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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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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湿人,或者说,蔡洪安忽然觉得和顾言一连线恐怕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即便他很有可能救自己。
而此时,勤奋的吃瓜网友已经搜索出了蔡洪安的生平,从他的出生到就读的学校,再到创业,成立的基金的名字,背后的投资者等等,几乎都被找了出来,一股脑发到了评论区。
蔡洪安察觉到了不妙,他说道:“不好意思啊,主播,刚才时间耽误得太久了,我半个小时后还得到医院,已经提前预约好了,今天就暂时到这——”
他的话没说完,卡了。
无他,他发现自己无法退出直播间。
可他是用手机做的直播连线,如今他身在旅馆,手边根本没有替换手机。
况且自己手机里有些东西,也不能被旁人看到,这手机,不能丢。
见蔡洪安略显慌乱,嗅觉敏锐的网友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不知缘由地连线人无法退出直播间,这样的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而每当出现这样的情况时,往往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连线直播人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蔡洪安那边的屏幕一阵晃动,黑了下去,可无法退出连线,声音还是能清晰地传来,众人听出来了,他正在试图打开酒店的房间大门,但失败了。
蔡洪安疯狂拍门:“喂,外面有人吗,帮忙开个门!喂——”
门外没人回应,他又冲回来,拿起床边的座机试图拨打前台的电话,可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忙音。
这下他是真的慌了,又跑去窗边尝试开窗呼救,窗子却像被什么东西钉住一样,锁扣部分纹丝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镜头再次晃动,蔡洪安捂得严实的脸出现在屏幕中,语气中难掩惊慌。
“你……大……大师,您做了什么?”他笃定是顾言一做的。
顾言一笑:“你应该感谢我什么都没做。蔡洪安,十年前成立树苗基金,设立学校,开始全国收容自闭症儿童,并建立专门学校供自闭症儿童学习、康复。但是,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康复吗?”
蔡洪安浑身颤抖起来。
烂掉的皮肤忽然又痛又痒,刚吃下的止痛药似乎失去了效用,布料摩擦在他身上,让他疼痛难忍,他忍不住摘掉眼镜和口罩,又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随着遮挡的布料一件件去除,网友终于看清了蔡洪安如今的模样。
他的脸部几乎已经烂掉,部分牙齿没了双唇的庇护,裸露出来,上面还沾染了些脓液。
上眼皮也在腐烂,能看到半露的眼球。
身上也少有完好无损的地方。
这人如果躺进棺材里,恐怕没人觉得是活人,只会认为是已经死了一段时间、身体开始腐烂的尸体。
顾言一继续道:“蔡洪安,从创立树苗私人基金开始,到今天为止,有超过一万名自闭症儿童被你和你的基金戕害。
“你以治疗为借口,面对全国各地的家庭收容自闭症儿童。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一个自闭症的儿童对于家庭而言是多么大的精神负担,你的出现,解决了不少家庭的困难,却也成为了这些被收容的孩子永远的噩梦。”
……
蔡洪安大学的专业是心理学。
心理健康在现今社会虽然已经逐渐走进大众的视野,关注度却仍然不够,尤其是越小越偏远的地方,越是护士个人的心里健康问题,只因为大多数人仍然在生存的道路奔波,无暇顾及更高层次的需求。
选择这个专业的蔡洪安也曾经抱着远大的理想,希望在相关领域内干出一番事业。
毕业之后,蔡洪安回到了家乡所在的小县城,建立了一个自己的心理咨询室,并为此向银行做了创业基金贷款。
开业第一个月,完全没人来光顾。
蔡洪安安慰自己,这只是因为咨询室的名声没有打出来,所以没人来罢了。
第二个月的时候,确实有父母带着孩子过来了,可那对父母开口就是:“医生,我儿子网瘾很严重,你能不能给他戒了啊,我看网上都流行电击,你也给他来几下啊!”
蔡洪安默然。
最后,那对父母骂骂咧咧带着孩子走了,嘴里嚷嚷着没有电击治疗,开什么心理诊所。
第三个月,又有一对父母过来了,他们让蔡洪安给他们开一点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原因是他们家的女儿去外面读了大学之后,竟然拒绝回老家结婚,拒绝为弟弟出彩礼钱,他们觉得女儿在外面读书读得脑子出问题,得吃药。
蔡洪安把他们赶走了。
第四个月,有母亲带着抑郁症的女儿前来看诊,蔡洪安听了那母亲哭诉了一整天,而她那抑郁症的儿子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连口水都没喝。
送走这个女人和她儿子后,蔡洪安觉得自己都要抑郁了。
第五个月……
第六个月……
第七个月……
陆续有人来他的心理诊所,陆续有人向他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而蔡洪安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这群人就开始逢人就说蔡洪安是庸医。
逐渐地,来找蔡洪安的人越来越少,因为他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问题。
蔡洪安思忖良久,到底如何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问题?
其实这群人的诉求很简单、很直白,他们虽然嘴上关心亲人,实际只是想摆脱麻烦,希望他作为心理医生,能一劳永逸帮他们解决麻烦。
蔡洪安想通这些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到了银行评估他创业情况的年末。
评估结果好,他下年还能得到一年度的创业贷款,评估结果不好,不仅下一年度的贷款金拿不到,甚至会被收回第一年的贷款金,虽然不需要支付利息,但二十万的本金也不是他能拿得出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找上了他。
他认识对方,县里出去的一个企业家,在外闯荡出了成绩后,回馈家乡,在这里建厂开公司,解决了一大部分就业问题,被县政府提名为优秀企业家。
这个人某天忽然出现在他关门了的诊所门口,拍响了诊所的门。
对方说要向他投资,要建立一所学校,专门针对自闭症儿童,而这人希望他来当学校的校长。
蔡洪安虽然困惑对方为什么找自己,但惊喜却溢于言表。
他觉得自己的抱负终于能够实现了。
学校很快建立起来,选址就在大泽洞乡。
大泽洞乡山清水秀,鲜少有人工开发的痕迹,单就环境而言,是一处疗养的好地方,可相对地,这里的基础设施配置不到位,并不适合建立这种特殊学校。
他向投资人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投资人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这里合适,没问题的。”
之后就是迅速动工建设,建设完成后,学校开始对外招生。
而他,也出任学校的校长,同时,在投资人的授意下建立了树苗基金。
投资人甚至帮他还了二十万的创业基金贷款,说这是自己对他的投资,希望蔡洪安好好干。
就这样,在他的感激和庆幸中,学校迎来了第一批自闭症儿童。
他还记得,当时他作为校长在校门口迎接这些带着孩子来参观的家长,家长们脸上都带着深深的疲倦,在参观了校舍,了解了康复教师的情况后都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们把孩子留在了学校,离开的那一刻,家长们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释然微笑。
蔡洪安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彼时彼刻的他有一种错觉,那群家长像是甩脱掉了长久以来的包袱,并因此而开心不已。
第一批救助的儿童住进了校舍,学校很快就开始了治疗和康复训练。
自闭症作为一个世界级的医疗难题,尚且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攻克,面对这些孩子,甚至连沟通都成问题,蔡洪安任职后的生活疲劳但充实。
他以为自己的日子会这样继续下去的时候,投资人带了一个人到学校。
那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级,大腹便便,发顶微秃,一身昂贵的西装。
投资人介绍对方是自己的重要合作伙伴,来大泽洞乡谈生意,顺道参观这所学校。
蔡洪安不疑有他,热情地带着对方参观了自闭症儿童的康复训练现场,并细心地为对方讲解,最后亲自送那人去了镇上的酒店。
可当天,加班到晚上的蔡洪安离开办公室,却在操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他白天送走的合作伙伴。
蔡洪安下意识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没有出声叫住对方,而是悄悄跟了上去。
就见那人进了宿舍楼,挨个路过单间宿舍,时不时停下来辨认门上的房号和名字,最后,停留在了一处门前,推门进去了。
蔡洪安皱起眉头。
为了学生的安全,晚上宿舍的大门必须上锁,还必须有老师轮流值班。
可今晚不仅宿舍大门没有上锁,值班室也空无一人。
着实奇怪,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他想过去把人拉出来,没想到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他转头,投资人濮尉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对方平时笑意盈然的脸上,此时此刻是面无表情的警告。
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