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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转(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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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容语歌,他正悠闲地坐在自家的花园里,其实这个花园已经是兔子们的天堂了。语歌手中就仔细抱着一只很小的粉色兔子,估计这是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兔子。
宁儿的闺房便就置在花园边,而子瑜的房间正对着宁儿的闺房,中间只是隔着这个不大也不小的花园。因此,宁儿可以常常躲过阿玛额娘的眼睛拉着子瑜跑出去;因此,宁儿踢开房门就看见了抱着兔子的容语歌。
那个原本让宁儿觉着讨厌的人,让宁儿认为总是带着让其他人欣赏气质的人,突然就散发出一丝丝落寞的孤寂。
他,有着令人羡慕的才识,有着令人赞扬的功夫,有着在家尽孝在国尽忠的恪守。是众人欣赏的才子,是众人称赞的侠士,是父亲眼中的好儿子,是皇帝眼中的好臣子。那么,他对于他自己呢?做这样的他,是他真心愿意的吗?这样的寂寥,这样的感伤,这样的不快乐,让宁儿心中的某一块地方渐渐跟着忧伤。
她与他是不同的,彻彻底底的不同。她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她不会被三从四德所束缚,不会因为爹娘的愿望而改变自己的愿望,当然更不会因为是皇上的强制而换了自己的本性。她敢忤逆父母的心意,敢不听从皇帝的要求。她只想做好自己,做真实的自己,不为别人活着的自己。她追求美好的生活,追求快乐的微笑,追求全身心的释放。她也是无私的,她希望她的快乐能传染到每一个人,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只有快乐,无限的快乐。
因此,宁儿不会容忍语歌在她自家院子里流露出忧伤情绪,这是她无法容忍的。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语歌真的很好看,他全身清爽优雅的气质,一直深深让宁儿记着。现在,她发现,原来他忧伤的时候也是可以那么好看。
容语歌自然知道宁儿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未曾挪过眼睛。他可不想这丫头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看一辈子,所以他小心地放下兔子,转过身,带着调笑的眼神:“您一直站在我背后干嘛?莫非也被我的姿色吸引了?”
宁儿不知怎的,还带着一丝苍白气息的脸就那样毫无征兆的红了:“你以为你很美吗?”她嘴上自然不会承认。语歌耸耸肩,而后找了一个石椅坐下。
宁儿怯怯地走到他身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她心中纳闷了,自己这是怎么了?长这么大,头一次不知要说什么。
宁儿的窘迫,语歌自然知道。他轻轻叹口气,然后微微抬头看着她:“我知晓一个好去处,您是否赏脸?”
宁儿玩心极重,哪有这等好事放着不去的道理。“去!当然去!”
容语歌自然没有拉着宁儿从正门大摇大摆地出去,而是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宁儿不知不觉地发现她悄悄地喜欢上了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她在心中打定主意,等找个黄道吉日,拖住语歌教她这绝妙的技法。
那个神奇的地方其实好远好远,他们离开京城还要飞一炷香的时间才到。那里有着广袤的葱郁草地,一些黄色的白色的无名小花儿孤傲地生长其中。偶有几棵参天大树凌乱的耸入天际,层层叠叠的绿叶遮住了正午时分的艳阳。偶有几片落叶不巧落入草地旁的一条清澈河水中,顺着流水向西逝去。这儿有一棵很粗很粗的大树,树干估摸有五丈粗,树上有一座精致的小木屋,在这安详的地方更显温馨。
“这里真的无人问津吗?”容语歌把宁儿安全地放下后,宁儿就一直拉着语歌要教她这门绝妙轻功。他发现,这丫头实在麻烦,即便是在离地如此高的天空也不能安分片刻。“这里为何会有人?”宁儿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那棵最粗的大树上。
那里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轻飘的长袍在风中咧咧作响,一头乌黑长发随风飞舞,没有扎成长辫,也没有用簪子好好绾住,就那么任风吹着遮住他的大半脸。他白皙的手指轻轻按着一截短笛,落寞地吹着一曲动人心魄的曲子。
“ 独酌金杯酒,相思留,可叹昔时少年游,唱一曲,愈说心更忧。莫提水东流,伊人去,唯剩鸟鸣山更幽,悔未休,散尽万户侯。”语歌合着曲子轻轻唱着,道出了无尽凄苦,竟是比这曲调更显惆怅,竟无意扰乱宁儿平静的心。一曲罢了,泪,尽悄无声息的从宁儿眼中溢出,越来越多不可抵制。
她不再强自隐忍,一个箭步迈出,从语歌后背紧紧抱住他,大声地哭泣。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会这么这么的伤心。她只知道,这一刻她笑不出来,她心中好难过好难过,为了眼前这个虽是一脸欢笑但内心并不快乐的人难过。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那些小猫小狗而哭泣。她想把不快乐统统用泪水从心里排出,如果可以,她希望也能将他的那一份一并排出。她终是明白,为何她见到他会毫无征兆的脸红;她终是知晓,为何她见到他会莫名其妙地说不出话。她终是了解了自己的心意,她终于清楚为何她的满脑子都是关于他的身影,只因为她。。爱他。
萧瑟的余音还在萦绕,吹笛的人已经将短笛仔细收好,以指代梳慢慢打理着他这一头长发,然后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看着下面这一对有趣的人儿。
语歌努力哄着正在抽泣的宁儿,显然哄女孩这事儿他可是头一遭碰到,而且对方是个极麻烦的女子。而后他们齐齐抬头望向这个高高在上的人。
他也不回避他们的眼神,依旧闲然自得地打理着自己的长发,好似他的头发是无比的珍贵。他优雅的姿势是谁也学不来的,哪怕是宁儿这般绝色的美人。只有他,只有这个从头至尾都散发着神秘气质的人物才能做得如此优雅,也只有他才能把梳发这件极其小的事做得如此妩媚,只因他本身就是一个妩媚至极的男人。
“啊!”宁儿一声轻呼,她惊讶于她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他,居然是,蓝眼睛。
这人不在乎宁儿的惊叹,他早已习以为常。他现在关注的却是容语歌的反应。他的反应才是自己关心的。果然,容语歌也会吃惊啊!
这人又是浅浅的一笑,他从宽大的袖中抽出一把白色天鹅毛羽扇,“啪”的一声打开轻轻摇曳。这本该是极尽潇洒的动作,这人做出带着妖媚的味道,却又是别种风情。他定睛看着容语歌,轻轻吐出几个字来:“十年生死,该有了断。”
宁儿还在回味这神秘白衣人的话,再抬眼已然不见踪迹,犹如这人似乎从未出现在这儿。
“神仙啊!真的是什么神仙吗?”宁儿目瞪口呆,怔住在那儿,“我真的看到了神仙啦!”而后,她开始欢呼雀跃。
“如若是我,我倒不希望见到这么个人物。真是。。。”容语歌黯然地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默默低述,“宿命,竟是怎么逃也要逃不掉?”
宁儿并没有注意到语歌的变化,她一直沉浸在自己遇见“神仙”这件极其幸运的事里。语歌的惆怅也是转瞬即逝,他明白,这丫头不愿意看着自己流露出忧伤神色,哪怕是那么一点点都会让她不知所措。
“嘿,想上树上看看吗?”语歌拉着宁儿,带着调笑的眼光看着她。宁儿俏脸一红,转眼看那座小树屋。“这可是我亲自设计,亲自建造。里面可藏了好些个宝贝玩意儿。”语歌知晓,只有这样逗她,她才会上钩。
宁儿白他一眼:“要不是你不肯教本姑娘这飞天功夫,姑娘我早就进去偷光你的宝贝统统当了出去,何须你在此唠叨这许多?”
语歌无言以对,只得一笑了之。他搂住宁儿纤腰,一提气便稳稳落在树屋门前。宁儿径自开门往里走去,她也不怕会掉下来,她知道,如果真是会掉下去,身后这人也会及时救她。就是这样一份安心与信任,让他与她之间产生了一种无以言语的默契。
“真的很多好宝贝呐!”宁儿赞叹。屋内并没有诸如玛瑙、夜明珠之内的绝世珍品,而是一些小巧精致的玩意儿,但也是宁儿最喜欢的玩意儿。
墙上挂着提线木偶,做成孙悟空模样的羊皮面具,几只彩色纸鸢。茶桌上摆着几颗琉璃珠儿,几把木制小刀小剑,十分可爱有趣。“原来,你这公子哥儿也玩这些个玩意儿。”宁儿把玩着琉璃珠儿,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感受。
容语歌依旧站在门口,看着宁儿在屋内翻箱倒柜,没点儿格格模样。他只是淡淡的一笑:“爹其实并不喜欢我玩这些东西。我也只能将这些东西好生安置,因此才在这少人来往的地方建了这么个树屋。”
“原来你与我也是一般,但我阿玛额娘却不管着我,让我摆满一屋子。”宁儿继续玩着手中的好玩东西,“下次请你去我府上玩玩啊!”她玩心大起,竟是忘了自己生病那几日,语歌是天天都在她府上,她房内摆些什么东西都已是铭记于心了。
容语歌就这样倚着房门,面带着温暖的微笑看着宁儿在这小小的房屋里玩的不亦乐乎。她那娇俏的面容总是带着那天真无邪的笑容,那么快乐无私的笑容。看着她的快乐似乎也让自己那一份忧愁、那一份难过渐渐融化,荡然无存。
宁儿依旧自顾自的玩着,仿佛早就忘了身后那个高大身影。不经意的一瞥,一种强大的震撼触动了她的心神,她的笑容不能再那么自如,她呆住了。
容语歌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了小床上仔仔细细放好的一个小袋子。上面还胡乱绣着花花草草似的东西。他大步走过去,拿起这个小袋子,转身就放在宁儿手中。“如果喜欢,尽管拿去。”语歌笑着,带着一丝丝的不舍,但又那么决绝。
“这是谁家姑娘绣给你的?”宁儿怔怔看着手中这个粉红色的小袋子,有些失神。语歌坐下,想了想才说:“我十岁左右的时候,一个小姑娘送给我的。原本里面还放着好几块糕点,味道很不错。这京城还没见到有卖的。”
宁儿讶然地看着他:“姑娘?”
语歌温柔地笑着:“对啊!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用红色头绳绑着。偷偷告诉你,就是这姑娘救了我,我一辈子都记得她。可是后来怎么找都找不着。”他摇摇头,带着些许失望的眼神垂下眼眸。
宁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但是她确实是被语歌抱着回到了府上,自然绝妙轻功是不可少的方式。而这一路上宁儿却没有来时那般闹腾。语歌察觉出她的不同,但是并没有问为何。将她安全放在府里她的闺房内,便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宁儿的阿玛额娘自然如前几日般送语歌送到大门口,然后心中一直期盼什么时候能将宁儿嫁给他,也好管束了宁儿。
可宁儿坐回自己的床上,便再也不动,清澈的双眸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如雪的双颊透着粉红。
子瑜淡然地坐在宁儿房中,他依旧在品茶。当然,他的温柔微笑却是少不了的。
如此安静的宁儿,子瑜倒是第一回见到。他与宁儿从小一块长大,她心中是何心思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宁儿本是直肠子,从不加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子瑜却又是极善于观察,他只是看着宁儿这般模样也知晓她心中到底是何打算。“姐姐,如果。。。如果你喜欢容公子。。。”
宁儿立马抬起头来看向子瑜,两眼闪着欢喜,双颊的绯色愈发红艳。她一个转身便坐在子瑜身边,一手抓住子瑜的细白手腕,惊讶地说道:“七小子,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子瑜继续温柔笑着,淡淡的儒雅之气并没有因为猜中了这件事而有所激荡:“姐姐,不如让我去为姐姐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