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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老师,你生气了?”方行知问。
      “你说呢?该待在学校里的时候,你出现在这里。我以为山洪暴发影响不到我身边的人……”瑞优顿了顿,“……让人担心死了。”后半句瑞优说得很小声,但方行知真切听见了。
      “我第一次见老师这样,我以为老师不管面对什么情况,都能维持体面。”他说,莫名地有些开心。瑞优身上的冷香依旧存在,他突然想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才能闻到。如果是,那就再好不过。
      “我也是个人啊。什么时候都体面的,是橱窗里的塑料模特。”瑞优有些哭笑不得,“所以呢,做什么坏事去了?”
      “我去了阿尔蒂尔会所,在里面见到了好几位俄罗斯兔女郎,在赌博区借侍应生的钱赢了三万五千元,结清了入场花费和借款。阿尔蒂尔的老板冯玉狸说如果我想为他工作,随时欢迎。”方行知老老实实地说,头顶却挨了一记。
      “臭小子,跟我炫耀呢。”
      “没有。如果时光倒流,让我再选一次,我肯定不会去了。离开阿尔蒂尔后,回程的路上遭遇了山洪暴发。之后的事,老师你都知道了。”
      他的叙述里全程不包含聂威,瑞优不知道方行知是考虑到聂威人就在这儿,待会聂威的哥哥会来,为他着想避免难以处理的情况,还是方行知讨厌透了这个同班同学,所以连提到也不愿意。但他是方行知实际意义上的监护人,为方行知解决问题,是他的作为成人的责任,而不是反过来让孩子照顾他。
      “还有呢?我是来替你解决问题的。”瑞优说,顾及颜面,他没有点名道姓。
      聂威那边正借了工作人员的手机,紧张地和自己家人联络。他哥哥给了他很大压力。
      “我不想陷入被欺负的境地。所以聂威邀请我时,我答应了,我猜他不会去正经场所,打算录下证据,作为以后和他父母谈判的筹码。我想他父母应该很重视声誉,但最后手机被山洪冲走了。”方行知说,言语中有些委屈。
      瑞优有些头痛,一时不知如何评价。他知道方行知做事从来不循规蹈矩,过去能忍着骨折疼痛出逃,现在这样也算在意料之中。但这种行事风格,实在风险太高。不出事则已,出事该怎么办?
      “老师,是我莽撞了。”方行知道歉。
      “……不,我在反省我自己。”
      “老师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反省自己?”
      “如果我更可靠一点,你就不会想着自己去解决问题。你还是个孩子,校园霸凌的事,应该由我出面和聂威的家长谈。他哥哥马上也要到了。”瑞优说,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最后一个问题,男朋友,怎么回事?我没有不允许你恋爱,但挑人的时候,也要擦擦眼睛……”
      “我才不喜欢他!是他自己凑上来的!还……”想到那个粘腻的吻,方行知又是一阵恶心,“老师不要拿这件事打趣我,我真的很讨厌他。欺负同学、自以为是、从不控制自己的情绪、伤害他人却毫无愧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骚扰我,我真的很想看到他为自己的所作作为付出代价。”方行知皱着眉,他一向沉稳,像这样直白表达憎恶,实属少见。
      瑞优还没说话,聂威那边已经结束通话,看了过来,眼里充满受伤意味。
      “在事后伪装成受害者,好像错误都是别人的,这一点,我也非常讨厌。”方行知补充,他几乎看不惯聂威的所有为人。

      瑞优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支持和安抚。方行知觉得老师应该不生气了,于是朝对方的身体凑近了点。他的目光划过瑞优的搭在水洗牛仔裤上的右手上,突然察觉到瑞优的身体其实和他的同龄人差不了多少。没有成人的伟岸,反而略微带着纤细和脆弱的微妙稚气。他鬼使神差地捏住瑞优的右手,纤长的手指在掌中带来细腻的触感,但他立刻就意识到,他得为这种行为寻找理由。“山洪暴发的时候,一想到也许再也见不到老师,我就害怕得要死。所以,那时候我拼尽全力也要活下来。”他找了个借口,但他是骗人的。当时他一点也不怕,想要活下来时是来不及害怕的。唯一恐惧的时刻,不如说是聂威在发疯的时候。
      但他的谎言又是有用的。瑞优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
      “恶心。”聂威不冷不热地说。
      恶心也不是你的。方行知心想,最后还是瑞优说了两句软话,打个圆场。虽然瑞老师打圆场的水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聂玉山到了。男人穿着规整的西装三件套,连领带都一丝不苟地系着,看起来刚从职场到这里。聂威一见他哥,立刻站起身,又不自觉后退一步。瑞优起身和对方握手。
      “瑞先生,照顾我弟弟,让你费心了。”聂玉山说,又转向聂威,“还不回去?你还要给家里添多少麻烦?”
      “我给家里添麻烦?我快被山洪弄死了,你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上来就是责难我!”聂威站在原地,不肯动。
      聂玉山皱起眉:“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你还嫌不够吗?”
      “丢的又不是你的人!”
      聂玉山转头对瑞优说:“让你见笑了。”
      瑞优有点头疼,但有些问题最好现在就能解决。
      “聂先生,关于聂威同学在学校里的事,我想和你聊聊。这个孩子——”瑞优将方行知揽过来,“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是他的监护人。他和聂同学有些矛盾。”
      这时候,瑞优也不管他的项目投资了。
      聂玉山看了一眼瑞优和方行知,又看了看体育馆内,说:“在哪里聊?”

      瑞优定了一间附近的茶室,聂玉山坚持他付帐。
      茶室内。
      瑞优将情况简要说明,最后补上诉求:“我希望孩子在学校能过上正常生活。”
      聂玉山看向身侧的聂威:“没用的家伙。不如人就去拼,你的做法无异于废物。”
      “你根本不了解发生了什么……”聂威低着头。
      “瑞先生还能冤枉你?”
      瑞优有些尴尬,他第一次看到其他人训孩子。他从小到大,甚少有这种经验。瑞家三个小孩,父母对他们堪称溺爱,个个都当掌上明珠去养,也能忍受他去学没多少经济价值的数学专业,之后他放弃,家里也一直在支持他的所有选择。
      这样粗暴地对待孩子,他是难以理解的。
      但这毕竟是对方的家事。

      “姓瑞的说什么你都信,但你连听我说都不愿意。你是全天下最糟糕、最不负责任的哥哥!”
      “你——!”
      聂威梗着脖子,聂玉山一个巴掌打了过去。还要再打,瑞优握住聂玉山的手,摇了摇头。
      “瑞先生,你别拦我。这小兔崽子是欠收拾了。”聂玉山说,隐约咬着牙。
      “你打啊,打死我好了!连个外人都比你在乎我!”聂威大叫着。
      包间门突然响了,方行知去开门,侍应生进来一脸歉意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聂玉山没有解释,但收回了手,“瑞先生,我向你承诺,聂威的事我会解决。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吧,时候也不早了。”
      瑞优看了一眼脸上红通通的聂威,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住了口。
      “行知,我们回家。”

      瑞优开了车过来。
      不等对方发话,方行知就从善如流地坐在副驾驶,只是模样格外乖巧。
      “你身边很难有安宁时刻。”瑞优一边开车一边说,目视前方。车窗处放着不少低多边形动物小雕像,有种简约、无机质的美感。“我从小到大,除了学数学自找苦吃,生活都是一帆风顺。高中时我也在斛石读书,但从没遇到过你这种情况,更别说进会所,去赌场……”
      “我也不想这样。”他有些委屈。
      “也许你天生命途多舛吧。”瑞优有些感叹。
      “老师会后悔吗?带我回家,哪怕我是个大麻烦?”
      瑞优歪了歪头,一只手开了瓶矿泉水拿起来喝:“木已成舟,后悔也没用了。再说,后悔不也得照顾你,难道把你丢到福利院去?”
      “我会从福利院冲出来,吊死在老师你家门口,遗言就是你始乱终弃。”
      方行知面不改色心不跳,瑞优猛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呛到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始乱终弃……你语文课是不是都在睡觉?”
      “最近的测试考了140,还算可以吧。”方行知说,有点得意。
      “……好吧。这周就先回家住,下周去学校,出了问题及时联系我。不能再自作主张了,你再多来几次,我可受不住折腾。新手机明天买给你。”
      “老师,我还有个请求。”方行知说。
      “什么?”
      “我想去游乐园玩,电视上放过,但我一直没能去成。我考了这么好的分数,奖励奖励我吧?”他说,有点撒娇的意味。
      “……少见。”瑞优低声评价,“当然可以,难得见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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