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恢恢（谍变）》自由飞翔

2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阴谋阳谋

　　“父亲，我不但会背这首诗，我还会唱呢，老师教我的，我唱给你听。”郎毅峰说着从郎峂的腿上跳下来，朗声唱到：“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他唱得是那么的认真，虽不见得有所少气势，但那带着稚气的单薄的声音依然是嘹亮的，清脆的童声唱着如此悲壮的歌声回响在硕大的客厅里，听得仍让人心中一动。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一曲唱罢，郎毅峰依然扬着头站在客厅里，脸上带着孩童不该有的悲愤。

　　“老夫真是惭愧，连一个娃娃都懂的道理我还如此这般，唉，真是自愧不如！”钱会长站起身长叹一声说道：“不叨扰署长了，老夫告辞。”

　　“恕不远送。”郎峂站起身略微颔首，示意周暻铭送客。

　　可歆微笑着牵起郎毅峰的小手说：“毅峰，我们也出去吧，你父亲还有公务要处理。”说着拉着郎毅峰的小手跟着走出客厅。

　　周暻铭先行一步去叫司机准备车辆了，郎毅峰淘气地跟在周暻铭身后跑走了。钱会长踱着方步走在前面，可歆跟在倪坤身后慢慢往外走。

　　“你，在他面前的温柔和脆弱是假意还是真情？”倪坤趁人不注意，略一侧身轻声在可歆耳旁耳语着：“我知道他茶几上的那封信是什么。”他停顿了一下，颇有深意地看着可歆，说：“因为那上面是我的字。”

　　可歆惊异地抬起头，惊诧地看着倪坤。他看到了？！

　　刚才她走进去就看到郎峂身旁的矮几上放着那封已经拆开的信，那封自己亲手寄出去的信，那封写满了郎峂身边保密局间谍名单的信。

　　“你要了名单，……，却给了他？”倪坤语声极慢，他微笑着垂下眼，狭长的眼角尤带着一丝笑意。他摆弄着手上硕大的兽首戒指，低低地说：“我开始对他感兴趣了呢！”

　　可歆认得那戒指，那是身份的象征，是阴谋的根源！他怎么会有那戒指？难道……？！可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问道：“你要做什么？”

　　倪坤看着可歆急切的反应，低低的笑声从他口中溢出，那笑声听上去却令人心颤。他的笑容带着一抹深意，渐次在脸上漾开，本就狭长的丹凤眼此时更是媚眼如丝，清俊的脸上多了一丝邪气与妩媚。

　　他贴近她的身子，俯下身来，在她耳畔轻声说着：“博韬？叫得好亲热呐。”那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颈弯，却另她不禁战栗。

　　他低低地笑，和气如兰，绵软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带着一丝冷意，“你猜，我会做什么呢？”

　　倪坤轻笑着扬长而去，只留下可歆站在前厅台阶上愣忪地独自出神。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站在楼梯顶端的郎峂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的身子僵硬而笔直的站着，拳头在身侧一点一点的握紧，嘴唇慢慢抿成一道线。深黯悠长的目光中有凝重的神色，却如一汪深潭般掩住了所有悸动。

　　周暻铭站在可歆的身旁，默默地看着可歆。从她走进客厅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敢正视她。他有愧于司令，更有愧于她！

　　可歆感到一丝异样，才发现站在身旁的周暻铭，他脸色黝黑，似乎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

　　周暻铭避开可歆的目光，轻声地问：“你的脚……”

　　“已经没事了。”可歆轻叹着转回头不再看他，“周副官不必介怀。”语气客气而疏离，他们之间剩下的也只有疏离了吧。

　　她虽站在他的身边，却与他遥遥千里。

　　咫尺却天涯！

　　周暻铭立正颔首敬了个礼，不再有任何言语，不再有任何关切，决然地转身大步走进身后的公馆。

　　可歆并没有在意周暻铭的反应，她心中耿耿于怀的是倪坤的话。很显然的，他知道她的脚伤。他问她在郎峂面前的温柔是假意还是真情？那么，他必是知晓她的一举一动，难道说他在郎府安插了眼线？

　　维良为什么把戒指交给倪坤？他是想让倪坤压制我还是监视我？坤哥究竟是为何而来呢？诸多的疑问不停地闪现在她脑中，纷乱的理不清头绪，令她乱了心神。

　　她站在台阶上蹙着眉注视着那辆黑色的轿车越行越远，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淹没在一片树木之中，直至消失不见。

　　可歆慢慢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锦缎布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悄无声息。书房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线，好似一根细小的白色灯柱钉在暗红色的地板上。

　　可歆站在书房门外，紧紧贴在墙上，屏息静听着。

　　“司令，您这次扣押了伍楚雄的货和人，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不得不防。” 周暻铭关切地看着立于窗前的郎峂。

　　郎峂似乎很是疲累，他沉默着负手站在窗前，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良久无语。

　　周暻铭站在郎峂身后望着他，试探地问：“司令，您打算如何处理那些人？”

　　郎峂周身散发着怒意，他双手紧握成拳，口中只愤恨地吐出一个字：“杀！”

　　周暻铭知道那伍楚雄是当地一霸，势力遍布滇南，就连那些山匪也有很多是他的手下，绝对不是好惹的人物。他急急地劝道：“司令，您已经扣缴了伍楚雄的货，等于已是打了他一个耳光，若是要把他的人都杀光了，那他还不得……”

　　郎峂豁然转身，他身上突然散发着滔天怒火和凛然气势，令周暻铭都不禁退后了一步。他的眼中写满了失望与悲愤：“暻铭，没有想到连你也这样说。国家已处在如此生死存亡的时刻，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官商勾结、贩卖军火、非法倒卖军需物资、哄抬物价，军中更是分帮结派、贪污腐化、尔虞我诈，如此行径若不惩治，以往下去必将国之不国、党之灭亡！”

　　“司令！”周暻铭惊叫着向门口瞥了一眼，急急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郎峂一拍桌子，怒道：“我郎峂一生磊落，从不做有愧良心之事。当初被收编国军名下实属无奈，但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黎民百姓的事。”

　　“现在国民党内部四分五裂、人心惶惶，军统和中统更是搞得到处乌烟瘴气，人人都为自己的腰包考虑，谁还去管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就连军队里、就连我的手下都敢如此官商勾结、倒卖物资，如此这般下去，怎么能……”

　　“司令！……”周暻铭急急地叫着打断了郎峂的话，他不想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再出什么差错。

　　“不要再说了。”郎峂挥手打断了周暻铭的话，他的眼睛像嗜人一般的可怕，他咬着牙说：“一个都不留，全部斩首示众，我要杀一儆百！”

　　周暻铭从来没有见过郎峂如此这般恨戾，他不敢再忤逆郎峂的命令，只好立正应道：“是！”

　　可歆站在门外默默地听着，她知道他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危险，那些不容小觑的势力根深错节，岂是他一己之力能够扭转的？他如此执拗虽坦荡但仍是孤勇。

　　现在南京方面只是怀疑他，但早晚有一天会对他失去耐性，到时候势必会剑拔弩张，刀剑相向。还有那些暗处的势力只需轻轻推波助澜一下，就会顷刻间掀起狂澜。

　　她该如何去做？看来，她必须加快行动了。

　　“司令，这封信的笔记很陌生，不似您身边之人所写。”周暻铭手里拿着信纸，看着郎峂。

　　“我知道自己身边定有军统和中统的人，但却不知道我的手下居然有这么多都是眼线，甚至连军队中都有。”郎峂背着手站在窗前，他说：“你按着上面的名单，把这些人都给我监视起来，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自有安排。”

　　“是！”周暻铭小心地收起名单。疑惑地说：“不知道写此信的人是想借司令的手打击保密局继而渔翁得利呢，还是另有所图？”

　　“不管他究竟想做什么，至少目前对我们还是有利的。至于是谁给我这份名单，我想总有一天会查清楚的，现在还不急。他既然把名单给我，势必会再采取行动，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是！”

　　可歆若有所思地慢慢走回自己的卧室，刚刚走进房间，脚步随之一窒。她低下头看到地上有一个白色的信封被她踩在脚下。

　　可歆愣愣地看着那信封，良久之后才轻轻拾起，打开来。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只寥寥写了几个字：郎峂与□□之密函在其书房，查清速报！落款：八爷。

　　“查清、速——报！”可歆面无表情的慢慢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火柴，点燃，看着那信纸在她手中燃烧、熄灭、变成黑灰色的烟末。

　　她的心里好乱！倪坤的事情还没理出头绪，郎峂的问题还没解决，这边又接到一纸密令。让她的脑子有如一团乱麻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把信放到她的房间，说明郎峂的身边还有密谍，而且此人就在郎府里，会是谁呢？

　　信里用的是命令的语气，此人级别必定在她之上。可是，既然郎峂身边早已安插了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派她来呢？

　　倪坤给她的名单里并没有郎府的人，那么连倪坤都不知晓的人定是身份非常隐秘之人。会不会是倪坤故意隐瞒不报呢？会不会是中统的人呢？

　　她不是军统和中统的人，他们中的人应该都不知道她的身份，而真正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绝不超过五个，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的人呢？

　　她到这里后一直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会不会上面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呢？又或者，这只是一次试探？如果真的只是一次试探，那么是保密局、中统、倪坤还是郎峂在试探她呢？

　　可歆的脑中快速的思考着，她必须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因为如果他在这里，那么他就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并且能够通过某种她不知晓的途径报给南京，那么她就有危险。如果上面不能完全的信任她，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无法实施，这是最致命的问题。

　　她现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他的同伙都有谁，不知道他的幕后是谁，她什么都不知道！

　　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恐慌袭击着她，她慢慢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起桃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她的心里却如万马奔腾般翻腾。

　　也许，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