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望》砚之喜

5、第 5 章

　　花椰杀鸡杀鱼都驾轻就熟。从小就是自己照顾自己长大了，如今快十六岁了，早就开始照顾脑筋时清楚，时不清楚的姥姥。
　　姥姥坐在堂屋里照旧守着电视，看着日复一日的戏曲频道。
　　花椰又是拔毛，又是去腮。但到下锅的时候，又迟疑了。于是打电话给罗荞荞。
　　罗荞荞正上钢琴课呢，电话那边是悠扬的钢琴声，罗荞荞大声和花椰聊着天。罗荞荞是千金大小姐，但是和花椰在一起就变成了和花椰一样的小市民了，喜欢大声讲话。
　　不过花椰知道罗荞荞不喜欢父母给她报的各种培训班，她喜欢做饭，做美食。她经常来这儿玩，都是她下厨呢。这事儿她父母肯定是不知道的。
　　罗荞荞说：“先冷油下锅，鱼两面炸至金黄，再放水，想让汤更白，就倒点牛奶。煮个差不多半小时吧。你计着时点，别烧过了，烧过了肉会柴。”
　　“好好好”
　　电话这边的花椰举着手机，大声地回答着。
　　“鸡嘛，炖着吃最有营养。哎？你买鸡了？这么大方哦？”
　　“没办法嘛！别人好不容易不要我赔医药费了。”
　　“也是哦。你很穷的。对了，炖鸡的时候可千万要洗干净了，先把血水泡出来，你有人参吗？”
　　花椰看着砧板上切成断的胡萝卜陷入沉思。
　　“那就用山药吧？”
　　“胡萝卜我觉得也行。”
　　“也行……对啦，我明天还得去馆里进行周训练，你来不来啊？”
　　“不去了吧。我每天都得给大少爷送饭呢。”
　　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挂电话。
　　鱼也熟了，汤还在慢慢地炖着。花椰托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火灶上小沙锅里咕咕地冒着香气。
　　姥姥摇着扇子，闻着香味找过来。
　　“小花啊，今天吃肉吗？”

　　花椰去医院的时候，傅书辰不在，傅书砚睡着了，瞧着是看书时睡着的，那本书已经滑到地板上，修长的手指还微微张着。花椰将那本书捡起来，翻了两下，是诗集。她颇觉无趣地放回桌上，又将饭盒放下来。
　　傅书砚睡得很沉。
　　男生的睫毛很长，在眼睑处投下了阴影。窗户半开，风钻进来，让他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微微扇了扇。他的脸色不是健康的白晳，微微有些苍白，大概是这些时日病了的缘故。脑袋上的包已经消了大半，还有些淤青。
　　此时看来睡得很安稳。
　　花椰拿出手机，莫名其妙地拍了几张照片，又低下头一张张地修。其实也不用修。傅书砚真的太好看了，原生相机拍出来，连男生脸颊上的毛孔都一清二楚，连鼻头小小的痣也拍得很清楚。莫名觉得可爱。
　　花椰笑了笑，抬起头准备再拍一张，却在抬头举起手机的一瞬间，吓得坐直身子，条件反射将手机藏到身后，结结巴巴的：“你……你醒了……”
　　傅书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藏手机的动作。
　　不过好在也没有问，淡淡移开眼神。
　　“你来干什么？”声音有些嘶哑。
　　“你要喝水吗？”花椰立马站起来，拿过床边的水壶递过去。
　　傅书砚没接，瞪着她。
　　花椰这才反应过来，傅书砚不是很喜欢她，于是她马上放下来，谦卑地站远一些。
　　“我给你炖了鸡汤，还有鱼，现在吃？还冒着热气呢。”
　　傅书砚坐起来，看了看床头的保温盒，又看到那本书。
　　“我叫了外卖。等会儿就送过来。东西你拿回去吧，自己吃。”
　　花椰愣住，万万没想到，她忍着心疼买了一条鱼，还宰了一只鸡，落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你，不吃啊？”
　　傅书砚点点头。
　　“我哥开玩笑的。别听他的。我住院是因为我本身就生病了。”
　　花椰哦了一声，出神地盯着饭盒，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傅书砚看着花椰这呆愣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想到了是否因为他不吃而不开心。
　　“我……”傅书砚刚要开口说话，门再度被拉开。
　　外卖小哥拎着东西走进来。
　　“小傅？你的外卖。”
　　“放这吧。”
　　外卖小哥把外卖放在床头柜，转头就走了。
　　屋子里又陷入安静。
　　“那个……”傅书砚终于说道，“你吃过饭了吗？”
　　花椰还没说话，肚子就咕咕地叫了两下。她为了让他吃上热乎的有营养的，根本没顾上自己。她这么实心实意，他却不领情。
　　而且，这个外卖的品牌，看起来也很高档上档次，应该也不便宜。
　　花椰咬咬嘴唇，摇摇头，心想要不，她还是吃自己的吧。免得这么尴尬。
　　“那你介意吃我点的外卖吗？”傅书砚轻声询问。
　　花椰瞪大眼睛看向他：“给我吃吗？”
　　“嗯。”
　　“你确定哦？你这个可是火焰楼的餐点，荞荞说过，一个青菜也得四五十呢。而且，肯定比我做的要好吃。”
　　傅书砚忍不住笑了。
　　“吃吧。”他连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傅书砚坐起来下床，打开饭盒，端出两菜一汤，慢慢吃起来。
　　花椰也不客气，拆开外卖袋，打开盒子，在心里哇的一声。
　　色香味俱全的三道菜，让人看得口水直流。
　　傅书砚看向花椰，少女吃了一口，蓦地瞪大眼睛，又立马吃上一口，没一会儿就将嘴巴塞得满满的，也没空讲话了。
　　傅书砚笑了笑。

　　傅书辰忙完这会儿才往医院赶，才走到病房门口便到了女生的声音。
　　“傅书砚，你要不要试一下这道香芹炒牛肉？真的好好吃啊！”
　　“傅书砚，这个汤也好好喝哦！酸酸甜甜的。”
　　“傅书砚，我炖的鸡汤一定要全喝完哦！那只鸡我养了两年！”
　　“傅书砚……”
　　傅书砚从头到尾没说话，但这不影响花椰噼哩啪啦说一堆。隔着门缝，少年喝了一口汤，笑意盛在眼睛里，渐渐荡漾开。
　　那天傅书辰终究没进去，带着提来的饭又离开了医院。带到馆里自己吃也不是不可以。

　　花椰整整送了一个星期的饭。每天变着花样。她每天都非常期待，因为傅书砚还是照常点外卖，每家外卖都非常好吃，都进了花椰的肚子。傅书砚每天只吃她送去的饭菜。
　　“明天我就出院了。”傅书砚今天忽然说。
　　花椰嘴巴上的油还没擦干净，一听此话，心里便失望了几分。这神色没能逃过傅书砚的眼睛，他当然知道花椰失望的是什么。
　　这个星期，他倒是没长肉。花椰的脸倒是圆了一圈，看起来圆乎乎的。
　　“那，就学校见喽。”花椰说。
　　傅书砚点点头。
　　“下次你可一定要注意了。”花椰又交代，“不能这么摔。”她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抓啊抓，抓了一把糖果放到桌面上，“随身带着这糖果，下次再低血糖，赶紧吃。”
　　傅书砚看着那堆花花绿绿的糖，笑了：“我不是低血糖。”
　　花椰啊了一声，尴尬地看着那堆糖。
　　“是，异性恐惧症。”
　　花椰瞪大眼睛，似乎不明白。
　　“不能和女生有肢体接触，也不能过度亲近。轻则浑身冒冷汗，重则晕倒，或者窒息。”
　　所以才在花椰每次不自觉的靠近绷紧神经。
　　也不是没得治。他一直在接受治疗，不过也没有太多的成效。
　　“还有这种病啊？”花椰歪着脑袋，算是接受了，“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才老是瞪我呢。原来你也怕摔。”
　　傅书砚忍不住笑了：“怎么会讨厌你呢？”
　　“一点点接触也不行吗？”
　　“嗯。”
　　花椰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还会去学校吧？”
　　傅书砚点点头：“自然会去。”
　　“我保护你！”花椰说。
　　傅书砚瞪圆眼睛：“保护我？”
　　“不让别的女生靠近你！要是再像这次晕倒，甚至还可能窒息。太危险了！！”女生说得十分认真，“你放心，从明天开始，你三米之处绝无异性！！！”
　　傅书砚呆呆地看着握拳的女生，忍住笑。但实在忍不住，肩膀抖动起来，越抖越厉害。

　　“哈？”罗荞荞一脸不可置信，“你是不是有病哦？你是他什么人，你就让所有女生不能靠近他！”
　　“我是护草使者！！！”
　　罗荞荞气笑，用眼神示意她身后：“首先，那个唐青慧已经盯了你几天了，你感觉不到她的眼神就像刀子似的已经扎得你满身是洞？”
　　花椰吃了一大口冰凉粉，丝毫不在意，且大言不惭：“这可是在学校哎！她敢找我的麻烦吗？就不怕她爸爸妈妈给她转学啊。必竟之前因为欺负我，就已经被——”
　　后头的话花椰生生堵在嘴巴里，瞪圆眼睛看着忽然在身边坐下来的人。
　　唐青慧一脸不情愿，干巴巴：“对不起。”
　　“啊。”花椰看向同样震惊的罗荞荞，“她在跟我说对不起？”
　　罗荞荞点头。
　　“没关系。”花椰觉得自己很大方。
　　“不是我想和你说的。是我哥让我来的。”
　　“你哥谁啊？”
　　“关你屁事。”唐青慧又开始变得无理取闹，她很不喜欢地看着花椰，“花椰菜，你别得意。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啊？你以为你够格做我的弟媳妇吗？”
　　闻言，两个女孩都忍不住咳嗽起来，十分狼狈，十分好笑。
　　“哎哟，哎哟，弟媳妇吗？哈哈哈哈她在说什么啊！！！”
　　尤其是花椰，感觉冰块里的椰果都钻到鼻孔里去了，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唐青慧哼了一声，眼睛快翻到天上去了，但下一秒又立马恢复正常，还坐直了身体。
　　花椰还在和罗荞荞吭赤吭赤地笑。
　　肩头忽然被人戳了戳。
　　花椰一耸肩，继续和罗荞荞笑。
　　肩头又被人戳了戳。
　　“哎呀，唐青慧，你烦——”花椰看到戳自己的人并非是唐青慧时，吓了一跳。
　　傅书砚今天带了一根棍子，显然还是经过仔细挑选的。笔直光滑，握在手里的粗细刚好。并且丈量出来，大概刚好一米，属于安全距离 。
　　傅书砚就这样保持着刚好的距离，戳了花椰两次。
　　“傅书砚，你吃不吃冰粉？”花椰很热情。
　　傅书砚瞧了瞧她手上的冰粉，唐青慧啧了一声：“花椰菜，你以为傅书砚是谁啊？才不会吃什么冰粉——”
　　傅书砚：“好啊。我可以要多放一点椰果吗？”
　　唐青慧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花椰找老板再要了一碗不加椰果的冰粉，打包好。
　　“那儿没人，你去那儿。”花椰将袋子挂在棍子上，指了指傅书砚身后的大树。下面还有石椅和石桌。
　　傅书砚点点头，将冰粉滑到自己手上，提着就过去了。
　　花椰坐下来吃完剩下的冰粉，就和罗荞荞付钱走了。
　　唐青慧跺了跺脚，看到傅书砚，刚想跟过去，又看见傅书砚远远跟着花椰走了。
　　“什么意思啊！！！”

　　夏天来临的时候，暑假快到了。最近期末考试，老师接连报警，导致大家都精神紧绷，花椰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教室，到了座位上就跟死了一样，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罗荞荞进来，拍拍她的肩：“哎，明天周末哎。”
　　“嗯。”
　　“放学我请你吃炸鸡和可乐啊。”
　　“哦。”
　　罗荞荞奇怪地看她两眼，连喜欢的食物都打动不了她，说明问题大了。
　　“姥姥怎么了啊。”
　　“生病了。”花椰坐起来，无神地看着前面，“感冒。偷吃冰棒，导致肠胃不好。”
　　“啊呀。你怎么能让她吃冰的呢。得好好批评。”
　　“批评过了。还很委屈呢。”花椰叹气，“跟个老小孩一样。你放学请我吃炸鸡和可乐？”
　　“对啊。”
　　“可以留到下次吗？我下午要请假去医院，医生说得住院呢。”
　　“啊。这么严重吗？”罗荞荞想了想，“要不要找好一点的医生？我打电话给我爸爸？”
　　罗荞荞是医院的主任，说很厉害。很多病人都争先抢后的挂他的号。
　　“你爸是男科生殖科的啊。”花椰翻翻白眼有气无力，“我先睡一下吧。老班来了叫我。”
　　“好好好，你快睡。”

　　下午花椰就请了假，先去了医院。姥姥情况好了很多，但是还得吊水，且还只能先吃流食。但姥姥吵着要吃辣椒炒肉。
　　医生很无奈　：“老人家，你这昨天又吐又拉，还发烧，得先把肠胃养好。”
　　“连饭也不让吃啊。你们这医院真黑。”
　　“可以吃稀饭，熬点汤也可以的。”
　　“哎哟，汤汤水水的，给你你爱吃不啦。”
　　医生想翻白眼。
　　花椰提着开水瓶进来，放好忙说：“医生，我来我来。我保证她不乱吃。”
　　“好。你啊，开导下老人家啊。这身体不好，以后啥也不能吃。”
　　“哎，我我半截身子进黄土了，还不能吃点爱吃的啊！”
　　花椰连忙哄着：“好了好了，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但你得乖乖的啊。”
　　哄了半天也总算是消停了。
　　花椰额角全是汗，放下书包，给姥姥削苹果。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你家里那几只鸡可不能没人看着。”
　　“没事儿。我晚上回去看着。”
　　“那后门记得关啊。免得有小偷进来。”
　　“咱家也没有什么能偷的。”花椰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下来，猛地站起来，将苹果和水果刀一股脑塞进姥姥手里，“坏了！进小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