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委托约到高冷上司怎么办？》夏夜江边

3、口红

　　江辞也不管周季北怎么叫他叫他什么了，无力开口：“晕车。”
　　他此刻不敢说话，怕多说一个字就直接当着人面前呕出来。
　　江辞：“麻烦给我开个窗可以吗？”

　　周季北很听话地开了副驾驶位的车窗。

　　到地方后，江辞站在地上，感受到脚底下踩着的实地，深深地缓了口气。周季北拎着江辞随身携带的小型拉杆箱和他自己的一个包，走到江辞的身边，伸手摸他的脑袋，问他：“你看起来有点严重，能行吗？”
　　江辞本能地躲开了周季北的手：“能，肯定能。”说完，见周季北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又收回。江辞试图缓解尴尬：“……只要是待在有实感的平地上，我就没事了。你别说小汽车了，高铁我都晕。”
　　只是晕高铁的程度没有这么严重罢了。

　　周季北点点头，拉着人去检票口检票进场。随后去到物品寄存处将随身携带的东西寄存好，这个时候卢泽桐还没到。
　　“行吧，我给你化妆。”江辞低头，准备从自己拉杆箱里把自己的化妆包。
　　周季北看起来有些别扭：“在……这里吗？”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周围一圈。

　　江辞也跟着看了一圈周围。全是到现场找妆娘老师上妆的coser们，也没什么其他的。他以前刚玩COS不会化妆的时候，也是这样，到了地方，找一个合眼缘的妆娘——在场的老师们有一部分是为爱发电无偿的，但这就是需要开盲盒；有一部分是有偿的，但都不算很贵，尚且在江辞的可支付范围内——然后随便找块地，就开始上妆。

　　这周大老板，挺挑地儿啊。

　　江辞问他：“那你想去哪儿？”
　　周季北环视四周的眼神突然一亮，指着不远处的卫生间标识说：“那儿？”

　　-
　　卫生间里熏有淡淡的檀香，三面明亮清晰的镜子反射出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

　　江辞拉着拉杆箱，放在洗手台前，从里面拿出自己的化妆包，示意周季北坐上去。

　　别看现在江辞和周季北一样高，实际上江辞在单主的需求下，垫了四五厘米的鞋垫。

　　众所周知，coser的身高都是可以现调的，想要什么样的身高他都有。虽然下调不了多少，但是上调个十几厘米还是可以的，一般都是按照单主的要求或者COS的角色设定来调整。

　　想江辞接委托这么久，委托条上空有“净身高183，垫鞋垫最高可垫到190，如果有需要可以在这个区间里指定身高”的那一栏，从来没有人填过，他一米八三的身高从来没有被要求过，却在拿到周季北回填的委托条时，愣了一下。

　　某人在那一处填：本人身高187，希望老师可以垫到跟我一样高，不然驾驭不了小说里的攻角色。
　　江辞：……他不，他才不要垫到跟单主一样高，他要比单主高！

　　于是他骂骂咧咧垫了个188。

　　周季北按照江辞的指示，一个大高个，长腿一曲，往拉杆箱上一坐，原本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视线，随着周季北的举动，变成了一个俯视一个仰视。

　　这么一对视，江辞便发现身高这种事确实做不得假，一旦身高作假了，身体其他地方便会很直观地提醒你。
　　比如，周季北这么一坐下去，虽然长腿被裙子挡得严严实实，但是被支起来的部分却宽阔得让人不由遐想。以及他的视线目光，虽是仰视，却能直勾勾地平视他大袖衫里，被里衣严丝合缝裹挟住的胸膛。

　　江辞心中百般滋味，下一秒，却见周季北忽然移开视线，别开脸去，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江辞：“？”周老板这是，害羞了？

　　周季北很快把头转回来：“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江辞默不作声地看周季北耳根有微微红，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不是，真给他害羞上了？
　　不是，他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江辞一脸的不理解，垫身高的是他又不是他啊！

　　江辞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结果一手拿着粉底液一手拿着粉扑，对着这张禁欲感十足的脸，实在是下不去手。
　　“老板……宝宝，宝宝你把头稍微抬抬，看着我。”江辞还是不习惯对着这张脸喊宝宝。

　　拉杆箱有些矮了，周季北的大长腿坐在上面不是很舒服。他双手撑着敞开的双腿，才勉强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着。把腿间的裙子往里掏了掏，给站在周季北腿间的江辞腾了个位置。

　　听到江辞的话，周季北抬头照做，一双桃花眼里倒映的全是江辞的影子。
　　江辞看着对方一副乖巧模样，再想到平日里资本家严厉无情的模样，很难将二者联系起来。心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时候再和他四目相对，再看着他瞳孔里面自己的影子──

　　更下不去手了。

　　江辞：“你……别盯着我看，你看别处。”

　　“好。”周季北移开视线。

　　江辞觉得别扭：“不行，你得看着我，不然化歪了……”

　　那双眸子又转回来，继续盯着江辞。

　　“……算了，你别看我，你看我前面。”江辞伸手在自己的胸膛前比划了一下。

　　却见周季北轻轻咽了口口水，暗暗应了一声：“好。”

　　依旧乖巧模样。

　　江辞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地忙完了整个妆造，现在就差一个口红，再定个妆就差不多了。
　　他习惯性地从化妆包里拿出自己用过的口红，像往常给别人化妆一样往对方嘴上抹。

　　而后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不是自己的亲友，而是自己那变态到令人发指的上司！
　　“我的口红，我用过的，你介不介意？”
　　问虽然是这么问，但是懂事的江辞已经自觉地从包里翻出来一张纸巾，用力地擦了擦表面。

　　周季北摇头：“没关系。”

　　江辞一只手拿着口红，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住周季北的后脖颈，微微弯腰，使两人的视线在一水平线上。

　　“张嘴。”

　　周季北听话地张开嘴，在江辞碰上他唇的瞬间，他脖颈僵了僵，瞳孔微微放大。
　　江辞很明显地感受到周季北的僵硬，轻轻拍了拍他的脖颈：“你放松，别紧张，马上就好了。”

　　周季北的唇此刻被人桎梏着，他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呜咽着回应对方。

　　口腔里的唾液开始疯狂分泌，周季北的头被江辞的两只手固定住，眼睛只能直视江辞那双此刻正专注看他唇的漂亮大眼睛。

　　“不太均匀，我直接上手抹了……你别闭嘴。”
　　指尖的温度传过来的时候，确实让周季北惊了一下。他眼神微闪，只觉得口腔里的唾液越堆积越多，快要止不住了。

　　此刻的唾液分泌实在太过于旺盛。

　　他不敢想，要是自己的唾沫顺着嘴角流下来，将会是一副多么靡乱的场景。
　　于是乎他一把抓住江辞正在倒腾的手，头往后仰去，避开了江辞的碰触。急急忙忙咽了咽口水，有些口干舌燥。

　　这片空间过于安静，他俩距离也都挨得近，两人都清晰准确地听见了这一声吞咽声。

　　有点尴尬。
　　江辞替周季北尴尬。

　　两人都是破看文的，这么一个场景，已经开始疯狂脑补几十本小说场面了。
　　所以不用周季北再说什么，江辞就都已经全懂了。

　　江辞有些慌乱，挣脱开周季北的手就去收拾化妆品：“化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需要调整。”
　　周季北转身往自己身后的镜子看去，比起专业的妆娘老师，江辞的手艺也还看得过去，最起码它很还原。

　　周季北说：“谢谢。”

　　周季北打开自己带来的包，从里面拿出头套和毛发，试图给自己套在头上。结果半天套不上去，江辞在旁边把自己的工具收拾好，看不下去，伸手给他帮忙。

　　收拾完一切后，两人才返回到漫展现场来。

　　“破次元”双人cp漫展，简单来说，就是由两人选择番，漫或者小说里的一对cp来扮演，无论主cp还是副cp，无论是he还是be。如今现场一眼看过去全是各个IP的cp，让现场来的cp粉妈妈粉孩子粉都不白来！
　　之前这个漫展的主办方还找过他，可惜他没有固定cp，和亲友也卖不起来，就给拒了。

　　此刻漫展正在自由走秀，原意是让到场的每一对cp都有露脸的机会。结果现场秩序太混乱了，主持人只好采取无人机镜头追随模式摇号。
　　主持人拿着话筒：“让我们看看，接下来是哪一对小情侣上T台——”

　　随着倒数声“三二一”，正在台下和周季北别扭牵着手手逛小摊位的江辞被冷不丁地拍进了镜头里。

　　“等等，这两位是……”主持人看着大屏上出现的小情侣，像是不确定自己的眼睛，迟疑片刻，才惊讶开口：“老师们，你们COS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全场的目光忽然聚焦到江辞和周季北的身上。而此刻江辞手里正拿着现场别的coser老师发的类似恐怖游戏里规则怪谈的物料：请记住，cp之所以叫cp，是因为他们般配；情侣之所以叫情侣，是因为他们相爱。随意插足别人的生活，你是小三；随意质疑别人的爱意，你是啥掉。
　　纸张上“拒梦三”“拒拆逆”几个大字加粗加红，像鲜红的血液一样喷薄欲出，看得江辞一愣一愣的。纸张左上角还有一个二维码，江辞出委托一般都不带手机的，所以只能用周季北的手机扫了一下，于是一段魔性洗脑DJ版的歌从手机里流露出：

　　“爱哥的妹妹你听哥说……”

　　江辞：“……”
　　周季北：“……”

　　恰巧这时候，主持人在台上激情澎湃地叫出了两人的名字：“裴玄和艾尔！”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对自己的角色不敏感，而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光明正大地叫出来。
　　这个世界已经这么大胆了吗？都不藏一下的啦？

　　江辞和周季北对视一眼，好像他们俩更大胆，更没藏。

　　“哥哥的家里已有老婆……”

　　手机里的音乐还在播放。
　　周围的人围观着他俩窃窃私语，其中有惊诧的呼声，和懂的都懂的感叹。

　　“你的爱伤害他伤害了我……”

　　台上主持人催促他们上台。
　　死手机的音乐却怎么关都关不住，调静音也没有用，像是给手机植入了一段代码，只有等它运行完全部代码之后才会停止。
　　这么高级的吗？现在玩COS的门槛都这么高了吗？
　　就说不要随便扫陌生二维码吧？

　　“请你别做小三，那浮云的生活～”

　　在大家的热切期待中，江辞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进宽大的袖袍里，尽管它依旧超级无敌大声地循环播放那首BGM。
　　荧幕大屏里，裴玄将军折了折自己的长袖，向艾尔王妃伸出宽大的手掌。
　　周季北目光落至江辞的手指。男生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暗紫色的青筋隐匿于瓷白的肌肤下，他认为他可以看到其中的血液正疯狂流淌。

　　艾尔把手交给裴玄，在对方的牵引下，在洗脑的BGM中，在大家的欢呼声中，两人完完整整地走过了T台。
　　走到尽头摆pose，江辞选了书中名场面之一——单膝下跪，像骑士那样虔诚地亲吻公主的手背。这是小说里为数不多的清水部分，却是两人关系冰释前嫌的转折点。此时的艾尔自愿穿上西式公主的礼服，打心底里臣服于拿到实权坐在高位上的男人。

　　“我要是说我认识这俩，是不是代表我没救了？”

　　“啊啊啊啊啊！！！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裴玄和艾尔，这不都是悄悄躲着看的吗！我都悄悄看的，你们怎么还整上COS了？”

　　“抛开剧情不提，这俩人物真的又帅又带感。我嘞个东方骁勇善战的将军和西方英俊倜傥的王子啊！”

　　“看到这里我还是想引用一句网络用语，‘这都有人COS，而你冷推却没有’……”（被亲友手动捂嘴ing）

　　“不懂就问，这是什么番吗还是其他的什么？在座的众卿家为何都支支吾吾。”

　　“一部‘纯爱’小说，你看吧你就看吧，一看一个不吱声。”

　　两人下了台，主持人继续随机摇人。袖子里的手机终于没了动静，江辞掏出手机还给周季北。
　　“宝宝，要去那边的展厅拍照吗？”来到江辞熟悉的领域，江辞也不像刚见面那样膈应。他牵起周季北的手，迅速cue起了流程。
　　周季北点头：“好。”

　　中途有其他老师围过来想要集邮，江辞和周季北双双低下头去，不敢面对。
　　江辞看周季北，终于绷不住了，笑：“你为什么也不敢面对？”
　　周季北也笑：“我就是想玩个抽象，结果没想到玩脱了。”

　　他才不想说这是和基友打赌输了的惩罚。

　　江辞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闪光灯：“年轻人，还敢玩抽象吗？”
　　周季北耸肩：“为什么不？反正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们。”

　　闻言，江辞默默别开眼去，不敢看他。
　　老板，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还真有人认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