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琉璃心》一树槐

11、定风波

　　短短几日，李砚舟身体就逐渐恢复了。在修养期间，李砚舟便在想，到底是谁出了如此计谋。

　　此人无非借刀杀人，飞花筑里递水的和淇水河畔真正受伤的，恐怕也只是棋子。

　　倘若那日真没有控制住，或许训天剑就已经染血。到时众位东阳宫学士也在场，那杀人的罪名便算是坐实了。

　　在仙界，若是有意伤人或是置人于死，都得抓入飞仙牢问罪。虽飞仙牢是仙庭正统审罪之所，但实则内部对于违反仙规的仙族，下手凶狠，甚至有时还未问罪，名头倒是先安上了。

　　因此，若是生了事端，大家都是有意避着飞仙牢，毕竟若是冤枉，没人想徒受那份皮肉之苦，牢狱之灾。

　　“废物，这么大点事都做不好，我养你做什么！”

　　只见那人迅速伏在地上，样子相当恭敬，声音极其颤抖。

　　“仙君，一切都与计划相同，可谁想到李砚舟偏偏跳进了淇水。”

　　“你可看好了，他是否当真不受控？”

　　“仙君，事实确实如此，可他那日虽说有些不受控，但还是能保持清醒。按理说，这无根水的效果可远远不止于此。”

　　站在台上的人脸色一沉，“你说这无根水能致人疯癫，神志全无，让人杀欲大增。可他却还能忍住不动杀心，除非，他根本没喝。”

　　底下的人连连求饶“仙君，冤枉啊，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喝了。”

　　“这亲眼看到的，何时就一定为真了？此事不成，后面你可明白？”

　　“仙君放心，小仙两次都易了容，认不出的。即使这李砚舟找来，天底下根本没有这号人。”

　　彬泽挥手，“你下去吧。”

　　“谢仙君。”

　　过了一会儿，羽白到殿中，“仙君，此人可信吗？”

　　彬泽没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开口，“羽白，此人不留。”

　　羽白收到指令，只答“是仙君。”

　　飞花筑内，仙娥正在打理花瓶，换上了兰花。

　　“仙君，今日换的是兰花。”

　　“露儿，以后就不用换这么勤了，你瞧。”说完看向仙娥手里换下来的山茶。

　　“原先瓶子里的山茶不是还没谢么。”

　　“仙君，那我多给你换换样式，其实后山有很多花都很好看，也很配仙君您。”

　　南绾放下手中的画帛，起身走过来，在花瓶前停了下来。

　　“露儿，不必，简单布置就行了。”

　　“是，仙君。”

　　转身掩了房门，离开了。

　　李砚舟身体刚才恢复，还没踏出云客居的门，慕荷便找来了。

　　“砚舟哥哥，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你前几日跳进淇水，可把我担心坏了。”

　　“慕荷，你是如何知道的？”

　　慕荷在李砚舟面前踱步，神情夸张“从南绾仙君的脸色呗，你不知道，仙君从淇水把你带回来时，可吓人了。”

　　“真的？”

　　“那是自然，不信你可以问问给你诊治的医仙。”

　　李砚舟长呼一口气，果真又惹师傅生气了。

　　“砚舟哥哥，这几日你什么都不要想，也什么都不要做。需要什么吃的喝的，尽管给我说，我一定把你照顾地好好的。”

　　“慕荷，多谢你跑一趟，其实我呢，已经好了，不信你看…”说完便朝着慕荷转了转。

　　“那即使如此便好，砚舟哥哥，你为什么会一下跃进淇水呢？”

　　李砚舟挠挠头，打趣着开口“这不是和东阳宫的学士比试，结果脚一滑，就栽进去了嘛。”

　　慕荷眨眨眼，“哦，原来这样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欺负你呢。”

　　“那你可想多了，哪里会有人欺负我。要是真欺负我，那不得把他们打趴下。”

　　慕荷直接拍手叫好“说得对！谁要是欺负人，直接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那砚舟哥哥，南绾仙君为什么生气？就因为你掉进了水里？”

　　李砚舟不想慕荷再问，他不想把与此事无关之人牵扯进来，毕竟敌在暗，他在明。

　　只得转移话题，“慕荷，听说你师兄催你回去了？”

　　“对呀砚舟哥哥，不过要是你想让我留下陪你，那我就肯定不回去了。”

　　见慕荷要留下来，李砚舟连连摆手“别别别，你都出来好些日子了，该回药王谷了，你要是还想来，日后又来就行。”

　　“真的吗？砚舟哥哥，你也想让我多来看看对不对？”

　　其实就是一段场面话儿，可慕荷倒是真真听进去了。

　　现在在慕荷心里，西南境都已经是第二个家了。无论如何，李砚舟在哪，她慕荷就在哪，毕竟，她的大业还没完成呢。

　　“慕荷，还是记得早日回去吧，别让药王谷担心。”

　　“既然砚舟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回去几天再来。”

　　“你其实可以多待几天。”

　　慕荷眸子顿时有了光，喜出望外“你不想让我走了？”

　　“我是说，在药王谷多待几天。”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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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荷一走，李砚舟就从云客居匆匆出来。

　　“师傅师傅，海棠花开了。”

　　少年从身后拿出海棠，火红的，一枝枝，一朵朵，像是那九离山的满山红杜鹃。

　　南绾看着少年满眼的笑意，两人未曾一语，气氛却因这海棠花，显得有些轻松活泼起来。

　　“师傅，其实除了山茶花，海棠花也很好看，您摆着看看？”

　　“你还会种花？”

　　“当然咯，我可答应过师傅，怎么能食言呢？”

　　如此一说，南绾记得当年阿舟前往九离山时，就神神秘秘地说要送什么礼物，不过得等几年后才能看到。

　　南绾那时只是笑着说好，一转眼几年过去早都已经忘却了。今日看着这满眼火红，才记起少年那时的诺言。

　　“阿舟，放着吧，师傅重新找个花瓶。”

　　“这多简单。”说完便一溜烟的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只见李砚舟手里拿着盏白玉瓷瓶。

　　“师傅，这个花瓶你看如何？”

　　“挺好的，阿舟，放好吧。”

　　南绾话都没说完，李砚舟就直直拿起案上的海棠放进了花瓶，又将瓶子放在了南绾向来爱作画的桌子上。

　　“师傅，这样摆着好看，可以吗？”

　　“可以。”

　　“嘿，师傅我就说吧，海棠花好看。”

　　南绾侧了侧身，背对着李砚舟。

　　“阿舟，你最近可招惹了什么人？”

　　“师傅，你想问的，是淇水那件事吧。”

　　南绾没有接话，李砚舟便自己说起来。

　　“师傅，那日我本是来飞花筑找您，也就是善修司派人那天。那小仙见我才练完功，便端来杯水，我本不意喝，可他却又相问。我想着或许要生事端，今日不喝，倘若此人目的在我，那来日也定会有新的法子，与其千防万防，倒不如顺着他意，我便将计就计，喝了那杯水。”

　　“在我休息的几日里，我也翻了些古籍，杯子里想必是无根水了。无色无味，喝了却能让人疯癫，神志意识皆不存。”

　　“而淇水河畔的那个人，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他却像发了疯一般往我剑上撞。现在看来，都是一环扣一环，有备而来。”

　　南绾听着，良久才开口“阿舟，那你可有线索？当日那人是否还有踪迹？”

　　“师傅放心，阿舟的事，阿舟自能处理好。”

　　“好，这是仙令，你拿好，在仙界出入也自由些。”

　　“谢师傅。”

　　“师傅，我听慕荷说，从淇水回来的时候，您很生气？”

　　李砚舟知道，生气是真，担忧也是真。他向来不喜欢把话藏在心里，现在这么说，也是不想和师傅生了隔阂。

　　虽然师傅或许不会在意，但，他会。

　　“师傅，我错了，我不该让您担心的。”

　　“阿舟，你没错，那人借着我的由头让你去淇水，又自导自演了场大戏。若是你认错，那师傅可不是更要向你道歉。”

　　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围，在南绾的一番话下瞬间消散。

　　师傅，还是这么温柔。

　　了却心事后，李砚舟只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唇畔的笑意也显而易见。

　　“师傅，你知道吗？”

　　南绾附和问“什么？”

　　“你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人。”

　　“谁说的？我可没听过。”

　　“阿舟说的。”

　　南绾闻言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最后落到桌上的海棠上。

　　“谢谢你，海棠花，很好看。”

　　李砚舟转身离开，将门掩好后，南绾依旧盯着海棠出神。

　　“阿舟，是像海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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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跑，站住！”

　　李砚舟一个飞身，便剑指那人双目。

　　“跑什么跑！说说吧，谁指使你的？”

　　“少侠这是干什么？小仙从未犯事，哪来的指使一说？”

　　李砚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将剑移到了那人的脖颈处，才不咸不淡地开腔。

　　“既然不说，那我也不强求。”

　　“少侠，我和你无冤无仇，甚至见都不曾见过，你为何？为何要取我性命啊！”

　　只见那小仙伏在地上喘着大气，一脸无辜。

　　“既然无冤无仇，那你跑什么？”

　　那小仙一时语塞，两只眼睛转得滴溜圆，满脸慌张的不知看向何处。

　　李砚舟又将剑近了一寸，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可没有耐心。”

　　“诶诶诶，既要死，也得死的明白。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少年挑眉一笑“容貌会变，你耳后的那道疤可不会变”

　　那人听到，有些恍然大悟，换了两次容，最容易被发现的疤痕却忘记遮住，当真是糊涂。

　　突然，那人将衣袖里的迷药一撒，李砚舟下意识偏过头捂住口鼻。

　　回过神来，就已经跑到了不远处。正当李砚舟准备继续将他擒住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直直抹了他的脖子，那人迅速倒地毙命。

　　李砚舟和那黑衣人过了几招，下一瞬，又洒了飞粉，消失不见。

　　“行，都爱这招。”

　　回到云客居，李砚舟想，虽然话没问出来，但倒是让他更加坚定了一件事，有人冲着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