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通往繁星》鱼里江

30、第 30 章

　　顾百隅火箭一样，赶到医务室的时候郁雾还没醒，脸色看着很苍白，周岳玺和顾酿云在照顾人。

　　顾百隅伸手想碰碰郁雾的脸，被顾酿云一巴掌扇开了，“擦擦你的水，好不容易才退烧的。”

　　“睡了多久了？”顾百隅问，在衣服上使劲搓了搓手。

　　“三四个小时了。”顾酿云说，“我说你们仨怎么回事？自己逍遥去了，留一个郁雾给你们背锅？”

　　“我的。”顾百隅倒是认得很快，眼睛落在郁雾身上就没离开过。

　　彭丹书上前一步，“虽然听着很像推脱，但我们真的没想到刘老师会找郁雾。之前老师都是找徐风他们，随便问几句也就没事了，没想到这次会闹这么大。”

　　周岳玺冷不丁开口，“因为郁雾没权没势，好拿捏。”

　　沈旗骂了一句脏话，说：“狗仗人势的玩意儿，亏我们刚才还跟他道歉。看那样子，我老爹还感恩戴德他把我们找回来了！”

　　顾酿云冷笑一声，“没那么蠢，好老师坏老师长辈们还是分得清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来照顾郁雾。”

　　彭丹书秒懂，“也算是给郁雾报仇了。”

　　沈旗云里雾里，“啥意思？”

　　“姓刘的老师，估计在这个学校呆不下去了。”顾酿云说，“八中本来就是有钱小孩的私立中学，谁去谁留就是一句话的事。”

　　沈旗爽了，“顾儿子，你爹是校董就是好啊。”

　　顾百隅没空搭理他。
　　他看着病床上的郁雾，心都快痛死了，好像有小针在一下一下地扎。
　　外面的雨还没停下，风呼呼啦啦的吹，站晕了该多难受。

　　顾酿云轻咳一声，对周岳玺使了个眼色，“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俩就先去给我爸汇报一下情况。顾百隅，你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能照顾好人吗？”

　　顾百隅难得没顶嘴，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剩下三个人在屋子里。

　　沈旗没得到回答，也不问了，一屁股坐下来，被裤兜里的盒子硌了下，掏出来，是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是一对精致的平安玉项链，不过其中一枚已经碎了。

　　他把东西递给顾百隅，“那个……刚才你揍体育老师的时候，掉出来，碎了。”

　　顾百隅瞄了一眼，叹气，“说好要给他带礼物的。”

　　彭丹书：“你也别太自责，谁也不想这样。”

　　“他总是受伤。”顾百隅摸着莹润的碎玉，“这个玉是比赛附近的一条古巷里求的，买玉的奶奶说这玩意儿特别灵。现在看也就这样。”
　　他顿了顿，突然抬眸，问：“你们说，换成戒指会不会好一点？”

　　？？？

　　沈旗瞪大眼睛，“你疯了吧？你该不是想当着叔叔阿姨的面出柜吧！”

　　“如果他们逼我，我倒是不介意。”

　　“神经病啊！谁逼你了！”沈旗恨毒了恋爱脑。
　　“你当然不介意了！给你收尸的是我们俩！好歹父子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不到万不得已出柜做什么，现在每天上上学吃喝玩乐的日子不好吗？”

　　顾百隅看着他，不说话。

　　沈旗知道自己说啥也没用了：“如果你认定了喜欢的人，一定会出柜的对吧？”

　　顾百隅简直无语，“我要是连把他告诉我父母都做不到，还好意思喜欢人家？”

　　这确实很顾百隅，认定的人就往心尖上捧。

　　沈旗很为兄弟着想，送上自己真挚的祝福：“那希望你单身久一点，这样我们仨的快乐日子还能长一点。”

　　顾百隅捡了桌上的橘子皮扔他脸上，“没戏，我决定告白了。”

　　“你有病啊？”

　　“是啊，我有病啊，相思病。”

　　“我真是醉了！”几年前的流行梗都跑出来了，沈旗猛喝一大瓶水，说：“随便你吧，死的时候别拉我们垫背就行，我才不给你收尸！”

　　顾百隅把手里的碎玉全送他。

　　沈旗斜瞟一眼，摸着玉往衣兜里顺，“不吃贿赂。”

　　“不要扔了。”顾百隅说，“我准备换成一对戒指。”

　　沈旗烦死了，一咬牙，被迫收下了这对散发着恋爱脑绝症的脏东西。

　　郁雾是在当天半夜醒的，跟所有小说桥段一样，一醒来，就看见顾百隅爬着睡在床边。
　　嗯……还有沈旗和彭丹书。三个人跟护法似的。

　　郁雾开口叫了句“水”，顾百隅最先被惊醒，迷迷蒙蒙地给倒了杯温水。
　　他扶着郁雾起来，一点一点喂进去，像照顾小孩。

　　喝完了，顾百隅也清醒了，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郁雾摇了摇头，起身要下床。

　　顾百隅把人摁住了，微微蹙眉，“干嘛去？你现在这情况，大半夜不休息去哪里？想吃什么我叫人买过来就行了。”

　　郁雾看了一眼顾百隅，因为刚睡醒，脸很红，眼眶还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可怜，“这里的医药费不便宜。”

　　校医院用的药很多都是进口的，设备也最新，相应的，价格也很高昂。不过对于多数学生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顾百隅把他拉回来，说：“可以走医保，我已经帮你交过了。”

　　郁雾很震惊。
　　沈旗比他更震惊，“可以走医保？？我怎么不知道。”

　　“我爸是校董，能不能走医保我还能不清楚？”顾百隅给郁雾报了个数字，然后说，“你回头转给我吧。”

　　郁雾很担心，“这么便宜吗？我以前没听说过学校能用医保。”

　　“新加入的政策。”顾百隅将郁雾拽回床上，盖好被子，找人买了清淡的套餐回来，说：“对了，走之前我说要给你带礼物，还记得吗？”

　　郁雾点头。

　　顾百隅笑了下，问：“有期待吗？”

　　郁雾眼神还有点清澈，呆了几秒，点头。

　　顾百隅满意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张长方形纸券，“愿不愿意来看我们乐队决赛？”

　　-

　　“我靠，我靠！！顾百隅你疯了吧，你要在决赛上告白吗？？”
　　第二天，课后的排练室里。
　　沈旗是真快疯了，决赛上告白，这和昭告全天下有什么区别。

　　顾百隅陷入沉思，面露难色。
　　过了几秒，点头说，“有道理，要不换个更大的场合？”

　　“？？？”神经病啊！

　　顾百隅笑了一声，“开玩笑的，我又不是傻子，昭告天下对郁雾有什么好处？不过就是我自己爽一时自我感动。”

　　沈旗松了一口气，“那你送他决赛门票，还是最好的位置。”

　　顾百隅：“我想等我们拿了冠军，一切结束之后，在巷子里那棵梅花树下面……”
　　顾百隅笑了下，才说：“跟郁雾说我喜欢他。”

　　沈旗：“……你羞涩个泡泡茶壶。”

　　顾百隅还是笑，摇摇手指头，“你这种没心上人的人是不会懂的。”

　　“你懂，人家拒绝你告白我放三条街的大鞭炮！！！”

　　“不可能，郁雾肯定喜欢我。”顾百隅说，“不喜欢我，为什么宁愿站到晕倒也不透露我的行踪？”

　　“那是人家心善。”

　　“不喜欢我，真心话大冒险叫我‘哥哥’？”

　　“那是人家遵守规则。”

　　“不喜欢我，怎么会教我打台球？”

　　“那是人家拿钱办事。”

　　顾百隅长叹一口气，“唉，直男，唉，嫉妒。”

　　“呸！恋爱脑！呸！自恋狂！”

　　彭丹书听不下去，“喂，训练啊，喂，要比赛了。”

　　话音刚落，训练室门口传来一阵伶仃当啷的声音。

　　“谁啊？”沈旗走去开门。

　　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只刚刚滚动停止的易拉罐，空气里飘着甜甜的玫瑰香气。紧接着，从拐角处钻出一只牛奶猫，冲着他们“喵”了一声。

　　“喵喵喵，小猫咪。”沈旗转身去拿吃的。

　　“谁啊?”顾百隅问。

　　“没人，就一猫，估计撞到易拉罐了吧。”沈旗没太在意。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期末。

　　所有人的时间都投入到准备期末考试当中了，可惜这个冬天还没有下过雪，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陪伴着学子们起早贪黑。

　　考完最后一课，交卷的铃声伴随着巨大的欢呼声。大家兴致勃勃地将桌子椅子全部归位，收拾书包准备迎接美好的寒假。

　　郁雾收拾好书包，被顾百隅软磨硬泡地送回家。他不敢让车子开得太近，被周围人尤其是被郁勇军看到的话，就完了。

　　郁雾一打开门，就看见郁勇军摊在沙发上喝酒，空气里充满酒味，混着几缕莫名其妙的甜玫瑰味。

　　“有人来过？”郁雾将书包放下来。

　　郁勇军抬眼，迷蒙的醉眼盯着郁雾，好几秒，突然笑了一声，“来了个富婆，老子要发大财了。”

　　郁雾懒得理酒鬼的话，转身进了房间，将堆积的衣服洗掉。
　　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了藏在枕头底下的决赛门票，他小心翼翼地收进粉色小皮箱，期待五天后的到来。
　　不知道顾百隅唱歌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郁雾忍不住笑了下。

　　一转头，郁勇军正拎着酒瓶，靠在门框上，也在笑，看着他笑。
　　郁勇军大着舌头，“你乐什么？”

　　郁雾不说话，抱着一堆衣服和被单进了卫生间。

　　郁勇军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直到卫生间的门关上，才将这鼻涕虫一样的目光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