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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所谓争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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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对于掌权没有什么欲望，但考虑到，自从他穿越过来，大事小事都由张居正操办，只有这么一件事，是他想要自己做决定的。况且，正如张四维所说，殷正茂也不是什么大官，就算被革职，难道还真就后继无人了？
“我还是觉得子维说得更有道理。”朱翊钧对张居正说，带着歉意。
皇帝对于张居正压下折子这件事没有愤怒，也没有什么处罚，甚至都没怎么提及，这是张四维没有料到的，同时，皇帝对于殷正茂革职的坚持，对殷正茂本人的厌恶，也出乎张四维的预料。
虽然事情的发展不怎么按照正轨走，但目前结果是好的，张四维嘴角微翘，他期待着张居正继续反驳，继续和皇帝争夺这件事。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其他计划，例如，是否接下来去专门寻找一下殷正茂与张居正之间的交往行为，看看张居正也是否受过殷正茂的贿赂……
“那是因为陛下有一些其他尚不知晓的事。”张居正慢条斯理地说，看起来有些过分冷静了，好像笃定自己能够说服皇帝。
“什么事？”
张四维也困惑扭头，殷正茂这事前前后后被事无巨细告知皇帝，小皇帝能有什么不知道的事？
张居正朝着张四维的方向微微歪头，“这事须得臣单独禀报陛下。无关之人最好不要在场。”
这显然是一句针对性极强的话。
“无稽之谈！”张四维猛地拱手，怒气让他脸颊发红，“臣身为礼部尚书，皇上的指令被压在内阁长达半年之久，皇权被内阁首辅肆意僭越，随意践踏，礼制不存，如果臣是无关之人，还有谁是有关之人？”
张四维说完后，张居正不再开口，黑眸子直视皇帝，无声地坚持自己的说法。
如果是真正的皇帝，也许会让张四维留下帮助自己坚持观点。但此时的朱翊钧从未想过用张四维来壮大自己的气势或是支持自己的观点，这种谋略他是没有的。况且朱翊钧认为这件事不是谁听谁的问题，不是皇权的问题，毕竟他早就确认张居正僭越皇权了。这件事目前应该是统一意见的问题。而真理是越辩越明的，他只需要和张居正把道理说清楚，事情掰扯明白就行。这样看，张四维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那子维，现在夜也深了，你就先回去早点休息吧。”朱翊钧说。
“陛下！”张四维说，“此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陛下年幼势微，臣恐张居正胁迫陛下，臣不能回去！”
这下是张居正发出了一阵笑声。
“先生笑什么？”朱翊钧问。
“刚才礼部尚书还说我僭越皇权。”张居正说，“怎么现在皇上叫你回去，你也敢抗旨？”
“你——”
“哦，我明白了，”张居正说，“你礼部尚书是管礼制的，你当然有资格解释，你礼部尚书抗旨当然不算僭越，不算践踏皇权。”
朱翊钧在心里默默把最佳辩手颁给了张居正。
“陛下！”张四维突然转向皇帝。
双膝重重碰上坚硬的地砖，发出一声闷响，“陛下！此人巧言善辩，请陛下明鉴微臣一颗拳拳爱护圣上的忠心！”
张四维硬生生的下跪让朱翊钧皱眉……
“当然当然，你快起来。”朱翊钧安抚道，“以后别再这么跪了，对膝盖不好。”
张居正视线下移，不去看小皇帝面露不忍的样子。
张四维泪如雨下，“陛下爱护，臣万死难以为报！”
张居正拱手，“既然礼部尚书不肯离开，那臣就改日再来面见陛下，将臣想说的话说与陛下听。”
站在皇帝身边的常乐打了个哈欠，心想快结束吧快结束吧，她想睡觉。
而朱翊钧快步从皇位上跑下来。
“先生别走！”
常乐看着皇帝背影叹了口气，心想看来结束不了。
小宫女偷偷将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
皇帝的手掌抓住张居正宽大的袖子，转向另一边带着歉意看向张四维，“请张先生先回去吧，如果张先生有什么要同我讲，明日再来如何，今天实在是太晚了。”
张四维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愣住，随即又有些狰狞地看向张居正，就好像对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张先生？”朱翊钧催促。
再留下来就有些自取其辱了，张四维想。
“既如此，臣请告退，请陛下也早些休息。”
朱翊钧点点头，表示收到。
张四维在路过张居正时恶狠狠地朝对方甩了甩袖子。
“元辅，陛下可不会一直被某一个人蛊惑！”
张居正颔首，表示收到。
后者大步离开。
礼部尚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
殿内仍旧灯火通明，常乐看向大殿中仅存的挨得很近的两个人，又打了个哈欠。
朱翊钧后知后觉放开张居正的袖子。
“先生要与我讲什么？”
张居正转过身来面对小皇帝，黑色的眼眸上下扫动。
他俩面对面站着，距离很近，这种带有侵略性的视线这让朱翊钧有一瞬间觉得对方在打量自己的……身体……
“先生？”朱翊钧脸颊有些发热。
“有关臣为什么要保下殷正茂，”张居正说，“是因为臣知道他是无辜的。”
“此话怎讲？”
“张四维呈上的那些罪状都是陷害，”张居正说，修长的手指抚上皇帝领口，“不过这个不是臣要与陛下讲话的重点，臣相信陛下一定会信任臣的判断，不是吗？”
在年长者指尖若有若无的触碰了朱翊钧的脖子时，后者几乎是下意识点点头……
“之所以单独留下，是因为另一件事。”皇帝的领子处发皱的龙袍被抚平拉展。
微凉的掌心停留在皇帝的锁骨处，年长者面孔近在咫尺，那双黑色眸子垂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阴影。
“看来平日里宫女都没好好伺候陛下，”张居正轻声说，“袍子都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