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永续》茶己昭

49、你所不知道的故事

　　由于在这里的只是主机，并没有可供对外交流的渠道，瑞莎教授用试验中心里的控制台搭建了一个临时平台，好让妮尔拉丝可以对外表达。

　　即便没有对外窗口，主脑依旧十分活跃，在平台接通的一瞬间，虚拟少女出现在黑色的屏幕之中，率先同他们打了个招呼：“我已知晓你的来意，埃瑞斯的家主。”

　　瑞莎并不打算旁听他们之间的交流，她朝威兹德姆说道：“过来这边吧，我还是得向你展示一下离子炮的研究进度。”

　　瑞莎教授可以隐瞒这么多年关于妮尔拉丝主机的存在，她在各种事情上也处处小心，威兹德姆闻言也十分配合地同她一起离开。

　　实在是很难将眼前这个虚拟少女和文明火种联系起来，她的外表过于潮流，看上去更应该出现在娱乐频道而不是这么严肃的场合。

　　“我会持续关注网络上的各种信息，以此来调整我的认知。”妮尔拉丝看出了他的疑惑，朝他简短地解释道，甚至还开了一个俏皮的玩笑，“就算我被发现了，也可以狡辩是一个娱乐用的人工智能，不是吗？”

　　格罗瑞突然有些怀疑了：“你真的只是一个人工智能吗？”

　　妮尔拉丝依旧选择了更俏皮的回答：“以你们的文明来看，我的确是一个人工智能，但是我不介意你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我，比如将我视作一个硅基生物，或者更高维度的存在。”

　　辩论妮尔拉丝存在的定义不是格罗瑞的本意，他选择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直截了当地询问她更重要的问题：“我想知道，在你们的计划里，是如何看待埃瑞斯家族的。”

　　“提问通过，准许回答。在茜拉的设想里，六大家族只是另一种存在形式的统治阶级，换了一个名字的福萨里曼王朝，这与葛娜所描述的前人类文明大相径庭，所以在计划的最后，六大家族，一定会从名义上不复存在。”

　　格罗瑞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毕竟在六大家族尚未完全行成势力，最高议会建立之初，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他想了想，问出了关于自己的问题：“我是否可以认为，格罗瑞*埃瑞斯的死亡可以加速埃瑞斯家族的覆灭，以达成最终摧毁六大家族的目的。”

　　“提问通过，准许回答。是。您的判断没有错误，但是根据现有形势判断，六大家族之中以斯芬克斯家族最为强盛，虽然摧毁埃瑞斯家族能够让计划进度在年度总结上达到好看的1/6，但在实际中并不能撼动六大家族的统治地位，所以我给出的结论是，不建议这么做。”

　　格罗瑞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就算自己名义上仍然在世，埃瑞斯家也还是实力最为弱小的一个，就算有什么针对六大家族的行动也轮不到他们。他继续提问：“达伦*米勒加入你们，是你主动邀请的吗？”

　　“提问涉及成员信息，经综合判断准许回答。是，也不是。在我们的聊天中，我认为用伊果称呼他更妥当，我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关注你们，但是因为管理员1号的指令，我没有主动邀请的权限，在监测到伊果正在寻找假身份并经综合判定后，我为他拟造了达伦*米勒的假身份，并在考察了五年之后，向他发出了邀请。”

　　这一点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伊果可以瞒着他成了个机甲大师，有妮尔拉丝的辅助掩盖，他说不定还做了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格罗瑞看着妮尔拉丝，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文明火种成员做事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提问通过，准许回答。不需要。成员具有独立的人格和决定权，我无法强迫或者阻止他们做任何事情，我存在的唯一必要性就是谨记文明火种建立的初衷，并为计划推进中的成员提供必要的帮助。”

　　这一点倒是有些意外，因为按照她说的话，文明火种听上去像是一个极为松散的组织，没有任何纪律性可言，格罗瑞继续问道：“我想知道，成员俄尔文，有没有参与进我的事故之中。”

　　“提问涉及成员信息，经综合判断禁止回答。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答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未参与其中。”

　　言下之意就是纯属个人行为了。格罗瑞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他问起了更久之前的事情：“南希*惠曼与盖文*埃瑞斯的死亡，是否与文明火种有关？”

　　“提问涉及成员信息，经综合判断准许回答。是。管理员2号正在探究最高议会试图隐瞒的过去，根据以往收集到的政部机密文件显示，经军部、政部与福萨里曼皇室的三重授意，同意执行清除计划。”

　　虽然一直怀疑父母的离世有蹊跷，但是格罗瑞从未想过这些可以清楚明白地写在记录里，他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最高议会和福萨里曼皇室试图隐瞒的过去，究竟是什么？”

　　“提问涉及权限内容，您无权查看。”

　　妮尔拉丝的回答是冷冰冰的拒绝。格罗瑞回想了一下在第五星系的经过，宝拉所说的话和俄尔文那几近病态的表现，语气肯定地替她回答了：“基因。”

　　一直以公式化回答问题的虚拟少女忽然歪着头朝他眨了眨眼，在那一刻她似乎不再是一个人工智能，而是一个有着丰沛情感的活生生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嘴角的笑意已经证明了格罗瑞的猜测。

　　可是基因改造的事情几乎是全帝国的常识，并不稀奇，联想到曾经见过的“夏娃”的铅笔画，有关新人类的诞生过程，绝对不是光彩的事情。

　　格罗瑞稍加思索，直截了当地问道:“如果我加入你们，是否有权限知道相关内容？”

　　“提问涉及1号禁令，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来自埃瑞斯家族的申请。”

　　......真是很难说明这到底是人工智能还是人工智障，茜拉女士在她系统里刻下的禁令是不能接受埃瑞斯家的申请，可是某个同样冠以埃瑞斯姓氏的机甲大师可是明目张胆地进入了这个组织。格罗瑞改变了一下自己的话术:“申请人是格罗瑞，随便别的什么姓。”

　　妮尔拉丝朝他微微一笑:“欢迎您，随便别的什么姓先生，您目前是普通成员，无法查看权限内容。”

　　格罗瑞:“......”好想砸了这破机器。

　　在他内心谋划这绝不可能实现的冲动行为的时候，妮尔拉丝忽然主动朝他说道:“检测到成员为格罗瑞，这里有一段来自管理员2号的留言，3秒后自动播放。”

　　管理员2号？从前面的话里格罗瑞可以推断出这就是他的母亲南希*惠曼，他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惊讶，那留存在遥远记忆里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我的孩子，不知道听到这段留言的你是格罗瑞还是伊果，如果你能听到这段留言，那说明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很抱歉没有能看见你们长大，不知道你们是否和瑞莎所说的那样分化成alpha，有没有完成你们幼时的梦想。”

　　录音里还掺杂着丝丝的杂音，用于录音的设备似乎并不是什么先进仪器，也很难想象南希是在何种境遇下录下了这些留言。

　　“我知道我所要走的路危险重重，但是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生活在一个真正的，自由平等的新世界。既然这段留言能够被播放出来，那说明我已经失败了，或许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留下，能听到这段留言的你，想必也已经循着我的道路追了上来吧，我很欣慰，也很担忧，倘若你选择就此离开帝都星，作为母亲我不会怪罪你，倘若你选择接过这星星之火，我也会真心为你祝愿，祝愿你们成功，祝愿我们的理想，一定会实现。”

　　录音到了这里戛然而止，似乎是受到了外力的打断，格罗瑞甚至怀疑这是在前往第五星系的劫难之前留下的临终遗言。

　　妮尔拉丝播放完录音，朝他继续道:“在管理员2号确认死亡后，管理员1号设置了禁令1号:禁止接受埃瑞斯家族的申请。但作为一个超级人工智能，我认为管理员1号设置禁令的目的是出于人道主义，而根据文明火种元指令，人人都应具有独立自主的人格，故在此给出两个建议:1.离开帝都星，我会协助进行社会身份消除，2.加入文明火种，继承南希女士的遗志。”

　　格罗瑞闻言，并没有立马做出选择，他朝妮尔拉丝问道:“伊果加入的时候，你也一样播放了留言，是吗？”

　　“提问涉及成员信息，经综合判断准许回答。是。”

　　如果在以前，格罗瑞会毫不犹豫地替伊果做出选择，让他离开帝都星，而自己留下来，可惜现在伊果已经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埃瑞斯家的双子总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真是抱歉，我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算上我自己的‘死亡’，我还有很多笔账想要算一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