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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启程良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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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老也是个老透的辣姜,咱得小心提防。”
“自我做皇帝亲卫的时候,那老头子就在大力敛财了,十二门的活儿可没少接,现迥霄朝堂里五分之三人都是江湖的人。要不,凭皇帝的七尺身板儿,斗得过老根盘虬的旁系一众吗?!”
我依着窗台栏杆探出半个身子,确定借方他们平息了骚乱后,走到了吴魅生的身边,
“吴探花,今次您的马蜂窝捅得不是一般的大。”
吴魅生挑挑眉毛,嘴角上扬,“赵小四,你总算发话了。马蜂窝?别这么说,这可是亲哥哥我送给你的一份大礼呢~”
“。。。。。。”
“哈哈哈,闲话搁一边,继续谈生意。”
记得秉宋说过吴魅生是十八年前龟洛的武探花,在蒲罗街救下新任皇帝陛下后封升亲卫,然后纠集同伙入宫抢劫。
偌大一个紫玉金阁被吴生一众盗窃一空,皇后惨遭杀害。
帝王震怒,欲狠狠整治这群无法无天之人时,他却诅咒龟洛百年不得繁茂昌盛,所有皇宫贵胄生出的男孩在三十五年间变作呆子,生出的女孩则三十五年后不能扶针。
可见其人行事彪悍天上地下绝无二同。
与其打交道,须得冰火相施。
打蛇打七寸,一击须毙命。
“今迥宵龟洛形势严峻,两国商人挤破脑袋都无法从官府争到半分卖权。可是为什么。。。”
吴魅生话语一断,觑了觑坐在一旁的助手。
“八阁全都不曾接手隆尚运河的有利买卖?”
“筠影城的商号还能撑多久?”
那助手心有灵犀地点点头,谨慎道,“五个月。”
吴魅生哈哈一笑,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那就绰绰有余了。”
感慨于屋内气氛的阴郁,我站起身子,将手揣进了袖子,“要走了。”
小破坏干了,龟洛中属于吴魅生个人财产的商铺报表也看了,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吴魅生拍拍手,扩了扩胸道:
“行,井焘,启程吧。”
“是。”
为了躲避官府的视线,吴魅生首先在街上制造了一场大混乱。
之前说好接我们去良明山的马车此时正往相反的方向行驶,里面坐着完全不了解状况的路人,因此,就算官府抓到了驾马车的人,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真正的吴魅生藏在了哪里。
现在街道一片凌乱,地上残留了大批火红的鞭炮碎屑以及暗黄的火药痕迹。
虽然之前有些混乱,但百姓们处惊不变的性子发挥良好效果,他们照常开火照常做生意,悠悠然后又是一派和平之境。
此刻我和吴魅生正在长桥上穿行,朝着邻坊的车马驿前进。
在官府追击制造骚乱元凶的同时,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打发心中的阴霾。
慢慢踱着到达车马驿,和名为井焘的助手回合,接下来我们三人就可以骑马从第二官道直驱良明了。
走在街上,呼吸里尽是火药余味的刺激,之前的迷药效果不重,但还是令人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吴魅生的步子很大,我非得加快一个半的步伐才能赶上他的速度。
扭头看了看他的神情,有些紧张有些兴奋,但实际看起来并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镇定。
“拙徽园里莲花开,一朵粉红一朵白。似月盘子大且绿,黄髫戏水好欢快。”
一群小童从我们身边经过,花花绿绿的令人眼前一亮。
吴魅生最喜欢亮闪闪的小玩意以及天真无邪的童子,于是缓下步伐,细细打量这群欢快的孩子。
“池上婵娥卧不消,红颜碎尽沾衣袍。云映花丛影重栽,只恐又是故人来。”
“好听。真好听!”
吴魅生笑声嘹阔,“看到他们就不禁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我、井焘、周沐、华彩几个总喜欢到溪边玩水,光钓虾子、捕飞蝶就能闹上一整天,就算晚回去被爹爹责骂也无所谓。
嘿!哪像现在诸多烦事,身在江湖人不由己。”
听到他的话语,我亦联想到和笑仁初相识的场景——
当时我还是南宫菖蒲,他还是初上京的小公子。
我差点被火烧死,他轻展衣袖将我救起。
如斯情景历历在目,回首眺望却又渐趋渐远,让人神断魂伤,让人不可触及。
流年似水,追忆惘然。
“拙徽园里莲花开,一朵粉红一朵白......”
孩童们唱着跳着渐渐远去,我和吴魅生继续在白玉长桥上走着。
龟洛中,蒲罗街当属名景。
岸有繁华区,水有名画舫。
此处既是才子佳人共聚的华堂,也是帝王将相诞生的沃土。
此道白玉长桥是龟洛名桥,桥长一百多米,全用石墩砌成,它的巨大的拱洞就像一轮弯月横跨两岸。时人称之为“觅星桥”,取其“揽月觅星,酌酒共饮”之意。
觅星桥历史悠久,经历了十次水灾,七次战乱,五次地震依然安然无恙。
不得不佩服造桥人的聪敏与天人合一的独特匠心。
“云映花丛影重栽,只恐又是故人来......”
最后一名小童从身边经过,手里不住晃动一个三彩迎春花的小泥塑。
心底一跳,蓦然回首。
便见一个戴着破旧草帽的人影微微鞠躬,然后推着插满各式泥塑的小车往城内走去。
很好,看来迥宵皇帝那边应该知道市井中那些关于鹰夫暗杀莲王爷的消息了。
来龟洛前,我交待京畿里的孩童四处播散《花儿谢》的儿歌,里面隐含皇帝做掉各王府的讯息。
京里最不乏嗅觉灵敏的人士,当他们闻到歌曲中的腥味时,会猜测下一个夺宫的人选,然后多如纸片的拜帖会把皇子皇孙淹没。
而后,在顶头上司被人挟持的时间里,诸位大臣会因避嫌而暂时搁置有关龟洛的议事。
商道封锁、仕途坎坷、姻亲不闻。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希望在混乱中求得圣上的归来以及乌纱的安宁,但也有不少的人希望这场混乱能够带来新一轮更猛烈的政党分裂。
他们首要之事,乃是查出播散消息的幕后指使。
然而绞尽脑汁,绝对查不出远身于龟洛的我。
我在长松殿除了偷出赵桓的罪己书,还用乔总管的印章炮制出一份新鲜热辣的关于在吏部和户部进行人事调动的文书。
此番调动,会有新进的科员被引到副职,原任的正员将向三角官制的新一阶梯攀登。
乔总管的刻意示好会不会藏着什么名头?
乔总管在京畿混乱之前的人员波动有什么暗喻?
究竟是皇帝指使还是总管的个人私利?
这些纠结,精英们会慢慢想的。
至于赵府的泯灭是否因为府邸的蔑视君主以及如圣旨中所说的无尽贪婪?
我相信很快,很快我就会得到确切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