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通往繁星》鱼里江

26、第 26 章

　　最近，沈旗和彭丹书发现，顾百隅特别喜欢走神。
　　具体表现为：一、盯着虚空中发呆，然后冷不丁傻笑。二、拿到手机就捧着，吃饭都不放下来，不知道和谁聊，聊完又笑。

　　根据福尔摩斯沈和福尔摩斯彭的推测，种种迹象表明，真相只有一个——这小子恋爱了！！

　　一天晚自习放学后，顾百隅坐在车上又开始玩手机。
　　沈旗直接开麦，语气暧昧，“哪家的小帅哥聊啊，嘴巴都翘到外太空去了。”

　　顾百隅头也不抬，“郁家。”

　　“哦~郁家的……等等！”沈旗瞪大眼睛，和彭丹书一起发出了震惊的声音，“谁？！”

　　顾百隅没有回他们，而是盯着手机皱了皱眉，“奇怪，怎么不回我了。”

　　另一边。

　　郁雾刚到家中。

　　距离福袋出事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快一周。
　　那天深夜里，顾百隅一句“你的眼睛好漂亮”直接把氛围拉到了最深处。郁雾眼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在最后关头撤了回去。
　　夜色深沉，遮住了红通通的脸庞。

　　从那天晚上以后，顾百隅显示短暂的沉寂了一天，然后莫名其妙的，顾百隅的微信消息渐渐超越周岳玺，成为了给郁雾发消息最多的好友。

　　【他们组织冬游呢，你去吗？】

　　这是郁雾十分钟前看到的来自顾百隅的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回。

　　因为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一周不见踪影的郁勇军，还有刚下课的郁芷薇。

　　看到郁雾回来，郁勇军浑身一个激灵，先是心虚，随即却暴怒。

　　“你他妈把锁给换了？？”郁勇军问。

　　“觉你照样可以睡，但以后我不在家，你不能进卧室。”
　　郁勇军不止一次在卧室里翻郁雾的东西，他没怎么管过，觉得这人至少有底线，但福袋一事告诉他，并不是。

　　“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这屋子是你一个人的吗！”
　　说着，从厨房拿出来一把菜刀，威胁道：“钥匙给我！”

　　那天郁雾也是拎着菜刀威胁郁勇军的，如今换了位置，郁雾只觉得悲哀。

　　“吓唬谁呢？”郁芷薇忽然掩嘴一笑，“你提着菜刀最多叫两声，但我哥，他可是真的会杀人。你想试试吗？”

　　“我有什么不敢！”郁勇军色厉内荏，但语气明显弱了下来。

　　郁雾没理他，该干嘛干嘛。

　　郁勇军原地站着，嘴里骂天骂地，最后却只是窝囊地将菜刀放了回去，粗暴的动作间打碎了一个杯子，陶瓷破碎的声音刺激了郁勇军敏感的神经，当即开始指桑骂槐，“去死！都去死！让那群讨债的打死我就好了！”

　　郁芷薇涂着指甲油，头也没抬，嗤笑道：“又多欠了一笔？难怪惦记我哥的钱袋子。”

　　有人搭话，郁勇军顺坡下驴，“什么屁话，他人都是我一晚上搞出来的，我拿点我儿子东西怎么了？”

　　“你说话注意点！”郁雾冷冷开口，“钱我一分也没有。”

　　“你！”郁勇军脸气成了猪肝色，指着眼前的兄妹两个，“你”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最后，冷笑一声，“好啊，算老子养了两个白眼狼！”

　　说完摔门而去。

　　郁勇军走后，郁雾才打开了卧室门，然后拿出了自己的粉色箱子。
　　他做这些没避开郁芷薇，早在之前她就知道这个箱子的存在，但从来没动过。

　　“少从你的小金库掏钱了，郁勇军那个死样子，就是一辈子吸血鬼。”郁芷薇说，“他这次欠的钱我会帮忙处理。”

　　郁雾开箱子的手一顿，看向妹妹，“你想做什么？”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妈妈死之前他对我们还算不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讨债的把他打死。”郁芷薇举手欣赏着自己刚涂好的指甲油，吹了口气，“放心，我有分寸。”

　　郁雾当然不会放心她做什么，郁芷薇才多大？他不可能放心。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他盯自家妹妹很紧，也就少了很多时间跟顾百隅他们呆在一起。

　　直到那天中午在食堂，被顾百隅堵住了，郁雾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回复对方关于“是否去冬令营”这件事。

　　“你真不去啊，顾儿子可是盼着你呢！”沈旗刚说完，就被一筷子青菜堵住了嘴。

　　顾百隅笑了下，看着郁雾说：“没事儿啊，不去也没什么。本来也是我们一群学生自己组织出去玩儿的，都算不上什么官方的冬令营。”

　　也许是错觉，顾百隅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他看起来那么洒脱。
　　就像……自己小时候看一场大雨，自信满满以为能等来雨停之后的彩虹，但现实只有阴沉沉的乌云。

　　郁雾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多久？”

　　“就周末，如果你有事我陪你提前回来。”顾百隅说。

　　“顾儿子你说要和我们玩一整个……唔？？？”沈旗再次被一筷子青菜堵住了嘴。

　　于是这次的出游就这么定了下来。
　　走之前，郁雾摆脱周岳玺帮忙看着郁芷薇，一旦有任何不对劲随时联系自己。

　　“放心，看个小姑娘我还是没问题的。”周岳玺回答。

　　转眼就到了周末。
　　一起出来玩的全是十八中的，加起来快三十个人，主题是“城市生存计划”——两两一组，挑战用50块在市中心活一个周末。衣食住行一样不能缺，过程中不能挣钱，谁最后剩下的钱最多，谁就获胜。
　　经过协商，大家都组好了队伍，顾百隅和郁雾是一组。

　　早上八点，所有人集中在了十八中门口，距离市中心大约两公里。而根据游戏规则，如果谁先到市中心的好吃面馆，小组能额外获得20块钱。
　　这也是整个游戏里唯一一次加钱的机会。

　　距离开始还有五分钟，不少人开始低声商量。
　　一部分人选择直接打车过去，算下来也才10块左右，还很快；一部分人打算直接放弃。

　　郁雾则问顾百隅：“会骑共享单车吗？”

　　“会……”顾百隅沉思了片刻，说：“会一点吧，不太熟。但打车会不会快一点？”

　　“不会。”郁雾很肯定地摇了摇头，“那一会儿我载你，你抓紧我。”

　　顾百隅嘴角微勾：“好啊。”
　　他取下自己的围巾，一圈圈围在了郁雾的脖子上，挡住了郁雾小半张脸，露出一双微微睁大的眼睛。

　　顾百隅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说：“骑车别冻着了。”

　　随着一声哨响，顾百隅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郁雾那么肯定打车不会比单车快——八点多的早高峰，堵车厉害。

　　“市中心就是这样的，哪怕周末也一样堵。”郁雾的声音闷在围巾和风声里。

　　前方遇到减速带，两个人都颠簸了一下。

　　“还好吗？”郁雾侧头瞥了一眼顾百隅。

　　“不太好。”顾百隅问，“我能直接抱着你吗？”

　　“……好的。”郁雾点了点头，顾百隅看见他很圆的后脑勺。

　　郁雾：“我要加速了，你……抱紧一点吧。”

　　“遵命。”顾百隅圈住郁雾的腰，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忍不住笑了一声，“小郁老师，你腰好细啊。”

　　“……”

　　“咻咻——”
　　黄色的小电驴在黑白灰相间的车流间动作灵敏，如一只敏捷的豹子。

　　沈旗的打车小队看见他们，眼睛都瞪直了，探出脑袋大喊：“我靠，顾儿子！！！！！”

　　顾百隅举起一只手懒洋洋地挥了挥，只留车尾气和背影，深藏功与名。

　　最后，他们用3块钱第一个抵达了好吃面馆，成功获得20元的额外奖励。
　　顾百隅第一次感慨小电驴的牛逼，当然，还有郁雾近乎神的车技。

　　抵达市中心以后，所有小队分散行动，能剩下多少钱就全靠自己了。

　　民以食为天，眼下得先把午饭解决了。
　　但是市中心的物价着实令人头大，就以他俩所在的这家好吃面馆来说，一碗牛肉面居然21块！！
　　而且，这家面馆算是相对便宜的馆子了。

　　两个人吃一碗？还是再找找更便宜的？顾百隅这边还在做各种精打细算时，郁雾居然让他点起菜：“中午想吃什么？牛肉面？盖饭？或者炒粉炒面？”

　　顾百隅哑然失笑，“我们的资金似乎不支持，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上面几种可以。”郁雾胸有成竹，“很便宜。”

　　顾百隅一惊，对于“很便宜”的吃饭办法实在好奇。他看着郁雾的眼睛，说：“那就牛肉面吧。”

　　然后中午，他收到了一碗郁雾亲手做的、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苍蝇馆子的老板是一对外地夫妇，市中心最近在修建一个工程，有许多工人都会来市中心这家相对偏僻的馆子吃饭。

　　“我跟老板很熟，向他讨了一碗面，不过只能自己做，他们太忙了。”郁雾掰开一次性筷子，眼神期待地看着顾百隅，“快尝尝。”

　　牛肉面看起来倒是不错，闻起来也很香，但是顾百隅第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好吃吗？”郁雾问。

　　顾百隅吞咽了一下，笑着：“手艺不错啊小郁老师。”

　　“好的。”郁雾脸上露出明显的笑意和放松，“那你先吃，我再去做一份炒饭。”

　　顾百隅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吃完饭，作为回报留下给老板洗碗。
　　顾百隅第一次干这个活，总是残留下没洗干净的洗洁精，郁雾便时不时盯他两眼，发现不对劲之后，默默地替他善后。

　　顾百隅一开始啥也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干活干得好呢，直到看见郁雾拿走他的一个盘子，擦掉上面残留的一抹油污。

　　郁雾熟练地冲水、挤洗洁精、刷碗、冲掉洗洁精，立起来……非常丝滑的一套动作。

　　顾百隅不知道看了多久，自己的水池子漫出来了才回神。

　　郁雾飞快替关了水龙头，从外面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拭顾百隅被淋湿的衣服和裤子。

　　顾百隅看着少年专注的神情，突然开口：“郁雾。”

　　“嗯？”对方抬头看他。

　　窗外的阳光落进来，跳跃在碗池的水面上，也跳跃在眼睛里。

　　“我……”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声音不合时宜的在此刻炸开，顾百隅和郁雾同时收到了一条信息——大部分同学表示一个上午过去，他们口袋里的50块钱已经干干净净，根本无法继续“体验”生活，一致提议提前结束这次活动。

　　刚看完，沈旗的电话就弹了过来——
　　“顾儿子，消息你和郁雾都收到了吧？大家说今晚去KTV玩儿，你叫上郁雾一起来啊！”