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风暴》baiaaa

15、Chapter 15

　　尽管谢昀杉的高烧是好了，但被烧透的身子还没恢复过来。不过既然他说要走，所以杰克逊时间下午三四点钟，兄弟俩就乘上了回国的航班。

　　飞机起飞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谢昀杉靠在椅背上阖着眼，月杭清怕他不舒服，歪过头小声问他：“小杉，还难受吗？”
　　“没有。”谢昀杉应了一声。

　　月杭清还是担心。
　　谢昀杉发的这烧来去匆匆，但后劲很大。本以为喂了药睡一觉就好，谁知谢昀杉竟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期间他想起来谢昀杉还是空腹，想让他吃些东西再睡，然而却怎么也叫不醒。
　　好不容易醒来，却是头痛恶心，接连吐了三回。
　　他看着谢昀杉难受得紧皱的眉头和发白的嘴唇，恨不得难受的是他自己。也再度审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到底合不合格。

　　飞机升入高空，渐渐跃出云层。没有了云的遮挡，阳光变得极其刺眼。谢昀杉还是有点儿蔫蔫的，浑身都困乏，他把遮光板拉下来，两人都闭着眼倚在靠背上。
　　月杭清一直在辗转奔波，此时有些累了，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但谢昀杉却有些睡不着。

　　空姐轻手轻脚端过来两杯热水，谢昀杉轻声道谢。她看谢昀杉面色和嘴唇都很苍白，以为他有些晕机，要给他拿来药，谢昀杉摇摇头说不必。
　　他的双手贴着装着热水的杯身，温热感熨帖了谢昀杉的掌心。他看着纸杯中轻轻荡着涟漪的半杯水，神思有些恍惚。

　　以往每次追完龙卷风，他都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巨大茫然感，他总觉得活在哪里都不如活在风里，让风一片片把他撕碎才是他最终的，也最合理的归宿。况且龙卷风威力那么强，他被撕碎也只会是眨眼间的事情，他或许连疼痛感都不会有。

　　但这次睡不着的原因却不止于此。
　　上飞机前，月杭清看他精神还好，问他是否真的要不告而别。他说不必了。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必然的事情，而艾伦也知道这个必然。
　　在他和月杭清一起驱车离开麦克斯时，他就收到了艾伦的信息。艾伦祝他一路顺风，说他的追风周期就算不在麦克斯，也会在其他其他地方。他会和圣诞老人一起祝福他。

　　确实，以往在杰克逊风暴消散的时间段里，他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他爬过海拔六千米的雪山，也进过虫蛇肆虐的雨林，他还可以说走就走近距离看火山爆发。
　　但月杭清和艾伦不知道的是，早在他这次出发去到杰克逊之前，他就已经决定了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的冒险。
　　自此之后他要去做另一件事，在他生命中他必须要完成的、最重要的事。

　　飞机在香港中转了一次，落地晋城时已经过了快一天。
　　谢昀杉和月杭清走出机场时，晋城也是黄昏时分。天空浸染着一层柔和的琥珀色，霞光暖洋洋地洒在脸上，带着说不清的亲切感。

　　说好要来接机的唐停被案子绊在了现场，一个手持刀械的男子公然在闹市区挟持了一名六岁的女孩，并大放厥词说他在周围建筑中安置了炸药，只要谁敢乱来他就会引爆。
　　武警特警全体出动，唐停带着刑侦支队的几名队员也到了现场。特警要对这片范围进行大面积搜索，他们则配合武警疏散人群，并对男子实施抓捕。

　　接机的事情就落在了因为之前出过现场，所以此次被留下来的莫东山身上。并且因为他之前见过谢昀杉，在晋城机场这每日人流量超过数几十万的地方算是小有经验。
　　他就举了个牌子站在机场出口的位置，为了让谢昀杉和月杭清能一眼看见，他挤在了最前面，牌子上大大写着“唐停”两个字。

　　月杭清不知道这事儿，他看了看醒目的两个大字，再看看面目陌生的莫东山，十分纳闷：“唐停，你整容了？”
　　莫东山小心地觑眼谢昀杉，傻笑道：“不不，我不是唐队，我叫莫东山，是唐队的下属，您叫我小莫就好。”
　　月杭清闻言还很是高兴：“唐停行啊，调到晋城也有衔儿！”

　　莫东山摸摸头笑得很是腼腆：“唐队一直都很厉害。”他解释了一下唐停的去向，又带着他们走到停车场，帮他们把行李放到车上。
　　月杭清边走边说：“既然忙那就别来了，还要耽误你的时间，多不好意思。”
　　莫东山忙摆手：“不耽误的，我正好在局里待得无聊......”
　　月杭清笑了一下，这是个实诚的孩子。他话音一转变了话题：“唐停这车都多少年了还没换......”他围着这辆眼熟的奥迪A3走了一圈，不住唏嘘：“这也太耐用了吧！”

　　莫东山则趁着月杭清在忙着吐槽这辆年头已久的车，没有注意他们这边时，悄声对着谢昀杉说：“当时对不住啊，唐队的命令我不敢不做，他那时也就是气头上罢了......”
　　谢昀杉连吃两顿药，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闻言神情似笑非笑：“没关系，那这案子还作数吗？”
　　莫东山笑起来说：“嗐，本来就没案子，是唐队诓你的！”
　　谢昀杉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不知道警察对普通民众进行恐吓的话能不能报案？”
　　莫东山冷汗直流：“那、那自然是可以的......”但他还想为唐停争取一句：“但唐队这也不算恐吓，顶、顶多就是小小告诫一下......”

　　越说越没底气，越说声音越小，月杭清不知道何时绕到了他俩身后，一边听一边乐：“行了小莫，你没听出来小杉也在诓你吗？”
　　看着莫东山愣住，月杭清笑得更加放肆。莫东山转头再一看，就连谢昀杉的脸上都有了淡淡的笑意。

　　直到上了车，月杭清还兴致颇高，一边欣赏多年不见的晋城一边和莫东山聊天。反观谢昀杉倒是一只手撑着头，静静地看着窗外。
　　从机场往市区走的这一段路有点堵，莫东山谨遵唐停嘱咐，打算直接把车开到市局，接上松松一块儿给送回去。但半路接到唐停电话，说寻衅滋事的人已经收押，让他直接把车开回公寓就行。

　　莫东山是知道唐停的住址的，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快过六点，他把车停在了公寓门口。
　　唐停已经等在了那里，穿的不是制服，而是一套简单的黑衣黑裤，他倚着公寓大门旁透明的玻璃墙上，手里夹着一根半燃着的烟。
　　车停稳后，他走上前来，双手搭在主驾驶敞开的车窗沿框上，先是对月杭清笑了笑，然后问莫东山：“大山，下来吃饭？”
　　莫东山解了安全带，傻笑着摆摆手：“不了队长，我妈今天叫我回家吃来着。”
　　唐停也不多劝，站直身，只说：“那等会儿你把车开走。”
　　“好嘞！”
　　说话间，唐停的眼神自始至终没落在谢昀杉身上过。

　　月杭清看得莫名其妙又好笑，自家弟弟也没给唐停好好给过眼神，但两人该有的礼节倒都有。
　　唐停说个“你好”，对面也能点点头回一个礼貌的微笑。唐停说“东西给我我来拿”，谢昀杉也能摇头婉拒说自己拿得动。
　　月杭清丝毫不客气，他跟唐停多少年的交情了，他先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好，然后夺过谢昀杉的行李箱塞到唐停手里，笑着对谢昀杉说：“小杉你就别客气了，你还发着烧呢！”

　　谢昀杉手里瞬间变得空空荡荡，他愣了一下，看向唐停，却见他已经带着箱子和月杭清有说有笑地往楼内走。
　　月杭清还回头招呼他：“小杉走快点！”

　　谢昀杉眼神古怪的盯着唐停的背影，轻嗤了一声，才提步慢悠悠地跟上。
　　留在他们身后，准备发动车子离开的莫东山听到谢昀杉的冷笑，浑身莫名抖了一下，为自己队长祈祷：希望唐队能够本本分分做好家庭煮夫，不要当着谢昀杉的面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唐停本来是打算订一家餐馆儿的，但一来他才刚到晋城没多久，对晋城的熟悉程度还没月杭清高；二来他也忙得不可开交。
　　起先他还咨询了一下莫东山和何川。这两位本地人顿时讲得头头是道，推荐了几家名气高手艺也好的店，但名气高的同时也意味着火爆，唐停打电话去订位子时被告知说近一周的餐位都满了。

　　何川就说：“那不如在家烫火锅算了。”
　　唐停有些迟疑：“火锅重油重盐，有人吃不了。”
　　何川一拍手：“那就鸳鸯锅呗！而且火锅嘛，谁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和谐！”

　　许是“和谐”两个字打动了唐停，在他多方寻找饭店未果，且突发紧急案情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火锅。
　　只是考虑到谢昀杉和月杭清二人来回奔波，所以他还焖了米饭，炒了几个清淡的菜。

　　月杭清跟着唐停，一进门就闻见了香味，双眼哗哗冒光：“火锅！竟然是火锅！”
　　唐停笑他：“怎么，在英国没吃过火锅？”
　　月杭清不住点头：“是啊，当医生的在哪里都忙，没时间吃，而且英国哪来正宗火锅？”

　　谢昀杉进来时，唐停正从抽屉里找杯子，他开了一瓶红酒，放了几瓶饮料，打算在吃饭时喝。忽然余光瞥见餐桌底下一道半黑半白的影子嗖地一下蹿出去，他扭头断然喝道：“松松回来！”
　　他以为是门开着松松贪玩跑出去了，结果看见的是它前腿直立，正激动地扒着一个人疯狂吠叫，尾巴扑簌簌快摇出了残影。
　　唐停顿了顿，站起身，把手里的三个杯子一一摆在桌面上，淡声道：“进来了就把门关上，别吵到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