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随手一握风

4、人傻钱多被人欺（上）

　　日子就这么平淡又安生地过着，上着学的日子实在可以说是一成不变，无非就是在知识的海洋中熬过一天又一天，我勉勉强强地在波涛中维持着清醒让自己不至于被大量的知识给淹死，不过努力了倒也还是有点用，起码现在写数学题的时候不至于只写一个解，好歹还能套两三个见过的公式，可喜可贺。作为同桌，我和谢云生也渐渐混得熟了起来，他们班上的人好像都挺喜欢也挺敬重他的，每个人都谢哥谢哥地喊，连带着我也沾了光喊上一句成哥，也不知道这人哪来这么大魅力，人人都爱喊他哥。不过他人倒是确实挺热心的，辅导我的各科功课，带我去食堂抢好吃的，就是脸太臭了点，不过也就仗着他长得好看，臭着脸都让人觉得是冷面美人。

　　但是，我季成是谁，城里的惹事小霸王，行走的事故制造机，要是真的能在这安生地过一年不发生任何意外，那我得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这不，才安稳了一个月，我就又摊上事儿了。

　　国庆假期期间我终于乘着客车去到了我心心念念的镇上，拿着父母寄过来的零花准备在花花世界好好畅快地享受一下来之不易的假期，却忘记了人出门在外财不能太外露，要不然必然会招致祸端。那群混混也是和我一样国庆期间到镇上玩乐的，但是他们因为没钱，基本上只能在街上晃来晃去，眼巴巴地看着这大千世界却没钱参与进来，愁啊，咋办呢，抢啊。与此同时，他们又看见了我先是进电玩游戏厅刷刷刷买了好几十个币畅玩了一下午，之后又进了服装店给自己挑了一件合身又时髦的新外套，在黄昏时分去了有名的老字号饭店点了一份单人豪华套餐，夜晚即将通过客车站返回乡下时还给奶奶带了几份城里的点心，他们一路跟着一路看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眼红得不行。

　　回来的路上我就被他们堵了。他们就没想着遮掩，刚走出客车站没多久，我就察觉到身后有一群人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视线也不怀着好意。我本想着绕到大路上快些赶回家，但他们好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直截了当地走了上来。

　　“哟，小少爷，我们在城里跟了你一路了，今天玩得很开心啊？既然有这么多钱，借点给兄弟几个花花呗。”

　　他们上来就对我勾肩搭背的，不着痕迹地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我想跑都没处跑。这条大路直挺挺的，路边连个遮挡物都没有，他们倒也还是会选地方，一看就是抢钱的老手了。这条路上还有几个别的人看到混混团体缠上了我之后跑得飞快，生怕被连累到，没过一会，路上就只能看见我和混混们的身影了。

　　虽然心里慌得很，也知道我估摸着是逃不过这一劫，但是成哥嘴上从来从来不输人，对这种混混就是应该重拳出击：“滚，别来找你成哥的事儿。”

　　然后就打起来了呗。混战中也不知道到底谁在打谁谁又被我干倒了，纯靠本能的战斗野蛮又原始，我发了疯一样地朝着每个靠近我的人挥拳，手脚并用，还对着他们上嘴，拳头敢伸过来我就敢咬，一口下去满嘴的血腥味，竟然还让他们吃了瘪，气急败坏地看着我。我当年可不就是因为打架又凶又狠，跟个疯狗一样没有技巧纯靠硬揍才在男生小团体中立威的。

　　但是奈何我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一群，一人拽着我一只手脚都足够把我摁在地上打了，被他们找到压制我的技巧之后我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多手，没打过。不仅包里剩下的钱还有点心全被抢了去，外套也被那个领头的混混穿着带走了，打到最后他们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抢钱了，纯粹是看我太有钱了往我身上泄愤，我到最后感觉疼得快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狼狈地蜷缩在地上减轻一些自己的痛苦。

　　“谢了啊小少爷，过几天花完了我们再来找你借——”

　　那群人最后又一人踹了我几脚，便拿着我的钱嬉笑着扬长而去，嘴里还在说着什么“饭票”、什么“赚大了”之类的话，我的脑袋被揍得晕乎乎的，整张脸感觉都在发麻充血，腿也止不住的痉挛，心里却想着，完蛋了，这么回去该怎么见奶奶才比较好啊。

　　在路上蜷缩着缓了好一会，我才慢慢地拍拍身上的土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挪回家。寂静又寒冷的夜晚，我穿着单薄的T恤和在地上被磨破了的牛仔裤，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嘴里血腥味和土灰味交织着早就盖过了下午的美食味儿，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早知道就把谢云生送我的手电筒带上了，说不定还能给这些人的脑袋上一人来两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要是带了我也还是打不过，这手电筒也被他们抢了去的话，那可太不划算了。越想着我心里就越委屈，冷风一吹把我的眼泪也给吹落了，稀里哗啦地往外掉。

　　回家后我的狼狈样子把奶奶吓得不轻，赶忙带着我到村里的卫生院去看看，所幸的是都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只需要涂些药修养几天就好了。我跟奶奶说了遇到混混的事情，结果她听了我的描述之后也只是又无奈又难过地叮嘱我：“小成你以后躲着他们点走，往人多的大路或者能躲着的田边窜，实在不行多叫几个同学结伴，那些人就是一群无赖，村里的人拿他们都没办法。”

　　“警察局呢？少管所呢？就没有能管他们的地方？”

　　“报过，都去过，只是关不了几天就又会被放出来，放出来之后还是那样，甚至还会报复人家，久而久之，就没人想招惹他们了，毕竟人跟无赖讲不了道理啊。” 她拍着我的肩膀，眉目间满是化不开的忧愁，嘴里喃喃着什么“怎么会遭这种罪”、“以后可怎么办啊”之类的话，听得我一阵心烦意乱。

　　那群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家的住址，还没过几天我包里的钱就全被他们花完了，就又开始骚扰起我和奶奶，今天用大石头砸破了我家的小窗户，明天拿牛粪糊我家的墙，后天深更半夜在附近嬉笑打闹吵得周围人都睡不了觉，又跑得飞快，就算我叫上周围邻居拿着叉子铲子去驱赶他们，他们看到就会一溜烟地闪没影儿了，第二天又接着来胡作非为，叫嚣着逼迫着我和奶奶给他们交钱。

　　我是无所谓，反正给钱是不可能的，给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们找准了好欺负的就会一直骚扰，给得越多越不好摆脱，只会让他们更得寸进尺，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一分都别给他们。但是我也愁啊，国庆假期我在家的时候还好，要是我去上学了的话，他们去抢我奶奶怎么办？指望这群人有良心不骚扰老人根本不可能，但我奶奶又是个软脾气的，要是真被他们缠上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她呢。怎么办啊。我心里愁得不行，但还是没办法停滞时间的流逝，国庆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我也被迫回归到了学校生活中。

　　回学校的时候我伤还没好，肿着个猪头脸就这么坐在了座位上，一看就是去外边厮混过打过架的样子，偏偏就这么以这副模样对上了谢云生。他打量了我几眼，很严肃的看着我质问道：“脸上怎么回事，去找人打架了？你这一个月不都挺安分的，怎么又去找人打架？”

　　没想到我都这么凄惨了，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我怀疑我在外边惹事，我当即火气就上来了，蹭地一下站起来怼他，声音带着点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是我想惹事吗？是我想惹事的吗？怎么这都一个月了你对我的印象还是只会惹事吗？还不是那群混混！”

　　他被我的骤然暴起吼愣了，但是紧绷的神色却看着是松动了一些，软下了语气好好对我说话：“抱歉，是我表述有点问题，也不该这么说你。但……你怎么招惹上那群混混的？”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国庆拿钱去城里玩了一天，回来就被他们抢了！”

　　“……你这拿钱玩了一天，不会是把钱装了半个挎包，到处花天酒地，毫无收敛，把自己的一身行头都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光鲜亮丽地在大街上玩了一天吧？”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他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得我有点心虚，默默移开了视线。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傻子。你就差把人傻钱多写在脸上了，不被抢才怪呢。这里是乡下，不比你们城里有秩序，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点，保护好自己，别傻不愣登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好骗的富二代，那些牛鬼蛇神闻着钱的味道就凑上来了，躲都躲不掉。不过那群人估计也就是看你是从城里来的脸皮薄好欺负，又最近皮痒痒了想找揍了，才会这么嚣张。他们都好久没这么出动过了。”

　　“又？”我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正准备好好盘问他一番，却被他强行转移话题躲过了。“没什么。先好好上课吧，别担心这件事，总会解决的。”

　　第二天他请了一天的假没来上课，我身边的座位就这么空了一天。第三天他神色如常地赶来了学校，还没等我开口关心他请假是干嘛去了，他就给我留下了干脆利落的三个字：

　　“解决了。”

　　“……？什么解决了？你解决什么了？”

　　“混混的事儿，解决了。不过说着其实还差一点，你这几天放学我送你回家，送个一个星期应该就差不多了，之后应该就不会来招惹你们家了。”

　　“真的假的？我靠，你怎么做到的啊？”

　　“管这么多干什么，总之就是解决了，别在心里一直担心着这件事了，好好上课。”说着他便没再搭理我，自顾自地翻开书开始了今天的学习，任凭我再怎么骚扰也没搭理我一下。我原本以为他可能只是嘴上功夫了得，对这件事本身还是半信半疑的，毕竟这群人这么死皮赖脸，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我。没想到一个星期下来，那群人还真的再没出现，也不知道这谢云生身上到底是有多大的气场，居然能把他们都给震慑住了？

　　我对他可真是越发好奇了，他身上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