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无双》朱尹偲偲

4、四

　　听了这话，金无悔哈哈一笑：“好小子，我喜欢。那，五年后再见了！”
　　少年依旧困倒在地，就这样看着那女子跟着金无悔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视线。依稀间，听得那温婉的声音道：“夫君啊，没有对手的人生，是否有些寂寞？要不，我们……”
　　然后是金无悔那豪气的笑声。
　　笑渐不闻声渐悄，而少年独立呆呆的，莫名的泪就这样下来了。
　　是的，我一定要打败他。为什么？
　　不，不是为了扬名江湖，只是希望能够告诉你，我，也是一样的强大得可以保护你的。
　　后来的日子里，少年近乎疯狂的钻研着武学。
　　每见到一个江湖前辈，他都虚心求教，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样不合情理的要求，只要是愿意教他技艺的，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都想法设法的完成对方的要求。为此，他帮人家走过镖，抬过轿，保护过任性的大小姐，去青楼寻过人，甚至帮别人家带过小娃娃。
　　然而，他始终找不到一种可以打败金无悔的功夫。
　　眼看着五年之期就要来到，可是自己的功夫还是没有质的突破，少年心中的希望几几乎就要变成绝望。
　　难道，我注定了要一直的败给金无悔？
　　那样的话，我还有勇气去挑战他第三次吗？
　　而她，又会怎样的看我？

　　离两人的比武之期仅剩一个月的时候，少年感觉到了自己的绝望。
　　他放下了所有的想法，茫然的来到当初被金无悔击败的地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当初困倒的地方，流泪。
　　酒？不是没有想过的。但是少年一向认为，借酒浇愁愁更愁。酒这回事，既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人沉溺，所以他从不酗酒。
　　但是，那个月夜，他是如此的茫然和绝望。记忆中绝伦的美貌和温婉的声音，为什么却随着时间的消逝越来越清晰？他渴望打败金无悔。他渴望的啊……
　　然后，如梦似幻的，少年听见那念念不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有找到打败他的方法么？”少年猛然惊醒，是梦？不是梦，真的是那个女子，笑颜如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想着自己流泪的脸，少年十分的窘迫，为什么总是让她看见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击败他呢？是因为他是那个人人厌憎的大魔头么？”即使问话是那样的直白，可是女子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柔。
　　“不不不，一个能够如此深情对待着自己的夫人的人，怎么会是所谓的大魔头呢？世人如此看待，我，我无能为力。但是，夫人不可误会于我。我是绝不会这样看他的。”
　　少年急急的回道。女子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笑意更深：“原来，你还真是夫君的知音呢。世人笑我太疯癫，呵呵。你为何不问，我今日为什么会在此地？”
　　少年看着她，为着那“知音”二字，居然心就这样沉静了下来：“一个人做事，总有她的理由。既然夫人认为我算得知音之人，我就不妨大胆猜测一下。没有对手的人生，真的是很寂寞的人生。想努力，却找不到努力的方向，武学，从来没有尽头。所以，若是有真正的对手出现，才有可能激发自己更大潜能，才有可能获得更大的进步。你家夫君，寂寞太久了吧？而我，显然让他重新拥有了努力的渴望，是不是？”
　　女子看着他，显然为他这一番话惊讶。不过，也仅仅只是片刻惊讶：“是啊。高处不胜寒的原因，不仅仅是高而已，没有人并肩携手，那种心底的寒冷才是真正让人不胜啊。”
　　少年居然就发现了她的落寞：“可是，夫人，他待你那样如珍似宝啊？”
　　“我于武学一道，理论而言，所知甚多，只是自小经脉不顺，永不能习武。无悔待我，实在是好的无以言加。可是，他的寂寞，我却始终无法消解。作为他的妻子，我不期望他有多大的声名，但是，我希望他快乐。五年之前，遇到了你，我知道，他看中了你的潜能，知道你会是他强有力的对手。所以，这五年来，我知道他活得更加的实在，因为有你这样一个目标的存在。可是，若这一次你再落败，他在失望之下，很可能不会再手下留情。我，不想你失去性命，也不想他往后重归寂寞。所以就来了.”
　　少年的心，因着这一句“我不想你失去性命”而倍感兴奋：“只是，我只怕得让夫人失望了。虽然五年来我一直努力，自觉也有所长进，但我自知，与你夫君相比，仍是差之甚远，一直没有找到克他之法。”
　　女子淡然微笑：“为什么要克呢？你看那水，那风。从来不曾想过要击败谁，却能够真正的无孔不入呢！”
　　少年的心，瞬间亮堂起来，是啊，为什么要想着克他呢？
　　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
　　霎时间，少年悟到了更深层面的武学。
　　激动过后，他发现那女子居然还没有离开：“可是，夫人，为什么要帮我呢？”
　　“哦。我说过啊，你真的很像我弟弟。”
　　“夫人静夜前来，就不怕我心生歹念？”
　　“一个心心念念想要认我做姐姐的人，又怎么会对我心生歹念呢？”
　　少年看着面前这温柔的女子，心中的柔软，再也无法忍住：“姐姐……”
　　是的，他爱她。爱她如姐。
　　太先生的双亲很早就离去了，自小跟着姐姐相依为命。后来，在离乱中，姐姐为了护他，被强人劫去，受尽凌辱而亡。
　　所以，太先生才会如此疯狂的痴迷武学，渴望更高的本领。可是，当他学有所成的时候，仇人，却早已在后来的混乱中被他人所杀。那种茫然的寂寞，太先生一下子就知道了。
　　所以他得为自己重新找一个目标，所以他选择了来挑战金无悔。
　　谁知，却让他碰见了他，这个温柔如姐的女子。
　　于是，他不仅仅渴望胜过金无悔，更多的是渴望拥有保护她的能力，渴望得到她的赞赏。
　　不知情的人，也许会以为他对这女子有什么不伦之念。而现在，连当事人都这样说了，少年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和辛苦都是值得的。
　　就是在那一夜，少年找到了自己的“凤舞九天”。
　　可惜的是，因为时间太短，一个月后的比武之期到来，太先生发现自己仍旧无法很好的掌控这神迹一般的“凤舞九天”。
　　本来，他很想跟金无悔说，延期好不好？
　　可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跟人家说？
　　难道说，延期吧，因为我还不能很好的使用我新悟得的武功？
　　何况，他一直的记得自己有说“我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怎么可以在金无悔面前输了自己的信誉？
　　所以，少年还是固执的依期赴约了。
　　若是，早知道后果的话，不知道少年还会不会那样固执于“信誉”二字？不不不，跟姐姐的一生幸福相比，什么都不重要。
　　若时光可以倒流，他宁肯被金无悔嘲笑一百次，也一定要求比武延期。
　　甚至，若时光可以继续倒流，他愿意从来没有悟出“凤舞九天”，他，宁肯自己饮血于金无悔的剑下，只为了，能够让姐姐得到幸福。
　　可是，其实他也不清楚，若他真的败了，没有了对手的金无悔，会不会因为寂寞的缘故而消沉？会不会依旧难以带给姐姐真正的幸福？
　　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

　　凤舞五式出手,必然的结果是，他依旧无法胜得了江无悔.
　　到底要不要用最后的“凤舞九天”呢？他犹犹豫豫的,或者说是半惊半疑的使出了"凤舞九天".
　　果然，他还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招式,他甚至根本拿捏不定自己的剑.

　　他只知道，等他茫然收住剑的时候,金无悔已经重创在他的剑下.

　　金无悔却笑了:“这招式，是她启发了你吧?”
　　太先生没有否认：“是的。”
　　金无悔笑着，任由嘴角鲜血横流：“她果然是真正懂我之人，唉唉，可惜啊。嘿，小子，我可没有败给你，我只是败给了自己的夫人而已。”

　　“不过，小子，没有对手的江湖,真的很寂寞啊.小伙子,其实,你最不该做的就是杀死我,因为啊,从今以后,你就没有对手了,你也会如同我一样的感觉寂寞的,呵呵......至于她，我想，你是不会拥有她的，即使是做为姐姐，呵呵，你也不会拥有她的，这样也好啊…..."
　　金无悔就这样微笑而逝,临终前留下了游龙剑:"记住,找一个值得你期待的对手,把我的剑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