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冰山与透卡蓝》解东

38、第 38 章

　　38窦金韬缠上他了。
　　在云屏大学的这几天，不管他去哪儿，窦金韬都会想办法制造偶遇，和他一起活动。
　　那些年轻女孩儿能用的办法，都用在他身上。
　　譬如现在，他们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在休息时间，窦金韬就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红着脸地递给他带着淡淡香味的情书，还用数学参考书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黑玉般深邃美丽的双眼。
　　其他同学在起哄，在调侃。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就像昨晚云屏大学女寝楼下，有男大学生向女大学生摆花和蜡烛表白一样。
　　好在那不是个强买强卖，男方依靠群体道德压力逼迫女生答应自己的烂俗戏码，涉事双方确实心意相通。
　　但是他确实不喜欢窦金韬，不喜欢，也不讨厌，他对这个人类没有感觉。
　　过去不是没有收过情书，他还记得其中的内容。对方想和他一起做很多很浪漫的事情，想要一起尝试更多未知的可能，但都被他拒绝了。
　　但有一点，过去他是私下拒绝对方的。无论如何，他都会给对方留下颜面。

　　他看向窦金韬，对方立刻弯了眼眸，非常可爱。
　　他叹了口气。
　　“我们单独聊聊。”
　　“聊什么？我也想加入。”聂威不冷不热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两天聂威都没有粘着他，他以为对方终于想清楚了，但眼下看事实并非如此。
　　他正要回答，窦金韬就柔柔地回应了。
　　“聂同学很感兴趣吗？好呀，我也想和聂同学做好朋友呢。”
　　女孩脸上的笑意没有减淡，那仿佛是一种预先设置好的程序，没什么能撼动它。

　　云屏大学有一片竹林，即使到了深秋，竹子依旧青翠，只有少数几株染上霜黄色。
　　生意人向来头脑灵通，与校方合作，在竹林深处建造了接待处。只要花上一笔钱，就能尽享湖光山色、篁野清幽。
　　聂威付了帐，为三人在楼阁内开了最好的一间房。门窗正对竹林雅径，风声林声清幽，矮桌、榻榻米和清茶一应俱全。屋内许多副山水画，都出自名家手笔。
　　窦金韬端着青瓷茶杯，视线在聂威和方行知之间流转，脸上还是挂着甜甜的笑意。
　　“两位同学，是有什么事呢？我洗耳恭听。”
　　聂威阴着脸：“你给他递情书，所有人都看到了。”
　　窦金韬脸色不变：“是呀，只可惜，方同学还没答应我。”
　　方行知觉得有些诡异，尤其是聂威的态度。
　　“聂威，这好像和你没关系。你今天应该有别的事找我。”
　　聂威深吸一口气，脸色更差了。
　　“当然。你干了那些事，别以为就能这么算了。”
　　窦金韬饶有兴趣地听着，同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
　　“他不会答应你，你死了这条心吧。”聂威说，语气冷淡。
　　窦金韬抬头笑着看聂威，声音软软的：“啊呀？为什么呢？”
　　聂威冷笑：“就算他答应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们成不了。”
　　窦金韬露出貌似讶异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啊。聂同学，你很在乎方同学的一切呢。”但她还是自如地品茶，仿佛将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
　　“你——你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聂威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
　　窦金韬悠悠地用杯盖拂去茶盏内飘出的热气：“人家的目的呀，就是和所有人做朋友哦。聂同学，你喜欢情书的话，我一样可以写给你啦。”
　　女孩用撒娇一样的语气说着，但没有了多少甜蜜的滋味，反而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感。

　　方行知认真地看着窦金韬。
　　“你讨厌你的哥哥、你的家庭，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报复他们，你这么聪明，完全可以远离他们。”他说。
　　窦金韬“砰”地一下将茶杯放在矮桌上，笑容变得很公式化。
　　“方同学，你知道什么呀。我是想要帮忙，怎么会和报复沾边呢？”
　　“不是报复？你不喜欢我。”方行知说，“喜欢一个人时，看向对方的眼神不是你这样的。”
　　窦金韬轻轻抿了抿唇：“方同学，你不要再开玩笑啦。就告诉我，你要不要帮忙啦。聂同学，你愿意帮忙吗？”她说着用楚楚可怜的表情看聂威，“要是你帮我的忙，我就再也不缠着方同学啦。你很喜欢方同学吧？”
　　聂威盯着窦金韬，然后问她究竟需要什么。

　　聂威听完窦金韬的请求后，表情顿时变得很古怪，他看向方行知的表情更古怪。
　　“你怎么会觉得这是一种报复？”
　　“机会未必都是好的。”方行知说。
　　聂威嘲笑道：“对她的家庭来说，这就是再好不过的往上爬的机会。被娱乐圈的人吃干抹净？多的是人在求被吃干抹净的机会，比起能赚到的钱，这点付出算什么？一身好皮肉，不卖给这个，就卖给那个，有什么区别吗？”
　　然后聂威看向窦金韬。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如果我是你，想报复你那个哥哥，还有你家里人，就劝你哥去参加艺人公司，市面上九成的娱乐公司都不正规。进去第一件事就是要求韭菜整容，然后购置几套要求的服装，这些都要韭菜自己出钱。你哥哥既然想当明星，以你家里人的溺爱程度，不会不为他出钱。从整容开始，高利贷便会成为选择之一，要不了多久，你的家人就会为此破产，你的哥哥为了还上这笔钱，不得不几十年都为艺人公司打工。未来如果红了，也要支付大笔违约金才能离开，不红的话，就会悲惨一辈子。说几句话就能达到目的的事，不需要你这么麻烦来找方行知给你解决。”
　　聂威说，他对这些内幕情况一直很了解。
　　窦金韬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你现在不喜欢方行知，但你对他感兴趣，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兴趣。你在找借口靠近他。”聂威说。
　　窦金韬笑了：“这些都是聂同学你的猜测啦。这么说的话，人家对聂同学你也很感兴趣啊，我也在靠近你啊。”

　　方行知觉得有些怪异，他从来不想成为什么修罗场的中心，这对他来说太奇怪，他也没有处理的经验。
　　“窦同学，我的回答还是和过去一样，不行。”
　　窦金韬还在笑，但看得出不太高兴。
　　“聂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你有什么立场对我说这种话？真想适可而止，你当时就不该那么干！”
　　窦金韬饶有兴趣：“方同学做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
　　窦金韬笑了：“人家只是想更多地了解同学，这有助于和谐同学关系嘛。”
　　方行知做了个手势：“到此为止，两件事都是。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问题来烦我了，与我无关，我也没能力解决。不管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也不能提供。”
　　他有些疲惫，比起应付这两个人，他宁愿逃避。

　　他突然有点理解瑞优了。
　　过去他总觉得瑞优不愿意正面解决问题很不好，但轮到自己面对糟糕的情况，他想逃的冲动也不遑多让。
　　他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种无用之事上。
　　他站起来想走，但站起身的刹那，突然有些脚软。
　　视野渐渐变得模糊，倒下前双眸中的聂威面无表情，窦金韬仍然笑着品茶。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窦金韬在问：“聂同学，我不会也这样倒下吧？”
　　聂威在说：“你喝了不少茶，怎么会倒下？”
　　头顶有温柔模糊的触感，他像是被人搂进了怀里。
　　“……聂同学，我真不懂，伤害过自己的人有什么魅力，值得你这样。”
　　“我做事不需要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