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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有儿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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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身着猩红朝服,再次踏入文华殿时,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张静修,正坐在一辆木头打造的四轮车里咯咯地笑着,皇帝笑脸吟吟地推着小孩儿玩儿……
张居正在原地愣了片刻,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门口瘦长的人影让朱翊钧停下动作,张静修也注意到动静,小孩眼睛一亮喊道,“爹爹!”
张居正大步走近后跪下行礼。后被朱翊钧扶起。
张居正将张静修从木头小车里抱出来,躬身请罪,“臣子年幼,不懂礼数,还请陛下恕罪。”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朱翊钧说,回身从桌上拿起一封圣旨,邀功似的递给张居正看。
后者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接过后细看起来。
这是一封定罪的圣旨,内容是张四维、刘台一干人等逼宫圣上,构陷首辅等一系列罪状,皇帝金印已经被盖上,只是如何处罚的部分还空着。
张居正瞬间了然,皇帝是在请他决定该怎么处罚这些人。
首辅大人静默片刻。张四维也就罢了,刘台实在是罪无可恕,他犹记得自己当年是如何提拔他……
张居正躬身拱手,“还请陛下发落。”
“我给先生,自然是要先生处罚亲自他们,”皇帝说,“这样先生方能出气!”
“陛下厚爱,臣何其有幸!但此乃圣上圣旨,臣怎能僭越决断?还请陛下亲自决定。”
自从张居正在监狱里对他严厉批评后,朱翊钧就开始刻意锻炼自己的心眼子。也自此,别人说的每一句话,他在听完后,都会额外想想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此刻小皇帝内心笑翻了天,张居正真也算‘厚颜无耻’了,现在说什么怎能僭越,之前早就僭越无数次了。不得不说,首辅大人一板一眼,落在朱翊钧眼里可可爱爱……
“好吧,依我看,我觉得抄家流放?先生以为如何?”
张居正躬身,“甚好,”但又话锋一转,“只是臣恳请陛下对刘台略微宽恕一二。刘台此人,原系臣门生,臣一直对其寄予厚望,任其巡按辽东。但其却贪功误奏捷报。臣料想此子定是因为此事才会想让臣死。虽然其秉性有待考证,但请陛下看在其也曾在臣门下的事,开恩一二。”
朱翊钧听到刘台是张居正学生,蒙受张居正恩泽,居然还干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来,本就气愤起来,又听见一个‘死’字,让他想起,这个刘台,干的不仅仅是狼心狗肺的事,还是落井下石,致人于死地的事!
“先生就是太善良!”朱翊钧生气地说,“依我看,这个刘台改成赐死抄家才好!狼心狗肺的东西!”
张居正又躬身,“陛下……”
“不用再说了,”朱翊钧说,“我也是先生的学生,我扪心自问,万万干不出这种被刺人的恶心事!这事请先生听我,”朱翊钧扶住张居正手臂说,“我意已决。”
说完,朱翊钧取过圣旨,当即拿起笔将其完善,在后面添道,‘元辅先生虽怀慈悲之心,为彼辈恳请宽宥,然彼等罪恶深重,实难赦免。着即赐死,并抄没家产。望臣民周知,切勿效尤。’
张居正静默的站立着,注视着皇帝将圣旨递给冯保。
“先生家中事如何了,我之前去,看敬修嗣修们都很难过,说来也怪我,忘了护住你的家人……”
“是他们沉不住气,”张居正说,“小事而已,就变得如此担惊受怕。”
朱翊钧知道张居正在安慰他,这哪里是小事。朱翊钧不敢想如果张居正的家人也被下狱了,会遭受的怎样的虐待。他还记得冯保像他禀报游七从牢中出来时的样子。
朱翊钧心下憋屈,只能怪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
“陛下,”张居正说,“臣一出牢狱便直接过来,有些正事还需要了解。陛下如何处理废除考成法一事?”
朱翊钧明白张居正要开始评价他的答卷了。
“考成法这种薄册制度,我是十分赞成的,要想全面整顿吏治,为朝廷政令的雷厉风行下达与全面贯彻,必须严格考核各级官员。因此,怎能废除?“
朱翊钧说出这些话,依据再不是因为这是张居正或某个其他他信任的人提出。朱翊钧现在是在说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看法。
张居正点点头,又问,“马铃薯耕种的事呢?”
“还按先生的意思在办,但将废除设立巡查的折子驳回了。又已下令,让各个薯类作物耕种先免去赋税。”
“讲学重设呢?”
“这种事情没什么用,我都废了,言官御史们的折子堆了一桌,我直接下令此事不必再商议,否则按浪费国家纸张处罚。统统罚俸禄。”
张居正有些忍俊不禁。他慨叹,他早就知道小皇帝的脑子是灵活的,但没想到一点即通,其他这些事的处理都有模有样,虽不到每一件处理都妥帖的程度,但大方向是对的。
皇帝嘿嘿一笑,“先生可认同我的决断?”
“陛下睿智如炬,英明聪慧。”张居正说。
“不过先生,”朱翊钧话锋一转,“我也有一件事要当面问先生。”
“陛下请讲。”
“这几天我琢磨先生的话,我悟出来,这朝野之上,每一个人说话做事都不能看其表面,要拨蚕抽茧,看其最深处想达成的目的。是不是?”
张居正点头。
“然后我发现,”朱翊钧说,“这其他臣子的心思,大都好猜。人活一世,钱权二字可以概括大部分人的追求,朝野党派纷争也不过如是。但是有一个人我觉得很奇怪,你说他为了权吧,好像这种东西他已经有了,你说他为了钱?那就更不用活得这么辛苦呀?”
“先生,”朱翊钧看向张居正,“这天下是我朱家的天下,本来应该我来殚精竭虑地治理好它对不对,你说,你总是操什么闲心呢?”
张居正愣住,一时心下转过无数念头,皇帝是在敲打他嘛?他在要他放权了?他扫过站立一旁的冯保,发现对方眼里同样翻涌着情绪,面露惊惧。
但还没等张居正想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说话,耳边就又响起皇帝对这问句的回答。
“后来我想明白了,”朱翊钧说,“先生早已经把大明朝看成自己的大明朝了!简直是想男朋友所想,做男朋友所做!先生对我,可谓赤诚真挚!”
“也因此,我也要回报先生!”朱翊钧拉起张静修的小手,“我已决定把张静修认成干儿子!封为太子,他日继承我们的大明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