昱干脆认了：“行了，我知道。”
　　“欸——站住！”
　　霍华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一把纯黑遮阳伞，走过来递给他，叮嘱道：“外面太阳大，遮遮阳，你撑伞别让人家晒着。”
　　霍永昱：“……”
　　敢情他不仅要临时当个导游，还要兼职撑伞丫鬟这份工作。
　　他正要发点叛逆话，被核胁的目光关照到，到嘴里的话就成了俩语气词——“呵呵。”
　　阮东隅气质清冷，也不爱说话，一站那儿就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原地等人交代完，他才略微动了下。
　　“东隅啊，别惯着你弟的臭脾气，多使唤使唤。”
　　柳青的嗓音带了点地方腔调，很有调子。
　　阮东隅扫过看向他的霍永昱，这人还对他扬眉，明摆着瞧他怎么答话。
　　“他脾气好。”
　　不答好，而是挑中间那段话加工美化了。
　　柳青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狐疑的打量自家狂妄自大的好大儿。
　　霍永昱：“？”
　　别说他妈了，这人态度没有变化，看不出编胡话的迹象，搞得他都在回忆自己对这人的脾性究竟好不好。
　　答案显然是不太好的。
　　“走了走了。”霍永昱不想再接受家父家母的目光洗礼，他略带审视的看着前面的背影。
　　心机。
　　继表里不一后，某人又得到了新标签。
　　阮东隅打开铜门，一股炙热的气流迫不及待迎面扑来。
　　“嘶，好热。”霍永昱迅速捏着伞骨抖开，“砰”的罩在两人头顶。
　　阮东隅看了他一眼：“你不用跟着我。”
　　“我都出来了，你又叫我回去？”霍永昱不爽。
　　阮东隅：“……”
　　两人的意思没对上，搞得好像是他逼人出来似的。
　　夏日炽阳灼肤，叶片烤得绿油油的，一些薄点有绒毛的叶片却被烧得蔫焦焦的，银杏树林下光点斑斑。
　　“你要去哪儿啊？”
　　霍永昱被蒸出了薄汗，他不耐热，有些烦闷。
　　阮东隅的视线从手机导航上抬起：“网吧。”
　　“行，别看你那破导航了，前面左转就有一家。”
　　没问原因，霍永昱正热的没边，他也许没这闲心思管问话，又也许压根儿懒得对别人窥探更多。
　　点到为止的提问，是一种同类间的心照不宣，尽管他们不熟，但却尊重彼此隐私。
　　过了会儿。
　　霍永昱的臂膀被塑料质感的东西碰了下，是一包青柠卫生纸。
　　阮东隅看上去并不热，神情也冷冷淡淡的，他等了几秒，撇眼过去。
　　霍永昱的视线若有所思的在他脖颈处打转了一瞬，接过拆开，扯出卫生纸。
　　“谢了。”
　　他有一丝纳闷，这人不热吗？都没出汗。
　　左转后是一条下坡的石梯，下去后两道又栽种了高大的银杏树，两人就这么走着，前面冒出一株格格不入的枫树。
　　阮东隅看见枫叶后的店牌子，虽不完整，但隐隐露了一个“网”字，牌子周围缠了一圈小灯泡。
　　他明显感觉身边的人脚步变快了，这么炎热的夏天，大概被晒得很急。
　　网吧是推拉式玻璃门，触碰到玻璃时，凉意从指腹传来。
　　霍永昱把伞抖一下收好，熟稔的对前台说：“两个好机子，包厢。”
　　前台的大叔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听见熟人声，推了推无框眼镜，看了眼一边的新面孔，打趣：“呦，这是把三好学生诓来给我赚钱喽。”
　　“助纣为虐，麻烦了解。”霍永昱把伞塞给大叔。
　　那把捆得五花八门的伞实在太攻击眼球了，大叔看不下，重新卷好，骂咧咧：“臭小子捆的什么鸟不拉屎玩意儿，把我这前台当什么地儿了。”
　　霍永昱把两张身份证推上前，下巴抬了抬：“包成年了。”
　　大叔“哎呦”一笑：“小伙子证件照挺帅哦。”
　　他说的是那位生面孔少年，白衬衫衣领矜严，肩又直又薄，阮东隅的长相偏冷清，五官较立体，下颚线的轮廓明显，并不女气。
　　霍永昱低眸看了好久，直到一只手闯入视野，将台上的身份证拿走。
　　他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的帅，更胜一筹。
　　阮东隅不知道某位二弟弟在自恋，已经把两人在脑中对比了好几个来回。
　　这家网吧大厅人很多，算不得安静，也谈不上吵闹，偶尔有人的骂声和笑声，敲动键盘的声音占了绝大部分，空调开的很足，凉悠悠的。
　　阮东隅找到自己的包厢，撕开消毒纸巾的包装，认真擦拭，给耳机戴上机罩。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不是第一次来网吧。
　　这种人看起来便不像是会去网吧的乖学生，霍永昱见他熟练的动作，还是忍不住扬起眉梢。
　　他去了这人对面的位置开机子，两人间无话可谈。
　　指节微曲搭在鼠标上，阮东隅点进“天赐”。
　　刚一上号，好友框就弹出几条消息。
　　【boom fish：哥你在网吧吗？】
　　【boom fish：是不是特意上线来陪人家的】
　　【boom fish：害羞emoji.】
　　【RDY：。】
　　【RDY：在录素材？】
　　【boom fish：对啊，哥来陪我一局呗】
　　【RDY：来。】
　　蹦蹦鱼又发来一个猴子欢呼雀跃的表情包，立马屏幕上就出现一条双排的提示。
　　刚一进队，耳机里就传来有点小学生的声音。
　　“欸欸，今天我一定要录个贼开挂的素材！”
　　蹦蹦鱼特激动并且胸有成竹。
　　“哥你麦开没有？我这边怎么没声儿啊？”
　　阮东隅没说话，键盘上手指跃动。
　　【开了。】
　　“哦~”这声音调拖的较长，“我懂了，你那边有人对吧，哼~”
　　他有些得意，他肯定是全天下最懂他哥的人，毕竟他哥那表情匮乏的脸，和那吐字稀少的嘴，简直堪称升级版的阅读理解，没个三年五载的精心钻研，都读不懂。
　　更别说过度理解，根本没这个机会。
　　“那我开了，可千万要保佑我别一来就掉海里啊。”
　　蹦蹦鱼嘴里念叨着点了开始匹配。
　　阮东隅早就习惯这条话唠鱼每开局必喊八大仙七大神保佑，赠予他运气。
　　有没有用另说，很傻逼，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记得以前这鱼拖着哭腔给他发语音，委屈怒斥这破天降机制，连续六局都降到海里，还没有上岸就被淹死出局。
　　他当时说了什么呢？
　　哦，是六六大顺。
　　然后这鱼惊怔几秒，果断再重新开了一局，喜得七七水逆。
　　阮东隅看着光屏底下的蓝色，默然了片刻。
　　蹦蹦鱼已经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