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永续》茶己昭

20、试探

　　没有人会预料到这荒谬的结果，美杜莎家族的半月礼堂在□□了一百多年以后，竟然会在今天轰然垮塌。虽然受损的部分只有超出悬崖的那一小片，但是恰好就是辛西娅和尤他站立的地方。

　　这一对新人相拥着和石块一起坠入了大海，溅起了高昂的波浪，生死未卜。

　　对于辛西娅自己设计的桥段，格罗瑞没有任何意见。至于陷入了慌乱中的美杜莎家族和斯芬克斯家族他也没有办法关心，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是omega，所以理所当然地“受惊”然后和维塔一同被送来了中心医院。

　　虽然完全没有必要，但是可以从那混乱的局面脱身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格罗瑞安静地坐在vip病房的床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未知号码发来的“:-D”代表着辛西娅现在并没有危险，也许他们已经准备前往第四星系了。

　　“请原谅我，家主大人，这种时刻我竟然没能守在您的身边。”

　　“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听见房门打开和关闭的声音，以及紧接着的乌索斯的声音，格罗瑞放下手机，却在抬头看见乌索斯的那一刻突然顿住，他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应该双腿不能动弹，直接翻身下地，看着乌索斯脸上明显的擦伤和衣服上的破损和脏污，不明所以:“发生了什么？谁伤了你？”

　　“或许不能称之为人。”乌索斯也有些懊恼，“只是一只仿生猫，还会爆炸。看来是我年纪大了，退步了。”

　　他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为了躲避爆炸而摔了一跤，格罗瑞有些无奈:“那并不是你的问题，谁知道一只猫会爆炸呢。让医生处理一下你的擦伤吧。”

　　“只是一点小伤，并不碍事，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很重要，需要快点告诉您。我不知道那只仿生猫是谁的，但它的目标似乎是您。”

　　“监视我？”

　　自从那天在午后时光餐厅有过被注视着的感觉过后，格罗瑞总是有这种感觉，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有人关注他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有必要通过一只仿生猫吗？

　　还是说他的身份不方便关注，或者，他不想自己知道？

　　格罗瑞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维塔的情况不太好，我可能得留在这里。”

　　虽然维塔·尤尼克尔作为尤尼克尔的家主，并不需要他担心。不过和他坐在一起的还同为omega的自己，或许可以借鉴一下一个omega应该有的反应。

　　乌索斯离开以后，格罗瑞又坐回了床上，vip病房配备了专属护理，不过他以想要休息的理由将人打发走了，若是需要帮助可以随时通过呼应器求助。

　　房门突然被敲响，传来了令他意想不到的声音，是梅瑞莱拉元帅。

　　“您在休息吗？埃瑞斯先生？”

　　元帅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是代表斯芬克斯家族来表示关心？格罗瑞心中有些疑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并没有，但很抱歉，我不方便为您开门。”

　　有他的回应就足够了，梅瑞莱拉走了进来，带着他标配的笑容，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格罗瑞，点了点头:“你看起来情况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格罗瑞坐直了身，将临时拿过来凑合的杂志放到一边，面上却没有他那么欣喜:“元帅已经探望过维塔先生了吗？我听说他心脏不太好，但也不方便探望，不知道情况如何。”

　　“他没事。”梅瑞莱拉简短答道，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

　　他看了看格罗瑞放到一边的轮椅，突然开口:“今天正好在医院里，不如现在就试试吧？”

　　“什么？”

　　“你一定会喜欢的。”梅瑞莱拉像是准备了什么大礼一样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然后朝屋外招了招手，就好像他是为了这个专程来此一样。

　　进来的人看上去不像是医护，倒像是维修工，被他们小心放在推车上的是已经装备好的仪器，不过这个东西......

　　“我特意定做的辅助行走的外支架，可能型号上有些出入，本来打算当做生日礼物的，不过这种半成品当做礼物似乎有些不妥。”梅瑞莱拉看上去非常高兴，他亲自拿起了外支架走到床边，“材料很轻便的，你快试试吧。”

　　竟然是这个东西......格罗瑞早该想到，无论是什么解决方法，坐轮椅都不是长久之计，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梅瑞莱拉元帅。

　　那些阴晴不定的想法在他内心翻卷，但他可不能表现出来。格罗瑞尽力控制住表情，这很难，梅瑞莱拉元帅是他敬重的前辈，也曾是教导他的教官，会让他产生一种没法在他面前撒谎的想法。

　　他挤出了几丝惊喜的笑意，便接过外支架，低下头去穿戴它，想要避开梅瑞莱拉的目光。他故意放慢了动作，但也不能太慢，这一点时间好似被拉长了无数倍，但总有结束的时候。

　　“意外的很合适呢。”

　　梅瑞莱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格罗瑞借由最后调整的机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直起身，在梅瑞莱拉鼓励的目光中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他的腿没问题，当然可以站起来，不过格罗瑞还是先试了试这个外支架好像真的有用这才放心大胆地站直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他得保持镇定，不能让梅瑞莱拉看出端倪，得拿出“伊果就是有这么高”的自信来。

　　格罗瑞丝毫不惧地看向梅瑞莱拉，像是难以压抑兴奋一样甚至忘了敬称:“好像真的有用！”

　　他甚至大胆地松开了扶着桌子的手，往前又走了几步，还适当地歪斜了两下，以此来显示他的不熟练。

　　梅瑞莱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内心不知道在衡量着什么。但在看到人转过来后还是由衷地为他送上了祝福:“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格罗瑞扶着墙壁，微微驼了背，摸了摸附着在腿上的外支架，认真地评价道:“我以前也曾考虑过外支架，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技术尚不完善，那个时候的外支架还是得让我自己使点力，用久了还是会累，尤其是腰。”

　　“可能是性能没跟上吧，这可是最新的科技，我特点嘱咐人定做的。”梅瑞莱拉露出欣慰的笑容，“今天本来只是想测试一下效果，型号或许还得改进，但是看样子一切都刚刚好。”

　　这个“刚刚好”让格罗瑞有所警觉，当然不会是他的身材恰巧符合标准模型，只能是梅瑞莱拉定做的型号就是按照某个人的身材定做的，至于是谁，格罗瑞真不想承认这一点。

　　梅瑞莱拉看着格罗瑞，继续道:“你看上去太单薄了，得多吃点。”

　　这似乎只是来自长辈的关心，但是在此时此刻的格罗瑞听来又另有深意。以梅瑞莱拉的视角看来，眼前这个伊果和他曾经的属下又接近了一步，若是重新把肌肉练起来......那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不对，是必定一模一样。

　　格罗瑞心中有些忐忑，面上仍维持冷静:“这么贵重的礼物，真是太感谢您了，元帅。”

　　梅瑞莱拉谦虚地笑道:“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

　　马上他又接着道:“伊果，外面的世界很广阔的，你不应该把自己困在家里，也不该把自己束缚在轮椅上。”

　　格罗瑞有些摸不清梅瑞莱拉的态度，他刚怀疑元帅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对方却又把他当做了伊果。

　　梅瑞莱拉可不知道格罗瑞心中的想法，仍然在继续说教:“也许这么说太残忍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不去争取，机会永远都不会主动到你的手上。或许你还不习惯，维塔年轻时也这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到了这个位置，就不得不去做。”

　　这段仿佛谜语一般的说辞让格罗瑞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梅瑞莱拉什么时候喜欢这样说话了。所幸梅瑞莱拉好像也编不下去了，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自己肯定自己的演说，然后就朝他道别:“那么就这样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还得再去探望一下维塔，军部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梅瑞莱拉离开以后，格罗瑞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顺势沿着床坐了下来，不知不觉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道他这拙劣的演技到底有没有骗过梅瑞莱拉元帅。

　　假如梅瑞莱拉笃定他就是格罗瑞的话......将会怎样？在这场谋杀之中，元帅由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到底.....能不能信任？

　　格罗瑞忽然又想起了辛西娅的话，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美杜莎和斯芬克斯......

　　或许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埃瑞斯先生！您有没有受伤......”

　　突然闯入的人和还靠在床边的格罗瑞正好撞个正着，格罗瑞抬起头，看向这个冒失的家伙，却没想到会是威兹德姆。他身上的军装还没来得及换下，好像是刚从办公室里冲过来的。

　　威兹德姆确实是从办公室里冲过来的，在听说美杜莎家族的半月礼堂坍塌以及梅瑞莱拉元帅似乎定做了一件礼物送给埃瑞斯家主后。

　　格罗瑞腿上的外支架还没有拆卸下来，威兹德姆来的可真是时候，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得练习一下站着面对其他人了。

　　反正怎么也跑不掉的，格罗瑞索性不再掩饰了，他伸手一撑，从床边站了起来，就像每一个重获新生的瘫痪病人一样欣喜地为他展示自己的辅助工具:“威兹，你来的真巧，看看这个外支架，是不是很漂亮？”

　　威兹德姆注视着眼前的人，似乎有些发愣，格罗瑞不得不提醒他:“威兹？”

　　威兹德姆终于回过了神，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