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陷皇后预言》诚玉心

26、她恨我

　　“姑娘您醒了？”睁开眼睛,我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和雕花红木床上的轻纱帐幔，眼前的女子浓眉杏眼，看穿戴是个大丫鬟。
　　“春桃！快去通报爷和福晋一声说姑娘醒了，莫让主子挂心！”她朗声对着外边喊。
　　我扶着昏昏的头坐起身子，这才想起自己的所在。
　　“茹歌！”昏倒前的那一幕闪过脑海，不知道茹歌是不是已经脱离了险境，我急慌慌下床想去看看茹歌，又被那大丫鬟拦了道，“您不用担心，熹格格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
　　听她说茹歌脱险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可“只不过什么？”我追问。她却答非所问，“奴婢先侍候您梳洗一下再去吧，也急不得这一会子，熹格格如今也只须慢慢调养便好。”
　　我疑惑着点了头，心不在焉的被她摆弄着梳洗停当，又想催她带我去见茹歌，却听得外屋的门被打开，继而是丫鬟的请安声。
　　“福晋吉祥！”
　　伴着花盆底嘚嘚的声响那拉福晋掀帘儿进了里间，我有些意外，跟着那大丫鬟一起请了安，她扶起我看了眼我身旁的大丫鬟道，“紫烟和春桃都是我屋里头的大丫鬟，你尽管放心······”
　　我暗暗愣了愣，看来福晋已经知道我是被康熙禁在热河如今又被四爷冒险偷偷带回京城来看茹歌的，四爷倒是什么都不避讳自己的嫡福晋，可是，他却为何不爱她？在我看来，与其说他们是夫妻不如说像朋友，他们的融洽不同于八爷和瑶儿的你侬我侬，更是与于九爷和宁儿鸡飞狗跳的过日子形成对比。
　　没想到她竟特意安排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来照料我，不由对她感激的一笑，因惦记着茹歌我诚恳请求她，
　　“福晋，我想去看看熹格格，可以吗？”
　　她的神色略闪烁了一阵子，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熹格格肚子里头是个小阿哥······”
　　我一怔，“您在怪我劝四爷舍孩子保熹格格吗？”
　　她脸上浮现淡淡的苦楚，“爷子嗣单薄，先前弘晖和弘昐·····”说到这里她哽住。
　　“福晋······”身旁的大丫鬟将她从苦楚的追忆中唤醒，她轻轻擦拭眼角，又说，“如今爷只有李侧福晋所生弘昀、弘时两个小阿哥。也不知怎么的，自打康熙四十三年开始爷就极少宿在哪个院儿里头，成日又是埋头书房又是去皇阿玛那里请命办差，这几年下来府上未添一丁······”
　　康熙四十三年？我心里暗惊，那一年我穿来了大清，而茹歌也嫁了四爷······
　　“熹格格有了身子我是打心眼里欣慰······”
　　听她说到这里我不由琢磨起她是太过于贤惠还是根本不爱自己的丈夫，竟然能做得到见别的女人有了自己丈夫的骨肉感到“欣慰。”也许这才是能母仪天下的女人，非我这样小心思的寻常女子能揣摩的吧。
　　“其实，爷必是希望熹格格能给咱府里头添个小阿哥的，没想到他会应了你的请求舍了那孩子······”她将恍惚的眼神凝在我的脸上，道，“你在爷的心里必是于别人不同的女子！”
　　我突然警醒，原来她是想说这个，也不由叹息，这个时代像茹歌这样富贵小姐的性命与皇室的子嗣比起来竟理所应当舍弃。
　　“福晋！”我对她说，“您多心了，那是四爷舍不得熹格格，民女的所求不过是对上了四爷的意思······”
　　她微微牵动嘴角，“康熙四十三年那年选秀后不久爷就去跟皇阿玛要了熹格格来，可是新婚第二日熹格格屋里头的红霞却报给我说爷一夜未曾露面，后来听说爷是宿在书房里头了，他上朝去后，我在他的书房看到了他那晚练的字，厚厚的一沓子宣纸，你猜写的什么？”
　　她不明意味的笑看着我，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她又是一笑，从袖口掏出一页字递给我道，“我偷偷留了一页，想着或许有一日要给你看看。”
　　为何要给我看？我思量着接过那页字来展开一看当即石化了！
　　“钱陈馨钱陈馨······”满满一页宣纸苍劲有力的写满了这个名字。
　　······
　　“你说你是钮钴禄凌柱家的我就去皇阿玛那里要你，可成婚当天竟然在花轿外头看见了你······”
　　······
　　想起四爷那晚的话我的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再看这手中的字竟觉得有千斤重，字字都像是“悔”，后悔没有问清楚这个名字······
　　我的目光迷离起来，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份情应该是真真儿的纯净，没有皇后预言，没有七色石的镯子，我只是一个偶尔入得他眼的小女子，待到发现错娶了茹歌而不是我又患得患失······
　　“钱姑娘······”四福晋唤我，我才察觉自己的眼角竟有湿意，慌忙敛了神色看向她，“福晋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她这是何意？为自己的丈夫表白吗？明白了有什么意义，我会更加觉得自己对不住茹歌，我会对四爷改观，可我已经喜欢上了十四。
　　“爷是个行事极为小心的人，这次竟为了你一句话就冒了这样大的险将你带回京城······我本想劝劝爷，毕竟你现在被皇阿玛禁着······可跟了他这么久我知道他的性子，看似极淡，但若是动了心思就再也拉不回头了，如今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他的心······我不想看到他为你做这做那你却浑然不知，看着他一会子去找宫廷西洋乐师要人家心爱的提琴，一会子生擒仙鹤，一会子又······”
　　“为什么？您不爱他吗？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忍不住打断她。
　　她一愣看向我，嘴角展开笑，眼里却有千万种悸动，很快这些悸动被她平静的笑压下。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熹格格。”

　　由于失血过多，茹歌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的眼神遇上我的面孔没有任何情绪，而是淡淡的移开，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听说是你不让爷保小阿哥？”
　　听到这个虚弱而怨恨的声音，我的心像生生被浇了一盆子冷水。
　　“熹格格！”姑父的嫡夫人呵住自己的女儿，却又拿起手绢拭泪说不出话来。
　　四福晋看我的眼神大有劝慰之色，我苦笑着摇摇头。
　　“小姐！若不是表小姐······红霞怕就再也见不到您了，您别怨她。”红霞的眼睛红肿的像个桃核，时才茹歌的埋怨只是让我一阵心寒，可反倒是红霞为我而说的这几句话催的鼻子酸涩难忍。
　　“救了我有何用，我还有生的意义吗？”茹歌的脸上闪过淡淡的冷笑，“贺太医说，以后再怀孕也难以保胎！”
　　我一怔看着她，21世纪管这种病症叫做习惯性流产······
　　“不会的不会的，你会生下一个优秀的儿子······”我拼命的摇头。我相信历史，相信未来的熹妃眼下的钮祜禄·茹歌一定会生下乾隆。
　　“名垂青史的孝顺儿子吗？”她冷冷的看着我，“这是我嫁给爷那天你对我的祝福，亦是我十三岁生辰时许下的心愿······”
　　我呆呆的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是的，她出嫁那天我以未来人的优势对她的大富大贵做了预言，说她是个有福之人，说她会生下一个名垂史册的孝顺儿子，康熙四十三年她和钱陈馨的生日那天我给她做了一个蛋糕，让她对着蜡烛默默许愿，可是她却吹不灭那一只烛火······为什么？这是哪里？不是我所知的大清朝吗？
　　“可是如今你却亲手葬送了他！”茹歌突地大喊一声将我从回忆中拉出，“钱陈馨！我从未见过比你心机更重的人！”
　　我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本已死灰般的眼睛此时盛满的是怒火，是鄙夷，是不甘！
　　“为什么？！你凭什么对爷指手画脚？！钱陈馨，你不过是个白丁，凭什么蛊惑皇子？！你魅惑十三爷在先，勾引十四爷在后，如今又······”
　　“够了！”一声怒吼结束了茹歌对我的谩骂，我没有回头，但见茹歌当即软化、悲伤的眼神我就知道是四爷进了屋。
　　他缓缓的走过来坐到床边，轻声道：“闹够了没有？”
　　“爷······”茹歌抱住他，埋首于他的怀中失声痛哭，“呜呜呜······爷！熹儿是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小阿哥的性命的······呜呜······熹儿宁死也想为爷生个儿子······”
　　“会有的，熹儿，以后还会有的······”四爷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宠溺······
　　这一幕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我起恨自己来！恨自己的自以为是。也许就算我不那么鸡婆让四爷救茹歌他也不会舍得让茹歌送命吧······康熙四十三年以来整个府上就只有茹歌怀了四爷的孩子，他是喜欢她的吧？
　　我呆呆站着，眼泪滑过面颊。熹儿？她已经不再是茹歌，只有我还叫她茹歌，自她进了四爷府邸成了他的女人她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茹歌了，从前那个茹歌曾经发誓再也不叫我白丁······
　　我默默退出茹歌的房间，出了她的院子我的泪全部脱离了束缚倾泻出来，我拼命的乱跑着，不顾一路上诧异的目光和侍卫的喊声。我想跑出这偌大的迷宫一般的四爷府，我不该出热河，我真正该逃避开的应该是四爷府，这里有茹歌的无奈，有四爷的错爱，我应该识趣的规避这儿不是吗？如今，我自以为是救下了茹歌却使她恨上了我······我到底算什么！有了那则皇后预言，茫茫尘世辨不清谁是真的爱我，友情如今也支离破碎······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突然撞入一个怀抱再也跑不动了，眼睛被泪水模糊着辨不清眼前的人，但我却忍不住想发泄。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来这儿？为什么要让我来这大清······”
　　“馨儿······”我身子一僵，是他······
　　我用手胡乱抹了自己的眼泪，四爷那修整的眉，寒星般的眼逐渐清晰，我狠狠推他，他紧紧箍着我不肯松开，我越是挣扎他的力道也就越大，所以我不再推他，开始拼了力气捶打着他，他不言不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我对他喊。
　　“回哪里？”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而我却心头一凉，喃喃自语，“是啊，回哪里呢，家吗？好想回家啊······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