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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冰心穗13 ...

  •   温长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看到沈暮靠在门上昏昏欲睡,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让那张冷淡的脸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可爱。

      温长明刚一走近,沈暮就警觉地醒了过来,猛一抬头,清明的眼神就对上了温长明的眼睛。

      那一瞬间,温长明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双野兽的眼睛,危险的,随时随地攻击人的,野兽的眼睛。

      看到是他,沈暮整个人周身一松,眼中的冷光慢慢融化成不清不冷的迷蒙,扭了扭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声音略带些沙哑地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

      “嗯”,温长明上手摸了摸沈暮的头,特意把他的头发揉得毛茸茸,让他看起来又融化了几分。

      “怎么在这儿?”温长明问。

      “许时青带我来的。”他们两个偷听完大殿上的谈判以及温长明和掌门的谈话,就偷偷溜了出来。许时青不知道该把他放在哪里,就干脆扔在温长明的院子里了。

      “你……”沈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暴露他们偷听的事实和他的任务之间选择了后者。

      “你为什么不跟掌门说你吐血的事情?”

      “嗯?啊,那个啊”,他歪头笑笑,“我忘了。”

      沈暮看着他那个笑,总觉得刺眼,明明仍然是那样温柔的,却仿佛一张永远摘不下的面具,在他身上成了摆不脱的责任和负担。

      “你才不是忘了。”沈暮带刺地说。

      “你只是不想说,你不想让掌门担心,你不想在这种重要的时候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是”,温长明的声音温柔而笃定,仿佛并没有被沈暮激动的语气影响,“但这是我的责任。”

      “谁给你规定的责任?”

      沈暮不是不理解他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见过以守护天下太平为己任的人。

      平心而论,温长明做的很好,他温柔、善良、能消融世界上苦难,给所有人带来希望。

      甚至他自己都以此为乐。

      但他觉得温长明有些习惯于这样的守护了,习惯了逢乱必出,习惯了救赎他人,习惯了有事情时就护在师弟妹甚至掌门身后,习惯得好像他只剩这些事能做了一样。

      说的通俗一点,像一个操不完心的家庭主妇,被照顾的心安理得,照顾人的沉溺其中。

      他太好了,也太完美了,他的世界只有责任,没有他自己。

      之前也是,半丝不提自己遇到的困难,半点不顾自己遇到的危险,说起死不死的问题根本不回答。

      沈暮先前就隐约有所感受,却都不如这一次来的深刻。

      他认可温长明这个人,却无论如何认同不了他毫不在意自己的价值观。

      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人终究是别人,只有自己在意自己,才能活得更好。

      说他看不惯温长明这种大义也好,说他想毁掉温长明这种无私也罢,他一时冲动之下突然就想跟他吵一架。

      “温长明,你这么勉强自己有什么意义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突然在比赛的时候吐血怎么办?”

      “你让我相信你,那你相信别人了吗?你相信你的掌门,你的师弟妹吗?”

      “你就那么担心没有你,这个世界就不转了吗?”

      沈暮连着反问,温长明就看着他一语不发。

      沈暮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还没长大、不懂事的小孩子。

      他未出的话一下子梗在喉咙里,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仅没有一丝回弹的力道,还带着人下陷。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怎么突然就开始说这样的话?明明这个人只要死不了,活成什么样都和自己无关;明明他知道只要完成任务,自己这些胡话对既定的世界线不会有分毫影响。

      “……算了”,沈暮忽然喘了口气,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真是,看见这个人就烦,要不是任务,他才不会招惹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人。

      沈暮走出几步,却听见身后一阵笑声。

      那笑声听着轻松惬意,悦耳极了,感觉像是打开了一扇陈旧房间的窗子,一束阳光照进来的样子。

      沈暮感觉到有人摸上了自己的头发。

      他臭着一张冰冷脸回过头,就被温长明一把掐上了脸颊笑着晃了晃。

      “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说呢?”沈暮挣开他的手,语气极其不好地回道。

      温长明笑了,“我觉得是。”

      “……你说是就是吧。”

      “多谢”,他这次答得很认真。

      “说实话,你说的这些我一直都没有想过。”

      “我小的时候,掌门就把我从山下带回来。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对我来说,昆仑山就是我的家。”

      “后来我长大,掌门就开始丢给我一堆门内事务。”他想起了好笑的事情,“掌门那个不靠谱的样子,在这种事情上简直发挥得淋漓尽致,最后没办法,我就开始打理整个宗门。”

      “之后,孙师妹、季霖师弟、时青他们一个接一个来到昆仑,我成了大师兄。我把昆仑当家,希望昆仑的师弟妹们也能把这里当作家一样。

      所以我很用心去了解他们、理解他们,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每一个人的伤痛,我更加希望昆仑、希望我能成为治愈他们的理由。”

      “可能因为大家都很让人担心吧,掌门是、师弟妹们也是,所以不知不觉间我就做的更多了,等我回过头来,发现我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或许你说的对,是我太担心他们了。”

      “大家都不是没有我就学不会飞翔的幼鸟了,他们信任我,我也该信任他们。”

      沈暮听着温长明的话,总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这个人心脏外柔软的一层膜,那里不像他平常表现出来的一般坚韧,稍有些脆弱,带着些迷茫。

      温长明柔和的目光看着他:“其实,你是生气我太不在意自己了对吧。”

      “但在我眼里,珍重的东西,总是要比我自己更重要的。”

      不知为何,温长明脸上的那抹笑,看的让沈暮心悸。

      “等有一天,你也拥有了这样的珍重之物,你就会明白了。”

      沈暮明白不了,要是命没了,还谈什么重要的东西呢?但温长明的目光太真挚,仿佛真将这当作他存活于世、立身立命的信仰,让沈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长明笑笑,故意忽略了沈暮脸上那些迷惑不解的神色,转而对这份担心作出回应。

      “不过,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对掌门隐瞒这件事情的。”

      沈暮回神,轻轻撇了撇头,“知道就好。”

      温长明乐得看沈暮这副傲娇的样子,忍不住又去摸了摸他的头:“嗯,我知道了。”

      “而且,我没那么容易出事的,放心吧。”

      沈暮没办法放心,温长明不清楚世界线改变的影响,但他一清二楚。

      他以往回收意识时,见过无数的突发事件。突然昏迷的、突然残疾的、突然死去的,发生得毫无预兆,没有任何规律。

      温长明只是吐血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沈暮怕他下一次出事就会像崩溃的世界线里发生的那样寄掉。

      但看着他,沈暮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总不能直接告诉温长明,你中毒了,很严重,你会因为它死掉吧?

      光凭一个吐血就说对方是中毒了,换沈暮自己来都不会信这种无厘头的话。更何况对方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和他探讨为什么会中毒,而是要想办法尽快解毒。

      想到这里,沈暮心急手快地推着温长明往院子外走,“知道了那你就快去找掌门看看,别死在哪个角落里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温长明哭笑不得,这人个子不高,手劲儿倒是挺大:“好好好,听你的,我现在就去。”

      “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临走温长明还耐心嘱咐着,“这段时间昆仑人多手杂,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沈暮又一次感觉温长明像是个操心的母亲,而他自己就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叛逆儿子。

      等到回去之后,沈暮才恍然发觉,这一架吵到最后,怎么自己反而被他洗脑了呢?

      “这一架吵的,根本没结果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冰心穗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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