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水晶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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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沈冰的职业，最终两个人只能放弃随便找家店吃饭的计划，认认真真地选了个私家餐厅。
期间，沈冰不动声色地打听着温燃有没有什么没有实现的愿望。
“怎么会这么问？”温燃有些奇怪。
“这不是你快毕业了吗？”沈冰咽下自己嘴里的虾，又剥了一只放进温燃盘子里，“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那……”，温燃想了想，说：“那下午陪我去逛逛吧。”
“就这样？”沈冰惊讶。
“嗯。有个地方我一直想去。”温燃浅浅笑着。
“好。”
“这就是你想去的地方？”坐在黑漆漆的影院里，沈冰一脸麻木地看着大屏幕上自己的脸，无语地问身旁的温燃。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他眼里的泪珠一串一串地不停往下落，哭得惨兮兮的，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沈冰仔细看了看大屏幕，才发现现在正巧演到了他扮演的男主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开着车要跟追车的人同归于尽的部分。
这部《归途》就是他前段时间一直宣传的影片，因为并不久远，所以他清晰地记得，这场车祸在剧本中是一场伪装的意外，主角在被追车时自觉求生无望，将自己的妻子藏在隐蔽处，一人开着车吸引注意。
但他的努力白费了，最终他的妻子并没有活下来，反而是他自己，在车祸后苟延残喘，经历很多，最终重新振奋起来，找到了当年的真相。
车祸，家人……
所以他哭，是因为想念父母了吗？
沈冰已经记不得父母是一种什么感觉了，他活了太久，时间在他的身体上静止，感情和记忆却在不断流逝。
不过他觉得，温燃现在应该需要一点安慰。
所以他轻轻覆上了温燃的手。
掌心下的手柔软但有韧性，轻轻动了下又放松，默许了沈冰的动作。
沈冰不喜欢看大屏幕上自己的脸，百无聊赖，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温燃的手上。
那场车祸发生后，温燃在床上昏迷了三个月，他当时的样子沈冰其实已经记不清了，唯有那双手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
腐败，疮痍，溃烂，难以形容，却极美，沈冰一眼看到，就再难忘记。
如今这双手，纤细修长，在琴键上灵活舞动，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过去的一切成为浅淡的疤痕藏起来，不细看就没法察觉，却消不去，忘不掉。
沈冰出神地想着，直到掌下的手握上来收紧，才猛地回过神，看向温燃。
对方却表现得自然，只小声提醒他们该走了，不然等下开了灯，沈冰就走不掉了。
两人互相拽着偷偷摸摸溜出了影院，沈冰难得有一种自己在做贼的感觉。
午后的阳光刚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味道。
两人并肩走在河边，沈冰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口罩和眼镜，与身边一身轻薄衬衫的温燃对比，显得与这温暖的春日午后格格不入。
不过沈冰不在乎这个，这样温暖的午后，特别适合睡觉。
或许用来陪孩子玩儿也不错。
公园里摆着艺术集市，温燃兴致勃勃地在各种小摊之间穿行，偶尔停下来，从小摊上拿起一个小摆件仔细端详，等慢悠悠跟在后面的沈冰过来，问他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
常年拍戏的沈冰审美当然在线，两人的眼光意外地相合，温燃每拿起一个，沈冰都能一眼看出独特之处。走走停停间，原本只当是闲逛的沈冰也买了不少东西。
集市的中心摆着一架钢琴，简单的黑色琴身，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能演奏。
沈冰在温燃的眼神第三次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架钢琴时，拎过了他手里的袋子，把他推到台上，在他看过来时，悄悄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温燃自然地坐到琴凳上，泛着淡淡橙黄色的阳光打在沈冰身上，人群之中，温燃一眼看到他的眼睛，他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如同以往每一次登台一样。
想了想，温燃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学习的古典乐曲，手指放在琴键上，音符从指尖流泻而出。
他弹的是《起风了》。轻松而自由的流行曲调，在温燃手下充斥着午后，阳光，草地的生命力，放弃华丽的技法，不用难以理解的乐章，抛却曲调中的遗憾，此时这一曲，是温燃对美好时光的回馈，对听到这一曲的每一个人的祝福。
沈冰在音乐奏响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读懂了温燃的想法。他看着台上耀眼的青年，又想起他车祸后厌世毫无生气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虽然他是为了任务，虽然一切最后都会消失，但最起码在这一刻，他真切地改变了一个人的生命。
听到橘子在他脑海里悄悄哼唱的声音，沈冰有些恍然：“你说，他到底有什么执念呢？”
“大人”，橘子听到，犹豫着说：“您不觉得，您对他太过关心了吗？”
“我？关心？”沈冰惊讶，他常年不回家，跟温燃的接触只有任务，他连温燃的生日都觉得没有重视的必要，这怎么能说是关心呢？
“唔，可是您之前从来不会专门去记任务对象的生日的，不过，我不是想说这个。”
橘子寻找着更好的表达方式，“您不觉得，您和他的相处实在是太……”
他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自然了吗？感觉好像相处过很久一样。”
“这样吗？”沈冰仔细回想，却发现他对他们之间的相处基本上没什么印象了。
橘子却很确定：“是的！以我对大人您的了解，即使您和任务对象相处一辈子，从出生养到死亡，您对他都不会有一丝半点的感情，相处起来就像个机器一样。”
“不过这一次，感觉您更像个活人了。”不，从上一个世界开始，大人就越来越像个活着的人了。
橘子小心翼翼地问：“您，是喜欢上任务对象了吗？”
沈冰本来还在思考，听到这个问题，好笑地反问：“你一棵橘子，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唔，想和他待在一起？”橘子没什么关于爱情的概念，他化形之前就跟着大人，而显然地，大人简直是爱情的绝缘体，橘子对这种感情仅有的了解是从不多的几本书上看到的。
“没那么简单。”沈冰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他知道什么是爱，虽然他觉得这种东西永远落不到他头上。
沈冰戏谑着问：“你怎么看出来我喜欢上任务对象的？”
“一个原因，是因为大人您的反应有些反常，而且我感觉从上一个世界就开始这样了。大人，您这样不好。”橘子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沈冰语气沉下来：“嗯，我明白。我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假的，完成任务时，投入感情才是最无用的行为。”
“大人您明白就好。”橘子稍微松了口气，虽然大人有了生气是件好事，但他们不可能从小世界里得到任何反馈的，他不希望大人离开小世界后，还要为这里的事情牵挂。
“那另一个原因呢？”
“另一个”，橘子不太确定，书里说，爱情是双向的，所以应该两个人互相喜欢，才叫喜欢吧。
但上一项已经被否决了……
“大人”，橘子的声音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偷感：“您不觉得，温燃他，有些太喜欢粘着您了吗？”
话说出来，小少年又立刻否定了自己：“不过，这应该也不是因为喜欢吧。”
“是这样吗？”
沈冰看向弹完一曲，被周围人起哄再来一曲的温燃。他脸上是得体的笑，两人视线相对，沈冰看到他急忙移开了视线，耳朵泛着微红。
他再奏一曲，手下的曲调，变成了《致爱丽丝》。
沈冰知道，这是温燃弹的最好最熟练，情感最丰满，却最少拿到比赛和舞台上的曲目。
在流畅优美的音乐声中，沈冰突然觉得，或许是真的呢？就算不是喜欢这个程度，温燃对自己的依赖感也已经远超常人了。
他感觉到一种深深的紧张，不安和惶恐，密不透风，让他下意识想逃。
他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把任何相处过程中感情发酵变质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温燃对他的感情，最好是亲情，也只能是亲情。不，最好，他把自己当一个帮助过他的陌生人，除了感谢，其他什么都不需要有。
于是，当天晚上，沈冰又接下了一部电影，拖着行李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家。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水晶琴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