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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缝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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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这个家迟早要被你闹散!”沈老头上前拎起她的衣襟,声音透着十足的怒意。
转头吩咐:“快把潮生媳妇儿叫出来,当面问问她的看法”。
沈老头被压制久了,一朝发怒震慑得沈老太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敢说话。
要知道,她平日作威作福,都是他纵容的情况下。现在老头怒火中烧,她反倒不敢放肆起来。
李桂花就在院门口看着,听到沈老头的吩咐撒开腿就跑去喊人。
“阿月,快点起来,出大事了!”
陈楹月迷迷糊糊被人摇醒,睁开眼一看,是李桂花放大的脸。
“潮生哥哥闹着分家,老太婆泼洒打滚不让,现在正僵持着呢!你快出去!”
陈楹月一听,不得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差点连鞋子都忘了穿。
原来,他真的把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陈楹月无法形容此时心中的感觉,有些微妙。
堂屋里,果然乌压压全是人。沈老头看到人来了拔高声音道:
“潮生媳妇儿,沈家族规摆在那里,潮生一直闹着要分家,可是家中祖父母尚在,是万万分不得的。除了分家,其它任何事情俺们都可以满足你!”
此时他也在心中恼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瞎了眼看着她卖身葬父孤苦伶仃的,就动了恻隐之心,把这害家之狼给引入室,搅得家宅不宁。
自打陈楹月进来,沈潮生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他知道今天这家分不成,辜负了嘱托,内心感到无比愧疚。
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陈楹月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冲他笑笑。她本就对今天这事没抱太大希望,只是给这些人一个警醒罢了。
“祖父如今把话摆在这里,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其一,我今后的任何事情,你们都不许干涉。其二,我们单独开个小灶,往后的吃食你们都不许过问,省得你们怪我吃得多”。
还好只是分开吃食,沈老头松一口气。
家中有婆娘的男人们咋舌,这哪是媳妇儿,简直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好!我同意!”沈老头爽快答应,“你放心,往后我们不再让你干活,你只负责跟潮生过好日子就行了”。
“好!”陈楹月一口应下。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现在姑且徐徐图之。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晚上,陈楹月跟沈潮生果然在隔壁屋子支了个桌子,在上面吃饭。
“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陈楹月本不想这样冒失地问,奈何实在忍不住。
忍不住,那就不要忍了,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怎么会?祖母打了你,本就是她不对,如今你不过是正当反击罢了。你这样我反倒放心些,如果你一味忍让,我只会更愧疚不安”。
沈潮生看着女子红肿起来的半边脸,小心翼翼开口。
“那就好,只要你还是支持我的,那我就不怕。夫妻本是一体,如果我们心都聚不到一起的话,那时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陈楹月松了一口气。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今天已经涂过膏药了,想必过几天就见好”。
见男人目光带着忧虑,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温声开口。
……
“你是不知道,潮生那婆娘跟个母老虎一般,镇得老太婆一愣一愣的,啧啧,活久见!”翠花在家里对着自己男人说。
沈海今天也在场,看到陈楹月的面容后,一颗心全然系在了她身上。
心中感叹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妙人儿,娇滴滴白得发光,想必行事时必定妙不可言。
不由得嫉妒起沈潮生来,这小子真真是有福,得了这样一个婆娘儿。
“喂,跟你说话呐!”翠花看到自己男人不理自己,愤愤开口。
今日她可是看见他那双眼睛都粘在了陈楹月身上,心中对陈楹月越发厌恶。
正巧大妞进来喊两人吃饭,翠花一巴掌扇在女儿身上,瞬间大妞嘴角就冒出了血。二妞在旁边吓得直哭。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福气都被你们哭完了!干脆死了算了!”翠花恼怒骂着。
“嗳,白翠花你今天这是抽的哪门子风?自己肚子不争气还怪大妞二妞了是不?”
沈海揪住翠花的衣领脖子,上来就是一拳,“给你脸了!敢在老子面前蹬鼻子上脸是不?看你今后还敢不敢!”
一时间,屋子里就是拳头打在肉上沉闷的“砰砰”声,还有妇人的惨叫求饶声,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
吃过晚饭,沈潮生就收拾碗筷出去了。洗完澡出来发现天色还早,白天睡多了现在反倒睡不着。
看到屋子床上有他那件蹦了针线的麻布上衣,陈楹月索性去李桂花家问了针头线子把衣服缝上。
落日余晖,映在女子脸上,显得神圣又端庄。沈潮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女子黛眉微蹙,神思全落在自己那件衣服上。自己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了?好似阿爹阿娘走了之后,他衣食住行如何,都没有人在意了。
他此时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只知道冥冥之中,他与陈楹月联系捆绑在了一起。
这让他觉得,祖父的举措是如此正确,要不是祖父正好遇上卖身葬父的她,她又如何能成为自己的妻?
“你身子骨弱,郎中早叮嘱过不要伤神,你怎么还在费眼睛补这个劳什子衣服?”
他走过去温声提醒。手中还端着刚熬好的药汁。
女人胆子如小鹿一般,显然被吓了一跳。
真不知道她今天众目睽睽之下的气场是哪里来的。
陈楹月微微吃了一惊,拍拍胸脯舒了一口气道:“反正现在天色还早,我无事可干,正好学过些针线女红,权当拿你衣服练练手了”。
“喝药吧,喝完再缝也不迟”。
陈楹月端过搪瓷碗将乌黑的药汁一饮而尽。药汁太苦她脸都扭曲起来。
忽然一颗裹着蜜糖的金桔被塞进了嘴里。男人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哄小孩子吃药的东西。
陈楹月嘴里都是金桔的清香,瞪大眼睛:“你哪里来的?”
沈潮生把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了她的舌头,莫名让他心情愉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李七婶给的,她说你一个小姑娘肯定最喜欢这些甜食了”。
其实是他主动去问的李七婶,李桂花素日最喜欢这些东西,因此每到金桔采摘季节,李七婶都会用蜜糖腌制一大罐金桔。
“好吃吗?”
待金桔完全吞下肚,陈楹月还舔了舔嘴唇点点头:“好吃的” 。
此时晚风拂面,一切尽在不言中。
……
“嗳,俺说你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啥呢!”李桂花过来找陈楹月,看到沈海徘徊在沈家院子门口前,瞪着眼睛问。
沈海的祖父是沈老头一胞兄弟,因此两家也是熟悉的亲戚。
平日里的沈海可是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可今天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居然把自己长长的胡子剃了,还穿着新衣仔细梳妆打扮过。
沈海看到有人来,把手背在后腰上,抬起头来昂首阔步的。
只他身子矮胖,这样显得滑稽又可笑。
“俺来找沈大爷”,他清咳一声。
李桂花更奇怪了,“沈大爷一早去镇上卖鱼了,你要找他只能等到晚上”。
沈海讪讪一笑,脸上的肥肉都紧绷起来,“其实是俺家婆娘让我来找潮生媳妇儿,想叫她借针线回去补衣服”。
“你要针线啊?她家也没有,昨天都是找俺借的,你要真急着用可以上俺家去”,李桂花故意道。
沈海哪好意思把自己所图说出来?只讪讪站在一侧。
“你个贱男人,肯定没安好心 ,再不走小心俺拿扫帚赶你出去!”李桂花叉腰拔高声调骂。
沈海知道见佳人一面是不可能了。可见李桂花这母夜叉的模样心中也一阵恼怒,骂骂咧咧落荒而逃。
……
“阿月,今天是集日,俺们一起去镇上转转好不好?刚好俺约了大牛哥拉俺们一起去”。
还没到院子里,李桂花就扯着嗓子喊。
“好啊!”陈楹月欣然答应,正好她去集市也有事情要做。
不消片刻,二人就兴冲冲出门了。沈海隐在暗处,眼底尽是渴望垂涎。
“大牛哥,俺们来了!”被人喊大牛哥的人生得人高马大,脸下边一圈浓密的胡子。看着有些吓人。
没想到他裂开嘴笑时,却颇有几分孩子气憨态:“你们可要坐好喽!俺赶车的技术不算多好 ,待会儿可别摔了!”
又转过头朝陈楹月道“这就是潮生媳妇儿吧,潮生哥是俺族兄,他特特吩咐要俺好好照料你”。
陈楹月挑眉,奇道:“他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是潮生哥来找俺,说你一个人在家太孤单,让俺们跟你去集市逛逛散散心”。李桂花急着抢话,“阿月,潮生哥对你可真好!”
被人这样明晃晃说着,陈楹月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
“各位食客看一看,我曹婆婆家肉饼天下一等一好,前两浙巡抚来尝过皆赞叹不已!”
“诸位看官留步!我李家酒铺可是传了近十代,相传诗仙李太白都爱喝我家的酒!”
“大伙儿看一看呐!……”
放眼望去,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两边皆是店铺,譬如街东车家炭,王楼洞崖梅花包子,李四分茶……
集市中多半摆摊子,卖蒲合草席,屏帷漱物,时季瓜果,腊脯之类。
再往南街巷走去,清一色的卖绣作、花朵、帽子、头面、珠钗、领抹等衣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