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者的既定宿命》天予予

2、父爱母爱

　　是怎么样的凄苦悲惨呢？

　　我以前不知道，可我现在知道了。

　　自私冷漠的娘，不闻不问的爹，手段高明的嫡母，攀高踩低的下人。

　　我从四岁被赶到小院，除了第一年稍好点，后面的日子没有一天是能吃饱的。

　　忍饥挨饿的日子，我过了整整三年。

　　如今我八岁了。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想要改变现状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博取亲爹——这个家的当家老爷的宠爱。

　　其实我知道，如果我娘愿意，由她出面事情会简单很多。

　　可惜她不愿意！

　　她宁愿过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也不愿意出去说一句软话。

　　她似乎活着，又似乎死了。

　　而几年过去，我也从下人们的嘴里知道了，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的真爱！

　　我三岁之前的那段时间，亲爹几乎每日都会过来看我们俩娘，留宿更是经常的事情。

　　只是我那时年纪还小，加之从周围人的言谈中发现自己穿成了书中的恶毒女配，所以从未有意去亲近过这个爹。

　　我想的是，只要我不去争夺父亲的宠爱，不主动和女主交恶，我就不会踏上原身既定的命运。

　　我对亲爹淡淡的。

　　我娘也是淡淡的。

　　当时大家都以为，她天生就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性子。

　　我这样认为。

　　我爹也这样认为。

　　甚至因为我们母女都如出一辙的一副冷淡模样，所以更加加深了他的这种认知。

　　只有嫡母周氏不这样认为。她一直在找一个机会，一个把叶姨娘打落云端的机会。

　　她找到了。

　　她探听到了我娘婚前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是迫于家里的威逼才进了沈府为妾。

　　我爹来质问的时候，我娘不辩不驳，不解释，不安抚。

　　几乎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默认有过这样一段情。

　　默认心中还挂念着这样一份情。

　　我想，周氏当时一定开心得想要放鞭炮庆祝。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就彻底离间了我爹和我娘的关系。

　　之前，我从不知我娘心里居然还住着一个人。

　　后面的几年，我不仅知道了她心里住着一个人，还知道了那个人一直住得牢牢的。

　　我也看出了我娘是怎么想的。

　　她的前半生为了父母而活，为了家族而活。她的后半生，打算为自己而活了。

　　她为自己而活的方式，就是为那个真爱守节。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这似乎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前提是，别生孩子啊！

　　你为了父母活，为了自己活，为了真爱活，为什么就不能为我这个女儿活一活？

　　说到底，我才是最无辜的啊！

　　我痛恨她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

　　都说为母则刚。

　　可大概是因为我不是她爱情的结晶，所以她不爱我。

　　她不爱我，却认为我是她的附属品，认为我生成了她的女儿，就该承受她的一切。

　　这就是她说的命！

　　可是，这个命，我不认！

　　这是她的命，不是我的命！

　　她凭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生下来？又凭什么没经过我同意就随意决定了我的命运？

　　我又有什么错？

　　叶姨娘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起码对我，对我爹，是如此的。

　　我饿得直哭，她不会有一丁点的心疼；我病得不省人事，她没有半分担忧；我被丫鬟婆子欺凌，她没有一丝不平；我在这个小院里注定没有未来，她没有一丝怜悯。

　　有时候，我简直觉得她是一个魔鬼。

　　她似乎在等着我死，只是不愿意亲手杀死我。

　　在我又一次从高烧里死里逃生后，我知道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不能再指望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会有一天能觉醒母爱了。

　　母爱？她没有。

　　即使有，也不是对我的。

　　或许是因为胎穿，前几年里，我对叶氏这个生母是很有几分孺慕之情的。

　　又因为记忆缺损，我对上辈子的记忆其实不太清晰，只模模糊糊地知道，我曾在一个所谓的“现代”活过一世，具体的细节，就都是断断续续的了。

　　反而是看过的那部分原文内容，印象很是深刻，知道“恶毒女配”是坏人，是被批判的反派。

　　因着这一系列的原因，我固执地在叶姨娘身边留了很多年，不愿意去走“恶毒女配”的路线。

　　忍饥挨饿，也算是我的愚蠢和懦弱的报应吧。

　　现在，我要撕下心中的愚昧和懦弱，去给自己挣一条活路了。

　　在离开之前，我又问了叶姨娘一次，问她要不要摆脱眼下的生活？

　　那时她正在侍弄院子里我们自己种的白菜，听到我的问题后，头也没抬，冷声道：“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

　　都不好。

　　你倒是有情饮水饱了，我快要活不成了。

　　我反问道：“哪里好？是我快病死了，没医没药好？还是种这两颗吃不饱的白菜好？”

　　“或者你认为，死了才好？”

　　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叶姨娘不咸不淡地道：“不是还活着吗？”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怎么会，还对这个女人抱有期待啊？

　　莫非身体变成了小孩，连心理年龄也变成小孩了？

　　我早就该走了。

　　我滞留在这破院子里的四年时间，简直不知所谓。

　　我是过不了叶氏那种活着也好，死了也行的生活的！

　　过去的我，可能是被黄泥糊住了心，居然妄图在没有人身自由的地方，安静隐居。

　　没有人身自由，就意味着没有一切人权，就意味着得不到基本的生活保障。

　　就算我有千般本事，踏不出这封建内宅的二门，也是徒劳。

　　不，就算我能走出沈府大门，在这个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封建时代，也是很难活下去的。

　　想要活下去，想要体面地活下去，最便捷、最可靠的方法，就是唤醒我那亲爹的父爱。

　　我唤醒父爱的方式，简单粗暴。

　　让他看到我凄惨可怜的模样。

　　我在他下衙后必经的路上，故意激怒了一个经常欺负我的下人，当着我爹的面跳进了三月天刺骨的湖水里。

　　我确保我不会被淹死，因为我会游泳。

　　至于事后会不会被冻到病死，那就交给老天吧。

　　反正留在小院，早晚也是死。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

　　也许是恶毒女配在走完剧情线之前，轻易不会死掉。

　　总之，我没有死。

　　而且，成功地唤起了一丝丝的父爱。

　　怎么看出来的呢？

　　因为沈老爷没有把我送回小院，而是把我留在了主院厢房，并且为我请医问药。

　　我被捞上来的时候其实是清醒的，但为了表现得更凄惨一些，我假装晕了过去。

　　后来在厢房温暖软和的被褥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实在是太累了。

　　不仅累，还饿。

　　哦，我也可能是饿晕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