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恢恢（谍变）》自由飞翔

2、第二章

　　第二章只若初相见

　　一道闪电划过暗夜，闷闷一声惊雷伴着急促的雨声敲打着落地长窗。积聚了一天的雨终于还是抵不住云的压制急急地落了下来。

　　凉台边没有关紧的长窗被打着旋儿的风鼓动着不时地撞击着铁栏，发出“呼嗒、呼嗒”地声响，急促地风也趁势夹着阵阵雨丝灌了进来。

　　可歆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前去关窗。窗外一片黑茫，只有远处依稀可辩点点灯火，在雨雾中忽隐忽现。

　　可歆的心情就如同那漆黑的暗夜一样沉闷。到郎府已经有几日了，可是依然没有见到那个传奇人物——郎峂。

　　“郎峂……”可歆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在抗日战争时期他因坚决抗击日本侵略军而远近闻名，因一直固守大西南而被称为“西南王”。维良交给她的资料里满眼都是他的赫赫战功、傲人的功勋，威名自是无人可及。

　　可是，她的脑海里只有那双璨若星辰的眼，虽然只是匆匆一面，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容，但是那清澈的散发着翼翼星芒的眼神就像刻在自己脑海里一样，清晰如昨。还有那坚韧而又温暖的臂膀，那样有力，又那样温暖，每每想起仍让她恍若在梦中。

　　“不许动！举起手来！”一个翠翠的声音在可歆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可歆应声回头，看见六岁的郎毅峰穿着棉质睡衣手里举着一个木制的长枪正一脸严肃地望着她。

　　“这么晚了毅峰为什么不去睡觉？”

　　“都说了不要叫我‘毅峰’，我们又不是很熟。我叫郎毅峰，郎、毅——峰！”小男孩儿扬着粉嫩的小脸、嘟着小嘴，不高兴地看着可歆。

　　又是一个惊雷仿佛在头顶炸开，吓得郎毅峰一下子闭上双眼、缩着脖子，抱紧了手里的木枪。

　　可歆偷笑着看着站在她面前缩成一团的郎毅峰，“毅峰是怕老师害怕才来陪老师的吗？老师也很怕打雷呢！”

　　“谁说你是我的老师？我还没同意呢！”郎毅峰快速地睁开双眼，挺直胸膛倔强地看着可歆。

　　窗外的风雨声中隐约传来声响，似乎是汽车的鸣笛，郎毅峰的小脸立刻变得神采奕奕，他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一丝狡黠，却一闪即逝。

　　“那个，你还没有看过我家的藏书吧？我们家有好多、好多书，我带你去瞧，保证你能喜欢！”他说着就一把拉起可歆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可歆往外拉。

　　可歆看着郎毅峰那一双弯弯的笑眼，心里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间说不出来。这孩子这几天总是很排斥她，从来没有对她这么亲切过，突然笑得这样灿烂，让她有点不适应。

　　可歆也没有多想，任由郎毅峰领着来到了一门之隔的房间前。门应声开了，明亮的灯光瞬间点亮了一室的清辉，巨大的水晶灯把房间照得通亮。

　　书房布置的及其雅致，硕大的书房之中满眼都是紫红色的紫檀木书柜，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天棚。书橱里分门别类地放置着各种书籍，看得出书的主人是极其爱护这些书的。

　　依次排开的镂花长窗悬挂着白色的纱幔，暗红色的丝绒窗帘静静地垂在两侧。棕红色的地毯上织着明艳的繁花，房间的中间摆着一个宽大的紫檀书桌，古式镂花长椅放置在书桌的两侧。淡淡的檀香隐隐在空气中浮动，若有似无。

　　“父亲最喜欢看这里的古诗。”郎毅峰把可歆拽到一面书橱前，蹦跳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已经泛黄的书，放到了可歆的手上。“他尤为喜欢这一本，你先看着，我去去就来。”他话还没有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出门去。

　　是他最喜欢读的吗？可歆靠着书架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书，这是一本线装的诗集，书的封面虽已经略显破旧，但却可以看出已经被人修缮过了，想是极为珍爱的了。

　　翻开封面，淡黄的扉页上有一排娟秀的小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落款写着：“赠——博韬，静滢留。”

　　“博韬？原来他字‘博韬’，真是人如其名呢。可是，这个‘静滢’又是谁呢？‘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她吗？那个传说中为了他而死的纤纤女子？”可歆的默默地思索着。

　　“你是谁？”一声低沉的带着淡淡不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

　　可歆惊惧的抬起头，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书从手中滑落，应声掉落在地毯上。

　　早已在脑海中浮现了千百次的脸，早已深深铭刻在心中的眉目，此刻却如此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真切的令她轻轻颤栗。

　　依然是那张气宇轩昂英姿俊朗的脸、刚毅浓黑的剑眉、□□英俊的鼻、棱角分明的唇，虽然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疏离和威严，无形中给人微微窒息的压迫。

　　“是谁允许你进来的？”他慢慢向前踱了几步，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说话？”语声淡淡，语音却冷。

　　他穿着深绿色的戎装，□□的帽檐已被雨水浸成了墨绿色，宽大的绿色斗篷还没有来得及脱下，上面还有雨滴未来得及滴落，在他的肩上闪着晶莹的微光。

　　绿色的军装配上黑色的皮靴、白色的手套，显得那么的英姿勃发。他的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军人特有的气质，那是一种坚毅挺拔、铁骨铮铮、傲气凌然的气质。

　　他似乎并不急于听到她的回答，慢慢地退着戴在手上的白手套，姿态优雅而风度翩翩。只是目光依然幽静深远地望着她，带着一丝探究和一丝冷漠，仿佛一只刚刚散步归来的猛虎突然看到误闯入自己领地的梅花鹿一般，那样的倨傲、玩味和不屑一顾地望着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

　　可歆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移动、无法思考，更加无法呼吸，她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急，慌乱地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感到呼吸困难，感到从未有过的无措，只无意识地愣怔地望着他，依然移不开视线、理不清烦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先想好的情景、被假想了千百次的相识、按部就班的问话、早已准备好的天衣无缝的回答，怎么会、怎么会在这样无措的情况下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降临到她的眼前？

　　本已死如灰迹的心就这样被他的出现扰乱，平静无波的心弦好似一波春水被骤风吹乱了，乱得没有丝毫头绪，大脑瞬间停止了运转，她就这样愣愣地望着他，望着他。

　　他被她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耐，眉心微微皱起、紧抿的唇轻勾，神态却透出淡淡不屑与漠然，虽彬彬有礼却依然拒人于千里。“你总是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陌生男人看吗？”他的唇边微微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令人窒息的气氛稍缓，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才渐渐想明白他刚刚的语义，顿时窘得无地自容，急急地低下头去。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早已烫得灼人，直烧得连耳朵都像着了火一般。

　　可歆还未来得及想好托辞，就猝然听见他突然而至的脚步声，只一瞬间就被他推到一旁。她的背生生撞到了后面书橱的尖角上，痛得她差点站立不稳，险些叫出声来。

　　她扶着书橱站稳身形，却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拾起她刚刚落在地上的书，轻轻拍去上面的灰尘，动作轻柔的好似生怕弄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谁允许你随便动这里的东西？”他的眉头紧锁，清冷的眼神、冰冷的话语，似乎连空气也瞬间凝结了，“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了？”低低的醇厚的语音，虽算不上叱责却带着迫人的威严如闷雷滚过她的心头。

　　门被急切地打开了，侍从官还有福伯在看到可歆后都一脸的惊愕，一时间跼促的不知所措。

　　可歆突然看到郎毅峰躲在福伯的身后露出了得意的笑脸，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邢副官。”郎峂并没有转身，依然逼视着可歆，那眼神像豹子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是！”侍从官立刻站直了身姿，绷紧了身体。

　　“自领五十鞭。”声音决断地不容辩解。

　　“是！”邢副官打了一个立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爷……”福伯伸出手来，却欲言又止。

　　“罚半年俸禄。”郎峂绷紧的身子周身散发着令人心颤的冷硬。

　　福伯知道这是对自己说的，老爷要罚也是无可厚非。“是，老爷。”他垂下了头，连双肩也一并塌了下去。

　　“等一下！”可歆看到宋副官已经转身准备去领鞭子了，她骨子里的那股子倔强和不屈令她不能再作势不管，不能因为她让别人无辜受到伤害。

　　“为什么？”她的背依然在痛，甚至每呼吸一下都会牵引似的痛，可她依然挺直了脊背，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敢出言质问他，错愕地望着她一时无语。唇角微弯，浅浅的映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似乎为终于看到一只不怕虎的小鹿而感到小小的兴奋。

　　放好手中的书，慢身踱步到她的身前，微微眯起眼，颇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只稀有的“梅花鹿”。“谁都知道我郎府的规矩，擅闯书房是重罪，随便动我的东西更是罪上加罪。”倨傲的眼神，带着王者的气质，一张云淡风清的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没有人跟我说这些规矩。”她昂着头，倔强地看着他。

　　门口同时传来两声低低的吸气声，福伯慌乱地做着手势，想要可歆停止徒劳的争辩，可是可歆却无视他的告诫，她坚定地昂了昂头，直视着站在面前的他。

　　“未提前告知就是没有尽职，仍然当罚。”他挑眉凝视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居然有人胆敢反抗他的命令，真是前所未有的胆大包天！

　　她气结，怎么这么专横跋扈，简直不可理喻。“好，就算有错也是我一个人的错，与别人无关！”

　　他嘴角噙笑，那笑容却令人瑟瑟生畏。“你？”他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谁？一样该罚！”

　　没有再看她一眼，从容转身快步往外走。

　　可歆只愣愣地看着他绝然转身，那斗篷在空中旋出优美的弧度，带起了一阵冷风，吹得可歆不禁打了一个寒栗。

　　“邢副官，把她拉下去，先关三天禁闭。”冷冷的语音在走廊外响起，带着略微空洞的回音，冰冷淡漠的不带一丝温度。

　　“司令！”、“老爷！”宋副官和福伯在门口焦急地想要为可歆辩解。

　　“再多说一句，就给我卷铺盖滚回家去！”远远地传来他冷冷的声音，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