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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世 小麋鹿 ...

  •   楔子

      呦呦是一只魂魄不灭的生灵,有记忆以来,它已经活了五世。

      可是五世中有四世,它都不得善终。

      第一世小麋鹿

      大启朝,光显元年。

      新皇登基,朝堂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京城的街道上,人流如织,繁华安宁。

      京郊的白云山上,一只肥嘟嘟的小麋鹿从洞穴中探出脑袋,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了望外面。

      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天光,青翠的树林,古朴的山石,以及石缝中垂着露珠的兰花草。

      圆绒绒的金尾鸟儿站在树梢,啾啾啾地鸣叫着。

      小麋鹿也伸着短短的小脖子,呦呦地叫了几声。

      它的名字就叫呦呦,是它自己给自己起的,它觉得呦呦很好听,就像是它们麋鹿的叫声一样。

      叫了几声,呦呦就跳出洞穴,翻过山石,奔向林间。它要,去觅食了。

      它跳跃在广袤的森林里,自由,灵活,欢快,可爱。

      时不时,它会停下来,衔一丛青嫩嫩的山草进嘴里,接着,一边慢悠悠地踱着步,一边品尝早春嫩芽的美味。

      它一路走,一路嚼,一路跑跳,一路慢行,渐渐临近一处山涧。

      小麋鹿眼中放出微微的光亮,哒哒哒地小跑至小溪边,俯下圆圆的头颅,支着小鼻子嗅了嗅,这才埋进水里,饮了几口清凉的溪水。

      吃饱喝足,它觉得有些困了,眼睛在四下里望了望,找了一块白净圆润的溪石,挨上去,盘起小身体,听着溪流富有韵律的哗啦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里,它找到了一大片的苜蓿草,那是它最爱吃的草。呦呦兴奋地撒开小蹄子,奔向了满满的苜蓿丛中。

      可刚跑了一半的路程,它的腿就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呦呦蹬啊蹬,蹬啊蹬,却怎么也蹬不掉腿上的束缚,它哀哀地叫了起来,也醒了过来。

      苜蓿草不见了,快乐的心情也没有了,可腿上的束缚却依旧没有消失。

      呦呦一边极力地挣扎,一边探头看去,只见,有两个奇怪的生物,用绳子紧紧地绑住了它的四肢。

      那两个生物直立而行,有点像森林里的猩猩,可是比猩猩要小,脸上也没有毛,只有头上长了黑色的长毛,用一根绳子束作一堆。他们的身上穿戴着奇怪的装束,只露出了前肢尾端和头颈。

      呦呦想起来了,族里的老麋鹿曾给它形容过这样的生物,他们自称为人,是一种以各种动物为食的怪物,非常可怕。

      老麋鹿说,遇到人,要赶紧跑,一旦被抓住,就会性命不保。

      想到这里,呦呦更害怕了,它奋力地挣扎起来,想要从这两个人手中逃出去,可身上的绳索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它怎么都挣脱不开。

      呦呦嘶鸣着,渐渐没有了力气,被猎人团团地捆绑着,装进了麻袋。

      京城,一户姓莫的富贵人家院里,前日里收进了一只野生的小麋鹿,肥肥胖胖,圆圆润润,很是可爱。

      莫家的小公子高兴坏了,每日都要去看两眼,逗两下。

      小麋鹿性情很温顺,不吵不闹,没有攻击性,处处都好,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不太肯进食。

      眼看它圆润的体型都要消瘦下去了,莫小公子发了大火,喝令饲养的下人必须想出办法。

      饲养的人学了猎人的方法,背着莫小公子悄悄打了两顿,小麋鹿就乖乖进食了。

      莫小公子的脸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饲养的小厮也开心地笑了,府里的人都在高兴,都在笑。

      呦呦却很伤心,它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吃人喂过来的脏草,不想挨打。它想回到森林里去。

      可是它知道,它是回不去的了。

      它很怕疼,为了不再挨打,它开始讨好莫家的小公子,惹得小公子更加喜爱它,空闲时都要把它带在身边。

      这一日,呦呦瞅着日光,算着小公子快下学的时间,用头狠狠地撞向了曾经打它的那个小厮。

      它全力的一击,还是有些力度的,对方被他撞了个大马趴,下巴都磕破皮了。

      小厮果然恼怒,抓起手边的木棍就要打它。

      小麋鹿绕着院子四处跑,躲着他手中的棍子。

      小厮恶毒地咒骂着:“短命的畜生,也不看看每日是谁在给你吃给你喝,一点不记恩,居然还撞我!看我不把你打个好歹!”

      话刚说完,就看见小麋鹿躲进了一个人的身后,而那个人,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小厮赶忙丢下手里的棍子,求饶道:“公子,不是,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是,是这小畜生先撞我的,我,我才……”

      莫小公子没再看他,俯下身抱住不断蹭着自己的小麋鹿,语气冰冷地道:“拖下去,打死。”

      这日之后,饲养呦呦的下人换了一个。

      有了前车之鉴,新的小厮不敢再对小麋鹿动粗。就算小麋鹿不听话,也只敢轻声细语地哄着。

      呦呦虽然还是要吃脏兮兮的、充满人味的草料,但是它没再挨过打,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很多。

      呦呦一日日地长大,莫家的小公子也在一日日地长大。

      长大后的莫大公子,对长大后的大麋鹿,渐渐失去了兴趣,来逗弄呦呦的次数越来越少。

      呦呦还挺开心的,它也不喜欢去讨好讨厌的人类!

      它以为,后半辈子,它会就这么不好不坏地过下去了。

      可命运无常。当它觉得当下已经够坏了的时候,命运总会带来更坏消息。

      一日,关着呦呦的园子里,进来了一只新伙伴,是一只羽毛亮闪闪的绿孔雀。

      跟随着孔雀进来的,除了莫府的下人,还有两个呦呦熟悉的人——当初抓它的那两个猎人!

      两个猎人苍老了许多,但呦呦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因为他们身上讨厌的味道,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猎人闲闲地倚着篱墙,与饲养的小厮聊着天:“这是当初那只小麋鹿?还养着呢?我以为早吃了呢!”

      小厮道:“以前公子喜欢,哪舍得吃啊!不过如今就说不准了,府里近日要宴请一位贵客,说不好,就要拿它当头菜。”

      猎人笑道:“是吗?那小哥有口福了,到时候,也能跟着尝尝鲜。”

      几人肆无忌惮地聊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麋鹿仇恨的目光。

      当晚,呦呦轻轻地顶开没上锁的圈门,走到关着孔雀的笼子边上,把拴着笼子的绳索咬开,将孔雀也放了出来。

      接着,它轻车熟路地走到一处挨着假山的院墙下,身子轻盈地一跃,借着假山的助力,翻出了围墙,逃出了莫府。

      绿孔雀看到它一系列的动作,有样学样,跟着它的足迹,也翻出了莫府。

      呦呦出了莫府之后,就东嗅嗅,西嗅嗅,循着一丝气味,往一个方向行去。

      当夜,一处低矮的民宅突然失了火,两名宿醉的老猎人被活活烧死在了房里。

      有人说在火光里,看见了一只麋鹿衔火的情形。众人都在猜测,是猎人杀孽太重,惹得神兽下凡,收了他们。

      报了旧仇的呦呦,并没有逃出京城。

      它在城门附近,被巡城营的军士撞见,眼见逃窜不成,为了不再成为人类的阶下囚、腹中餐,它从三丈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把自己摔成了肉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世 小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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