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他在病毒世纪》不亡

8、第 8 章

　　海市西城区，政务会议中心。
　　下雨了，整座城市都是雾蒙蒙一片，叫人难以看清前路，地上是湿漉漉的，踩下去，轻易就溅湿了裤脚。

　　政务会议中心的大楼广场前，不断有车辆进入，大部分车的车身，都能看出明显的a国政府标志，才不过一会儿，就填满了空荡荡的停车场。

　　下车的人，个个衣着严谨正式，接受完基础病毒检测后，才走向通往大楼内部的步梯。在见到熟人时，各个官员或者同行彼此间互相挥手致意一下，人便自动凑到了一块。

　　“机构突然通知开会，不知道是不是病毒研究有进展了。”
　　“唉，不知道啊，我刚准备出差就被通知过来了。”

　　“希望是疫苗的好消息。”
　　“但愿吧。”

　　广场上，一把把黑色的伞连成黑压压一片，笼罩着每一张严肃忐忑的脸，从政务大楼往下看去，像是蔓延的厚重的黑云，沉闷而又压抑。

　　“关键部门几乎都来了，机构那边怕是准备好了。”辛廷站在窗前，厚厚的镜片下，一双幽深的眼睛微微眯着向下看，那些眼角生出的细纹，像是一支支封藏的冷箭。

　　听见他的话，此时坐在沙发上，约莫50岁的斯文中带着睿智的中年男人抽一口烟，又缓缓吐出：“他们也怕，再没有成果，怎么对舆论交代，对那些老百姓交待。”

　　“就是不知道这个成果能不能安稳现在的局势。”辛廷转身离开窗台，坐回沙发上，微微向后靠着，右腿自然的搭在左腿上。

　　“不稳也得稳，要是这次结果有失，就要乱起来了。”男人说完，望向辛廷，“小慈那边怎么说？”
　　“他还在x省，去处理集团分部的事情。”

　　“没回来？”中年男子皱眉，“机构一直在针对袁茹留下来的产业，今天是他们谋取利益的最好机会。”
　　“他有他的打算，我不操心，再过几年辛家都要交给他。”辛廷摇摇头。

　　听见这话，中年男子意外的看过去，没想到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老友这么早就准备退了。

　　不过转念一想，从袁茹去世后，辛廷在处事风格上确实收敛了许多，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他微微叹息一声后，又将手上的烟送进口中，一点一点的抽着。
　　……
　　x省，鲁达瓦沙漠，地下病毒研究院。

　　精制的银白色建筑，内部构造冰冷坚硬而不近人情，四周是光可鉴人的合成墙壁。

　　两名穿着白色医疗制服，头戴护目镜和口罩的男人正从宽阔的走廊过来。

　　“目前有48种人类病毒的核心基因是相似的，我们刚研制出来的抑制剂，基本可以抑制这48种中65%的病毒基因突变，解构其中10%的病毒的基因。”一个大概一米七五的男人略仰着头，对另一个高出他许多的男人说。

　　“解体？”

　　“就是辛总想的那样，可以彻底瓦解病毒的结构，但是，这也是有风险的，如果在解体过程中，没有破坏到病毒的核心DNA，就可能引发病毒之间的基因配对，形成新的病毒，新病毒可能传染性弱，也可能更强，对人类危害更大。”

　　“实验结果怎么说。”辛慈悲听着。
　　“还不稳定，我需要进一步确认。”

　　说话的这个男人是地下病毒研究院医疗组的负责人，不过34岁，还十分年轻。

　　“好，辛苦了，有需要尽管和分部负责人提，钱和机器会第一时间优先提供给研究院。”
　　“好。”男人脸上闪过光芒。

　　“老于呢？”
　　“院长还在病毒实验室守着实验结果，他那边的研究也有重大进展，但是目前除了副院长，我们都不清楚，副院长在办公室。”
　　两人来到研究院的办公室，医疗组组长打过招呼后就去忙了。

　　“事情有进展吗？”辛慈悲问。

　　李薇耸肩，“我把你给到的所有玉种都做了晶体析出，目前除了提取到比较多的矿物质以外，就是一些微量元素和病毒，质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人体没有半点作用。”

　　“是吗？”但辛慈悲并不意外，玉的物质结构小学就学过了，这次只是为了用实验结果消弭所有隐患。

　　“不过，那天你传过来的图片上的那块玉看起来很不错，要不就别浪费了，给我吧，样本种类够丰富了，不差那一块，完全可以直接下实验结论。”

　　“那一块我留着有用。”
　　李薇有些遗憾的挑眉，她确实挺喜欢那块玉的。

　　“老于的实验怎么样？”
　　“说到这个——”
　　李薇的脸上迸发出惊喜，她将实验室的门关上，下意识凑近辛慈悲。

　　在看到辛慈悲刻意拉远距离后，撇了撇嘴说：“1号病毒溯源出了结果，根据上千种生物病毒基因的对比和组合实验，最初的1号冠状病毒的基因序列和鸟类身上一种长羽病毒相似，那病毒是一种肠胃病毒，附着在鸟类肠胃器官，传染性很弱，也不会引发鸟类疾病，通常通过粪便排除体外，只是后来在空气中和某一种人类病毒基因发生性生活，就生了个人类病毒崽崽。”

　　辛慈悲：“基因演化。”
　　“bingo，是的。”
　　“老于怎么说。”

　　“之前和你说现在引发人类病变表现甚至死亡的多种病毒都有相似的核心基因，现在1号病毒溯源出了结果，老于正在对组合的病毒进行测序，等所有测序结果明确，抑制剂的研究进度就会拉快，甚至能研制出针对性疫苗，不过，现在病毒进化比抑制剂研究更快，一旦核心基因发生突变，那么之前的研究就会宣告作废。”

　　这时，门外传来解锁的声音，一身白色常规工作服，口罩很新，看起来刚从消杀室收拾完出来。

　　两人一齐看去。
　　是个很年轻的人，像是刚毕业的学生，干净稚嫩的一张脸上还有长时间佩戴护目镜留下的印子，皮肤白皙，五官小巧，在两人面前，像是无害的小白兔，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小白兔。

　　他就是整个地下病毒研究院的负责人，于安。

　　在看见办公室里的两人时，于安眼神明显有些不自在，在室内扫来扫去，就是不看人地说：“辛老板，你来了啊。”

　　然后摸摸索索地钻进了整个办公室最角落的被白色窗帘遮挡起来的工位上。

　　外头的两人习以为常，李薇甚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是啊，于院长，辛老板这次是来带你去参加会议的，要把最近的科研结果汇报给医疗界呢。”

　　“我，我，汇报？”略微沉闷的声音从帘子里传来。
　　“是啊，您可是研究院的一把手，您不上谁有资格上啊。”
　　“不，不了吧，到时候……我写个详细的报告，给辛老板带走。”
　　李薇还想玩儿，辛慈悲适时出声打断：“没有这回事，是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啊？”他碰碰虚拟显示屏，又翻翻眼前的报告，就是不露面。
　　“机构那边研究出了病毒疫苗，根据秘密消息，可以防治90%的病毒。”
　　帘子突然掀起来，脸上都是惊讶和疑惑。

　　“有点奇怪，过去八年的公开研究报告和行业信息互通的成果，都很难得出治疗病毒的支撑数据，除非机构有意隐瞒成果。”李薇思考后说，“可以想办法拿到疫苗吗？
　　于安眼睛终于转向两人，并看向辛慈悲。
　　“需要点时间。”

　　“其实——”于安深吸一口气后，眼神有些飘忽，“这个时候能够研究出疫苗并不奇怪……从1号病毒面世到现在，时间已经很长了，如果是专业团队，对病毒的研究深度是不可能只停留在基因观测上的……”

　　余光瞥见两人看他，他转过头盯着电脑继续说：“更何况，机构本身是直接进行的人体试验。”
　　辛慈悲的研究院不过才成立两年，研究进度就与机构持平，甚至有超越的成果。

　　这是由于地下研究院的目的很纯粹，就是病毒研究和药物研究，而机构不一样。

　　一方面是因为机构是各国政要把控，内部复杂，进度问题需要考量更多因素；另一方面机构的研究性质早已发生改变，变成了基于利益的科学研究。

　　“但是，仅凭一种疫苗就能达到90%这个数据，我认为几乎是不可能的。”于安的话语很笃定。

　　“疫苗样本三天后会到达研究院。”辛慈悲说，然后立马转身出了办公室，他神情严肃，棱角分明的脸有些凶相。

　　办公室里，李薇看着他的背影感慨，“辛老板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可惜了。”随即转头看向于安，正想要说什么，却只看见了晃动的帘子。

　　她又耸了耸肩，慢悠悠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地下研究院，辛慈悲坐在越野车里打电话，“爸，今天的会议不管发布什么结果，只要涉及到市场投放的，先拦住，等我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后，辛慈悲又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元慈集团旗下的医疗集团，全都是关于新药上市的安排，然后才开车离开。

　　机构竟然毫无预兆的对外发布疫苗的消息，而自己的人却在今天会议前一天才得到消息。

　　这意味着什么？机构内部有更秘密的研发团队？还是说一切都由幕后的实际控制人在操控着世界病毒的发展进度？

　　从机构成立以来，各个国家的病毒临时协约致使机构不得不成为人类的共同信仰，所有人都把回归正常社会的希望寄托到机构的顶级科学家们。

　　在这个时代，科学一旦被大众质疑，就是基本生存被质疑，混乱便是必然。
　　不仅如此，当政治和科学挂钩，任何一个国家想要针对机构进行改革，都要进行国际关系的权衡，涉及到大国的科学家时，更是如此。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为什么，内部都清楚了机构的弊端，仍旧无法果断的进行干扰。
　　背后的人，是否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于是当天夜里，辛慈悲乘飞机赶回海市辛家老宅，但就在他赶回去的第二天上午八点，一则消息在网上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酵。
　　d站公开平台，关于疫苗的讨论层出不穷。

　　【网友A：机构研究出疫苗了。】
　　【网友B：疫苗研发出来为什么不上市？在等什么？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网友C：这几年把人逼的，都要疯了。】
　　【网友D：好像是有大人物拦着，不准上市。】
　　【网友E：听说是x家，联合了自己人施压机构不准疫苗上市。】
　　【网友F：不会是想要疫苗来牟利吧。】
　　【网友G：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是吧，就不能是疫苗存在风险，还不能上市。】
　　【网友H：就是，这几年普通人吃的元慈的便宜药还少吗？】
　　……
　　关于疫苗的争论无休无止，各方操控舆论态势明显。
　　辛廷和辛慈悲两人在书房里，听着辛廷秘书的报告。

　　“你听见了，舆论发酵得很迅速，几乎是一边倒，机构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如果强行压制，只会让舆论反弹，到时候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辛廷面色凝重。

　　“再给我一点时间。”辛慈悲起身走出书房。
　　在没有和任何打招呼的情况下，径直开车去了云洲庭。

　　“老周，别让任何人上楼。”
　　辛慈悲很少这么行色匆匆，老周连忙应声。

　　“疫苗送到了吗？”辛慈悲开启信号防外泄系统后，在电话里问。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沙哑，像是破锣的声响，他说：“刚交给研究院。”

　　辛慈悲挂断电话，转而拨打了研究院的电话，并让人叫来于安，“疫苗到了，你尽快给我一个检测结果，一天，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时间一到有没有结果都不重要了。”

　　“不用一天，半天内我会给到结果。”于安郑重保证。
　　然而，尽管辛慈悲的动作很快，但机构的行动也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